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倆人說笑的時候,車子很快就到了收費站。錢二毛大大咧咧地將窗戶一搖,手伸出汽車窗戶,等着收費員給自己遞送收費卡。只是他的眼睛有點不太規矩,總是在人家小姑娘的臉面上打轉。
站在收費道口的交警叫陳洋,長得高大、憨厚。當初龍若海當交警的時候,就曾爲了他去相親,在盛夏七月幫他代過班。老實人總是記住別人對自己的好,從接受任務開始,他就發了狠,要幫着把敢於傷害小龍兄弟妻子的罪犯給抓住。
只是他也沒有太多的信心,因爲他覺得天上不會掉餡餅。這麼多的警察進行拉網式的清查,要有功勞,也早給刑警、治安警、戶籍警給拿了去,哪兒會輪到自己這麼一個小交警。
正當他在收費站道口那兒來回溜達的時候,眼角不經意間掃到了錢二毛的動作。他心裡還在罵這小子牛什麼東西,拿個收費卡都這種狂妄的樣子。突然,陳洋的心中猛一格楞,好熟的臉形,還有那幾根稀稀拉拉的黃頭髮,哦,對了,這輛麪包車的車型也對路。再一細看,陳洋的嘴角頓時增加了幾根笑紋。
真的是老天有眼,讓我陳洋也有揚眉吐氣的這一天。他連忙發出了‘有情況,準備動手’的手語,然後走到錢二毛的車旁,先敬了一個禮,接着說道:“對不起,請出示駕駛證。”“吃飽了飯沒事幹,撐得慌還是咋的。”錢二毛嘴中不乾不淨地嘟嘟囔囔着,從上衣口袋中掏出駕駛證,隨手往陳洋手上一摔。
放在平時,陳洋也許會對錢二毛這種無禮的舉止表示不滿,要數落上兩句,甚至於還能好好地教訓對方一下。可是今天的他,脾氣好得很。不但不說難聽的話,還陪上了一個憨厚的笑容。他的心中在想,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會生氣,誰讓你是送功勞給我立的人哩。
“對不起,你的駕駛證已經過了年審期,請將汽車停到這邊來。”陳洋不理會錢二毛的挑釁,陪着笑臉發出了指令。他隔着窗戶盯住‘黑子’細看了兩眼。黑皮膚,A省口音,還有臉上的黑痣,讓他的心中更是有了底。車子雖然沒有牌照來進行比對,這種車型也很能說明問題。陳洋也不多說話,直接揮手讓錢二毛將汽車離開道口,停到路邊去。
說來也是錢二毛倒黴,年審時間也不過才過期三天,偏巧讓陳洋給挑到了毛病。錢二毛在心中咒罵的同時,不耐煩地將車子停到了收費站的路邊一側。他是一肚子的不高興,加上夜間和那個暗娼的瘋狂,眼神多少也有點不濟,卻沒有注意到幾個穿便衣的小夥子,已經貼了上來。
當車門被猛的一下子拉開的時候,他才發現問題。可惜一切都爲時已晚,已經被陳洋一把從駕駛室裡給揪了出來。‘黑子’倒是比他警覺得早了一拍,只是想要有所反應的時候,就被人一把揪往了頭髮無法動彈。兩個難兄難弟,只落得個面面相覷,乖乖地進了牢籠。
那麼多的警察忙活了半夜,一點效果也沒有。陳洋不動腿,不動腳,卻在收費站這兒白白的揀了個大便宜。這讓那幫想立功的傢伙,怎麼能不抱怨。聽那幫刑警解說了一通抓捕經過後,龍若海也是笑逐顏開。他爲自己的老兄弟而高興,倒真的是應了一句話,有心栽花花不發,無意插柳柳成蔭。
既然錢二毛和‘黑子’已經落入法網,下一步的工作,就是趁熱打鐵,撬開這幾個傢伙的嘴啦。儘管有了三個罪犯在手,在龍若海的意識當中,關鍵人物還是那個田小弟。主要原因是那傢伙跟‘二狗子’緊,做的生意黑,外面的交往也複雜。這樣的人,沾上毒品的行當比較容易。
就在他陪着幾個刑警嘻笑之間,接到了一個來自A省的電話。一看就知道,是A縣刑警大隊熊大隊長打來的電話。自從抓獲田小弟以後,他們就一直在保持着熱線聯繫。及時掌握A省方面的情況,可以更好地協助審訊工作。
電話一接,龍若海就笑了起來。今天是個什麼吉祥日子,好事都趕到了一起來。在這一刻,讓他暫時淡忘了心中的憂傷。谷支隊長得知電話內容以後,也樂了起來,連聲叫道:“動手,動手,讓老王他們動手,今天一定要把田小弟的嘴給我撬開。”
審訊室裡,戴着手銬和腳鐐的田小弟坐在牢籠中。他面無表情地朝着鐵柵欄外面看看,發現又是‘辣手老王’和‘小諸葛’。這樣的審訊,已經進行過不止一次。雙方都在進行觀望摸底,一直都沒有主動發起進攻。
‘老大’判斷得很準確,田小弟確實是頂不了幾天。從他落網的時候開始,內心的恐懼感就一直是有增無減。只是他還在等待,想找到對自己最爲有利的時機。田小弟採用的策略,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的手法,靜等警察出招。然後自己再見招拆招,以爭取主動權。
‘辣手老王’知道,田小弟是個屢遭打擊處理的傢伙,具有賭徒的性格,不到黃河心不死。對付這種對手,如果迫不及待地拋出手中的法寶,那將是收效甚微。最多不過是破獲了一起傷害盧雨生的刑事案件,這顯然並不符合警方以田小弟爲突破口,撕開寧北毒品案件面紗的初衷。
要想讓田小弟徹底投降,必須要用水磨的功夫,讓他耐不住,自己跳出來,才能直搗要害。這幾天來,王大爲和‘小諸葛’這對搭檔的審訊工作,就是例行公事的拖時間。走過場的訊問項目一結束,就進入垃圾時間,等待下班。
今天也不例外,開場白結束後,就不再管田小弟的事,老王和‘小諸葛’自顧自的拉起了家常。就連門外有人押着犯人經過,他倆也沒有擡起眼皮看上一眼。只是如果注意看的話,這兩個人的眼角餘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田小弟的臉上。
又是一個犯人走了過來。看樣子和自己一個樣,也是個重刑犯,田小弟暗中猜測着。讓他作出如此判斷的理由,是從腳步聲中聽出來的。能被戴上腳鐐的犯人,怎麼可能是小偷小摸的犯人。田小弟擡起頭來看了看,想瞧瞧和自己同等待遇的倒黴鬼是何等樣人。這一瞧,讓田小弟狠狠地楞了一下。他在心中唸叨着說:“錢二毛!竟然是錢二毛。這傢伙,怎麼也會犯了事哩。”
大家都在‘二狗子’手下混飯吃,人不熟帽兒也熟。更何況他的哥哥錢大毛,還是田小弟參加滅的口。難道說錢二毛也和他哥哥一個樣,參加了‘老大’這兒的販毒。這事情玩大了,錢二毛能進來,說明‘老大’也快要露出馬腳。自己在這兒硬撐着,還會有什麼意義哩!不急,不急,不能中了警察的圈套。說不定他們玩的是‘空城計’,嚇唬自己的,田小弟還是強行壓下了心頭的驚恐。
‘咣啷、咣啷’,又是一個帶腳鐐的犯人走了過來。咦,今天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重刑犯哩?田小弟也感覺到有點奇怪。平時,雖然也有重刑犯和自己同時被提審,但密度沒有今天這麼高呀。管他哩,自己的心事還愁不了哩。
他漫不經心地朝着門外掃視了一眼,就是這一看惹了事,眼光就再也收不回來了。是‘黑子’,我沒有看錯,肯定是‘黑子’。這下子真的是出了大亂子,自己和‘黑子’一起參加滅的口,一起打的盧雨生,還有許許多多的走私、販毒的事,田小弟的腦袋,一下子變得有兩個大。
菩薩啊,求求你。求你讓‘黑子’也能和我一樣,能頂得住警察的訊問。不然的話,我這輩子就只能守在監獄裡看天窗,數日子了。萬一這小子搶在我前面交待的話,那…….田小弟不敢再往下想。別看平時嘴上總是不把生死當作一回事,真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容不得他不思緒萬千。
即使自己死不開口,有別人的招供,警方也會很容易的就能搜尋到證據材料。到了那時,自己在幾起大案件中的位置,就只能聽人按排,由人宰殺啦。這個時候的田小弟,已經如同驚弓之鳥,只要再輕輕的一加壓力,就能讓他丟盔棄甲,繳械投降。就在這時,已經停息了好大一會的兩個警察開了口。
“我說老王呵,我還真的有點佩服田小弟這狗孃養的東西哩。”田小弟這邊是愁腸百結,心思滿腹,不知如何應對眼前的困境是好。那邊不做事,只管拉呱的一對搭檔,卻乘着他心浮氣躁的機會開了腔。“你佩服他個啥,不就是一個不知死活的混球嗎?”老王不以爲然地接上了話。
“你錯了,我佩服的是他的狠。我見過不少的狠人,那是對別人狠,一點也不稀罕。但象他這種對自己狠的人,倒是見得不多呀。”‘小諸葛’對老王的話進行了反駁。“這話是什麼意思?狠就是狠唄,還要分上對自己與對外人狠嗎?我看不出,能有什麼不同的地方。你把話說得明白一點,好不好?”老王沒有聽得懂‘小諸葛’說話的意思,接口問了起來。
“你看人家田小弟,比錢二毛和‘黑子’他們先進來,到現在都是不開口說話。人家是一付副做特工的好材料,寧死也不供呀。他等着別人把屎盆子都扣到他頭上去,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準備把全部的罪孽都一肩挑。你說,這不是狠人一個嗎?”‘小諸葛’做起了解釋。
“這倒也是,不過也只能算是一個傻瓜罷了,說不上什麼狠人不狠人的。”老王同意‘小諸葛’的解釋,但也只是淡笑了一下。“這還不算呵?老王,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哈哈。行,我再加一條理由,看你承認不承認他是狠人。”‘小諸葛’看老王沒有驚奇的意思,有點不服氣,主動提出了挑戰。
“說說看,反正也是閒着沒事,就當打岔消遣吧。如果你說得有道理,今天晚上的酒,就算是我老王請啦。你也別笑,說了不能讓我認可的話,嘿嘿,你懂的耶。”老王聽了以後,還是一臉不在乎的樣子。甚至於還露出了一臉的壞笑,他在等着‘小諸葛’上當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