“龍大,治安支隊有通知,讓你和禁毒中隊的負責人下午去市局開會。我說呀,你乾脆在家陪一陪弟媳婦,明天再來。”隨後,接完電話的趙有才就到了龍若海辦公室,若無其事地報告了支隊的通知。
“唉,這個支隊也真是的。早點通知,我就不要來回跑了。好吧,家裡的事就交給你啦。”龍若海滿面笑容地回答了趙有才。
十分鐘以後,趙有才出現在張躍進的董事長辦公室。他介紹完電話通知的前前後後情況以後,說出了自己的推論。“照我看來,龍若海這次下來,目的不單純。不是簡簡單單爲鍍金而來,還是衝着你的化工產業而來的多一些。”
坐在老闆桌後的張躍進,遞了一支碩大的古巴雪茄給趙有才,然後給自己也點着了雪茄。噴出一口濃密的煙霧後,若有所思地說道:“你的意思還是爲了錢大毛的死?”
“我估計是的。錢大毛的死一天沒有說法,上面是一天不會死心的。應該說龍若海就是衝着這事來的。不然,好端端的刑警支隊副支隊長不幹,要到我們這兒來幹這個吃力不討好的大隊長,圖個什麼!”
趙有才直了直身子,接着說道:“還有,你不要忘記,偵察兇殺案正是他的主項。”
“殺人,殺人,一天到晚就是殺人滅口的事。再這樣讓他們糾纏下去,被人家連鍋端了還在喊好哩。”‘二狗子’一聽趙有才介紹的情況,火就上了頭頂,衝着張躍進和趙有才吼了起來。
儘管他不知道自己與張躍進到底是什麼關係,但也估計得到自己那個死鬼媽媽很有可能與張躍進有那麼一腿。再加上張躍進平時對他的溺愛,也就恃寵而驕,從來不知道‘收斂’二字如何寫。
敢於在宏大集團董事長辦公室裡咆哮的人,也只有他‘二狗子’才能這樣。張躍進皺了皺眉頭,不耐煩地用手指頭敲了敲桌子,斥責道:“你懂什麼?”
“我不懂,我不懂,只有你們懂,你們慢慢商量。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害了錢大毛,讓我們也不得安身。”‘二狗子’也火了,說了兩句就奪門而去,只留下門被猛然關上的轟鳴聲。剩下的兩個人面面相覷,好長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這個‘二狗子’,咳咳,真的是越越不像樣了。”張躍進被雪茄煙嗆了一口,咳得一下子差點喘不過氣來。
“彆着急,彆着急,歲數再大一點就好了。”趙有才走到張躍進背後,幫助拍打了好一會,纔算是讓他平息了下來。
“還小!快30歲的人了,一點不知道天高地厚。”張躍進把手一揮,不耐煩地說道:“不說他了。你說,這事如何解決。”
趙有才看着這個保養雖好,但卻已經呈現出老態的靠山,暗自搖了搖頭。後繼無人,這是中國許多迅速暴富,又迅速衰敗的家族企業的通病。
金山銀山,也架不住這種Lang蕩子的作踐。化工企業的安全檢查只要一開始,宏大集團就要走下坡路,這是明擺着的事。關鍵是張躍進不能再成爲擋箭牌,自己這一方面的人倒是要考慮退路纔對。
再這樣跟在這父子二人後面,也不是長久之計。弄得不好,說不定還會被這父子倆一起拉下河。他心中在思量,嘴上卻立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看對方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硬頂不是回事,總要給他一點成果,才能將他打發回府。”
“那些錢,姓龍的都收下了吧?”張躍進答非所問。
“收了,都有錄音。是由三個人分五次給的,雖然也推託了好大一會,最後還是收下了。我聽過錄音,很清楚。”提到這事,趙有才有點眉飛色舞。
這一類的事,他是駕輕就熟。剛開始,縣裡有幾個幹部對張躍進就是不買賬。也是通過他的設計,也是用的這樣方法,讓對方中了暗箭,從而不得不俯首聽命。
“你去忙你的吧,我也到市裡想想方法,你注意配合一下就行。要記住,事情不要鬧大,只要不檢查就行,見好就收。這件事情過後,我會給你個說法的。”張躍進認同了趙有才的建議。
趙有才笑嘻嘻的走出了張躍進的董事長辦公室。他知道,趙有才這次的承諾,是動了真格。也就是說,可能要爲自己謀一個已經嚮往許久的位置。
看着趙有才的背影,張躍進則是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二瞎子’算命真的是準呵,張躍進長嘆一聲。自從正月初十請他卜卦以後,他說的話都已經得到了應驗。
說我破財,兩個億的美金就這麼打了水漂;說我有血光之災,真的是發生了命案。看樣子事情還沒有結束,自己的黴運還沒有行完。還是得按‘二瞎子’說的去做,偃旗息鼓,一切假手於他人才是。
不然的話,自己哪兒是這麼好說話的人。在寧北打聽打聽,只有我張躍進欺侮人。哪兒會有人打上門來,我還在送錢賠笑臉。包括趙有才這條老狗,身上也長出了反骨,送給龍若海的12萬元錢,他還從中截留了兩萬。
不過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不但不能翻臉,還要給他點甜頭嚐嚐。養條聽話的狗,也比處處都要自己出面好得多。再讓姓龍的在寧北紮下根來,就會得不償失,事情更難辦。
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熬過了今年,什麼賬都能算得到。
當天下午,市局的安全隱患整頓工作會議按時召開。當各縣區參加會議的民警按時到達市局報到後,會務工作卻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變數。
事前曾經向市裡分管安全工作的錢副市長做過彙報,得到了充分的肯定。只是領導的工作很煩忙,沒有時間參加這類事務性的會議,禮貌地謝絕了魯局長的邀請。
就在會議要結束的時候,市政府辦公室突然發來通知,說是錢副市長要陪過副書記來參加會議。沒辦法的事,官場上就是這樣,官大一級壓死人。誰讓人家既是市委副書記,又是年末換屆選舉時要高升一步的熱門人物,魯局長無可奈何地讓會議停了下來。
他在心中佩服龍若海,這小子推算得好準,果然會有人要跳出來攪亂。說不定呵,這小子都能估計得到,是過文康跳出來哩。
嘿嘿,你姓過的想跳就跳吧。出了事以後,我看你怎麼收場?苦就苦了那些無知的老闆,還有那些無辜的死傷者。魯光淦在心中嘆息了一下。
看到會議莫名其妙地宣佈休息,龍若海就有一種預感。估計預定的方案要有變化,但又覺得這是自己太多疑。這麼大的動作,哪能說變就變的。他在內心還有一種幻想。認爲當大官的人,不會拿老百姓的生命財產開玩笑。
姍姍來遲的過副書記在魯局長等領導熱切的等待中,終於來到了會場。他沒有使用公安局的秘書們趕班寫出的講稿,而是來了一段即席講話。
過副書記充分肯定了市公安局對安全工作的重視,強調指出:“安全工作是生命線,容不得半點馬虎。經濟工作是第一要務,是重中之重。所有的檢查工作都要圍繞經濟轉,絕對不允許出現影響經濟發展的情況出現。”
對於如何開展檢查,過副書記也提出了具體要求。“所有的檢查,必須在縣、區政府的領導下,採用報告審批的方式,分步有序地進行。不能一哄而上,更不能以影響經濟建設爲代價,來換取個人的政績。”
熟悉地方政治的人都能聽得懂,領導的前半段講話都是走過場,關鍵要聽後面的話。轉折點以後的話,纔是領導要表達的真實意圖。這麼一來,原先的所有設想全都泡了湯。如果說龍若海的判斷不錯的話,看來寧北的老百姓是逃不了這一劫難啦。
魯局長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還只能接着講話,違心地要求大家認真貫徹落實過副書記的指示,圍繞經濟建設開展安全檢查。會後,魯局長和郭副廳長通了電話。
老郭倒是對過文康的突然到會很感興趣。一個分管黨羣工作的副書記,不請而至的到安全整頓的會議上大放獗詞,肯定包涵着一些不爲人知的玄機。
他們並不知道,由於治安支隊的一個幹部饒舌,讓趙有才引起警覺,從而造成況超羣、張躍進的連訣拜訪過文康,繼而誕生了這麼一番讓警方計劃泡湯的即席講話。
散會之後,龍若海邀請李小江到自己家做客。兩個人剛剛離開會場,龍若海的尋呼機就響了起來。是魯局長讓他到局長室去一趟。兩個人只好又走了回來。
李小江本來還有點彆扭。畢竟,基層的一個股級幹部,到市局一把手的辦公室,還是有一點拘束的。這中間的層次差距,稍許太大了一點。
“你不是說刀山敢上,火海敢闖的嗎?怎麼去過局長室都這麼害怕!”還是龍若海激了他一下,才讓他鼓起了勇氣。到了魯光淦的辦公室,谷中天和治安支隊的江支隊長已經等在了那兒。
“你是李小江同志吧?久聞大名呵,坐,坐,坐。”李小江剛一進門,魯光淦就上前和他握上了手。看到領導這麼平易近人,李小江忐忑不安的心情,也就迅速平靜了下來。跟在龍大後面做事好呀,連這麼大的領導都知道我李小江。就連平時很少和自己說話的江支隊長,今天也是一臉的春風。
“哈哈,過副書記今天這個橫炮,打在了我們的節骨眼兒上啦。大家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看到大家都坐好之後,魯光淦開了口。
到底是當局長的人。儘管心中是滿腹的怒火,表面上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