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算你狠。如果說不通你的話,今天晚上的客,就由我來請。不過,我可把大話說在前面,今天的客,你是請定啦。”“廢話少說,你先把我說服了,再談喝酒不喝酒的事。”
“行、行、行,我就來說,不怕你不服。田小弟家是三代單傳,到他這一代,偏偏養了兩個丫頭。你知道不知道?”‘小諸葛’象說書人一樣,先拉起了開場白。“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事,現在只有一個女兒的人家,還多着哩。再說,都到什麼時代啦,男女還不都一個樣。”老王不同意這種重男輕女的觀點。
“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那窮山溝裡,對這種傳宗接代的事,看得特別重哩。不然的話,人家田小弟怎麼會養了三個情人,到處在拼命播種的哩。”‘小諸葛’不厭其煩地在做着耐心解釋。
“哦,還有這種雞零狗碎的事。說說看,這小子有結果了沒有。不過,我看他這個慫樣,估計要想能結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哩。”說到這種八卦新聞,老王也來了一頭的勁。從原來的漠不關心,變成了迫不及待地追問下文。他這邊聲音一高,田小弟的耳朵更是豎了起來。
“喲嗬,原來你老王也好聽這些新聞。簡單,就是今天晚上一頓酒,這種行了吧。”小諸葛看到老王被告吊上了胃口,就又拿起了架子,在拿老王開心。王大爲可不急,擺出了一副愛說不說的架勢。這種樣子,急得在一旁偷聽的田小弟,恨不得要放聲罵娘。小諸葛一看老王不上鉤,只好自已找臺下,接着說道:“好,好,好,算你王大哥狠。我說,還不行了嘛。”
‘小諸葛’被老王這麼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也弄得沒有辦法。只好老老實實的說道:“A縣那兒,有個叫阿芳的女人懷了孕,剛剛纔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子。這是昨天下午剛從醫院查出的結果,聽說還是個男孩子哩。”
“那又能怎麼樣?再說,也不一定就是他田小弟的種。不能人家有個蛋,就說是與人家田小弟有關的吧。你們這種小把戲,還想在人家田老闆那種老碼頭面前玩嗎?給我早點收起來吧。”老王是在有意擡槓。但他說的話,也確實是說到了田小弟的心坎兒上了。
“你也不想想,我‘小諸葛’什麼時候放過空炮?阿芳家的男人春節一過,就到京城打工去了。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把自己的女人肚子搞大呀。嘿嘿,要麼是搞航空快遞,那還差不多。告訴你呀,我聽說那家人家正在鬧笑話呢。”“肚子大就大了唄,這事能鬧出個什麼名堂來?”
“那家的公公和婆婆,在逼着媳婦打胎哩,說她肚子裡的胎兒,不是他家的種。”“打就打了吧,省得將來也是個沒爹的孩子。”
“是呵。所以我說田小弟是真狠。不但能爲別人頂上死罪,還能連未曾出世的孩子死活都不管。老王,我贏了沒有?”“好,算你小子行,今天晚上的酒,我老王請了。”
剛纔錢二毛、‘黑子’的相繼從門前經過,對田小弟就有着莫大的衝擊。只要再加一點壓力,就能讓他丟盔棄甲。那麼‘小諸葛’和老王的這麼一番對話,簡直就是一陣晴天霹靂。
兒子,兒子,田小弟的腦海裡,只剩下了‘兒子’二字。如何保有兒子,如何能給自家留下一條根,這是當務之急。他知道,唯一的救星,就是眼前的兩位警察。只有與警方好好合作,說不定還能有保住孩子的一線希望。
事到如今,只有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的做法,才能保住自己一命,保住未出世的孩子一命。此刻,田小弟的防線全面失守。要不了警察再多加逼問,他就將自己在寧北參與的犯罪活動,全部都交待得清清楚楚。
當然了,粉飾自己,諉過於人的事情,也是在所難免,也符合人的本能。畢竟田小弟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富有‘謙虛’精神,也是很正常的事。
正如龍若海他們掌握的情況一個樣,是‘二狗子’的指使,田小弟和‘黑子’一起半途襲擊了盧雨生。錢大毛的滅口案件,也有他倆參加,只不過是爲人引路,沒有直接動手。根據他的交待,是一個自稱爲‘老大’的人,用電話下達的指令。
另外,他還交待了不少‘二狗子’謀人錢財,欺男霸女的事情,甚至於還有兩起殺害賣yin女的隱案。由於都是流動人口,也沒有人報案,事後也只是讓田小弟幫助一埋了之。就憑這些罪行,把‘二狗子’送上斷頭臺,那是一點也不成問題。
至於田小弟追隨的‘老大’和‘二哥’是誰?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當初纔出道的時候,他認識了一個廣東朋友。時間長了,那人讓他到寧北去發展。說是隻要肯聽‘老大’和‘二哥’的話,就有大錢可賺,但一定要保密。如果泄露天機,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事後,這話得到了驗證。一個自稱是‘二哥’的人,讓田小弟做過幾回居中接引的事,報酬當然不菲。從那以後,他就死心塌地的跟上了‘老大’和‘二哥’。至於對方是什麼人,確實是不知道。只和‘二哥’通過幾次電話,口音是閩南話不錯,但言語中,偶爾可以聽得出有寧北地方語言的發音,應該是本地人不會錯。
田小弟的繳械投降,當然也帶動了錢二毛和‘黑子’的防線失守。兩個傢伙堅持了不到半天時間,也就步着他的後塵,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起了他們參加做過的事情。
由於三人相繼開始交待,這讓參加審查工作的警察,引起了疑慮。這些人的交待,是真還是假?好消息來得太快太多,也容易讓人不敢相信。爲了解決這個問題,魯局長專門召開了分析會,對罪犯交代的真僞進行辯論。
“從田小弟的交待來看,我認爲,可信程度比較大。其一是他很怕死,看到錢二毛和‘黑子’的落網,讓他放棄了僥倖心理。其二是因爲他的情人懷孕。田小弟婚後生了兩個女兒,一直盼望生個兒子。這次情人的懷孕,而且已經做了B超,說是個兒子,這對於他來說,衝擊是相當大的,也更加增大了他求生的。”案情分析會上,龍若海面前的茶几上,堆着厚厚一迭案卷材料,正在就田小弟的交待可信程度侃侃而談。
他指着面前的材料說道:“其三,這個傢伙很狡詐,幾次大的作案都是站在二線位置,從來不把自己放到風口Lang尖上,這也就減弱了他的心理對抗程度。最後還有一點,就是他在那個製毒、販毒集團中,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外圍小卒,隨時可以被他們那個‘老大’拋出來作爲犧牲品,落得個錢大毛那樣的下場。所以說,田小弟沒有以死相抗的必要。”
“田小弟的交待速度太快,不符合常理。會不會是對方玩的虛晃一槍的把戲,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從而造成貽誤戰機的後果。千萬不能鬧出靠了草鞋戳破腳的笑話。”刑警支隊的一個副支隊長提出了質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小諸葛’就接上來反駁道:“你恐怕是偵探小說看得太多,纔會這麼想吧。我告訴你,他田小弟可不是什麼007,更不是什麼寧死不屈的地下黨員。罪犯就是罪犯,有了利害關係的時候,誰還顧得上誰?再說,還有錢二毛和‘黑子’的交代,可以讓我們進行相互驗證哩。”
沈全斌是從寧北匆匆忙忙的趕過來參加會議。一進場,先握住龍若海的手搖了搖,然後拍拍龍若海的肩膀說道:“兄弟,別難過。過幾天,把小葉接到寧北去,讓你嫂子好好照顧她兩天。”然後,他就坐在龍若海的身邊,細細地看起了三個罪犯的交待材料。邊看邊聽着會場中的爭論。聽得出來,雙方各有所據,誰也沒有能夠說服得了誰。中心問題,還是在於田小弟今天的轉變來得太突然。
老沈進入情況之後,也就開始發言說:“我看了材料,也聽了大家的討論,個人意見還是覺得龍大隊長說得有道理。田小弟剛被抓獲的時候,也曾慌亂不安,一個勁兒的想打聽爲什麼事要抓他。我們採用的沉默對策,更是讓他六神無主,猜不透爲什麼要抓他。過去他猖狂,是由於有保護傘在起作用,是認爲我們不掌握他的底細。這次錢二毛和‘黑子’的迅速落網,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很可能誤判爲保護傘被摧毀。特別是由於我們刑警的出面,更是增加了他的心理壓力。出於保命的,加之對外援的絕望,都能促使他快速交待罪行。更重要的是他的交待,和廣東的兩個罪犯供詞,也是相吻合的。”
“如果說田小弟是滅口案的罪犯之一,當初寧北刑警也曾排查過他,不是說沒有作案時間嗎?”有人提出了新的質疑。這個問題很尖銳,也是用你的矛來戳你的盾,讓沈全斌一時也感覺到有點詞窮。
老沈不說話,‘小諸葛’可不沉默,立即辯解說:“當時的排查,有‘二狗子’在中間胡攪蠻纏,那些人的證詞有水份,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嘛。”“肯定有詐。”“我認爲可信。”…………
與會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就田小弟供詞的真僞進行探討,甚至爭得面紅耳赤,互不相讓。“不錯,不錯,大家分析得都很有道理。搞案件就要這個樣,理越辯越明,這也是我們增長才乾的有益渠道。”一直沉默着的魯局長開了口。
他先是充分肯定了大家討論案件的負責精神,接着說道:“聽了大家的發言,我覺得龍若海和沈全斌的觀點比較符合情理。我們不要總是把罪犯看得是鐵板一塊,都是死硬到底的頑固派。俗話說,火到豬頭爛。只要功夫下足,再頑固的罪犯也有崩潰的時候。今天田小弟的心理防線被沖垮,是這幾天持久戰的成果,是兩名罪犯落網的副產品,更是審訊藝術的結晶。”
“說到底,他們本來就是一個利益集團。當危及到自身利益的時候,特別是碰到性命攸關的時候,崩潰的速度快一點,也是人之常情。象田小弟這種狀況,有保命的前提條件,那就是手上直接的罪惡不大。也有保命的思想基礎,好不容易盼到個兒子,當然希望活下去哦。話又說回來,我們在認可田小弟交待的同時,也不能放鬆進一步的求證工作。小龍,你繼續說下去,看看下步工作有些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