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的特點是能忙不能閒,一閒下來什麼毛病都會有。年青人嘛,閒則生非,閒了就要相互找弱點進行戲謔調侃。正巧這幾天,大家都閒着沒有什麼事。再加上高溫天氣,誰也不願意在外奔波。這麼一來,大家都在辦公室等待龍若海的正式報到上班。
年青人,心高氣傲也是通病。想到龍若海帶着三等功來報到上班,好幾個小夥子想想就不服氣。商議好了要給他一個下馬威。
由於龍若海常年在馬路上站崗值勤,風吹雨打,使得本來就算不上白皙的皮膚,更是顯得有點粗糙。再加上他的牙齒又特別白,笑的時候總是襯托出皮膚有點黝黑。
對這一點,他自己並沒有放在心上。男人嘛,又不是吃軟飯的小白臉,何必計較自己的皮膚白不白。他沒有想到,別人就衝着他的皮膚找起了麻煩。
“龍若海,嗯,不錯,不錯。你姓龍,屬於水中動物。人又長得黑,不如就叫你爲‘黑魚’吧。”他剛走進重案大隊辦公室的過道,隊裡一個年青人就迎了上來,搶先開了火。他抓着龍若海皮膚不白的弱點,欲笑不笑地開起了玩笑。
這小子叫諸葛飛,隊裡的人都稱呼他是‘小諸葛’。平時最是活躍不過的人,總是被谷中天說成是長不大的孩子。談到調皮和惡作劇的事情來,他永遠是第一份。此時看到龍若海進了門,他就搶在衆人前面開了第一炮。
玩笑開了以後,衆人都在看笑話,看龍若海如何應答。過去也有過這種情況。有人漲紅了臉,顯得有點尷尬。也有的人反脣相譏,惱羞成怒。
比較老成一點的王大爲連忙叫停。他是隊裡的老資格,只是由於嫉惡如仇的緣故,一直沒有能夠得到提拔。儘管他對罪犯的手段比較嚴厲,被人稱之爲‘辣手老王’。但對一起工作的弟兄們,還是十分友善的。
龍若海是分到他這個探組的警察,當然要幫着打圓場。聽到‘小諸葛’的挑釁,老王唯恐年輕人臉嫩會惱羞成怒,連忙出面打岔說道:“‘小諸葛’,不要瞎說。還‘黑魚’哩,難道你是‘白條’?”
‘黑魚’也是魚,‘白條’也是魚,只不過是一黑一白而已。在場的其他警察,‘轟’的一聲,都笑了起來。
還沒有談情說愛的小夥子,最是忌諱別人對自己相貌的挑剔。誰也不會願意聽到這種不雅的綽號。大家本來以爲老王這麼一打岔,事情就算了結。‘小諸葛’還想說話,也因爲老王眼睛一瞪,給嚇了回去。
出人意外的是,沒想到龍若海絲毫不以爲意。他咧嘴一笑,露出了滿口白牙,得意洋洋的說道:“好哦,不就是說我黑吧。‘小諸葛’,你不會起綽號。我人長得再黑,也是條黑龍吧,怎麼會是黑魚?再說,你光知道調侃我的皮膚不白,卻不知道實際上是擡舉了我的身份。”
看到衆人不解的樣子,他更是自得其樂的說道:“不知道了吧?告訴你們一句大實話。我是國際刑警,是從非洲過來支持淮東刑事破案工作的國際刑警。你們說,我的身份高不高?”
這麼一說,他就把自己的‘黑’與非洲黑人警察的‘黑’聯繫到了一起。一個簡單的偷換概念,弄得在場的人先是一楞一楞的。到了最後方纔恍然大悟,笑得是一塌糊塗。
從此以後,龍若海這個‘國際刑警’的綽號也就算是出了名。再加上後來他在破案第一線上屢建奇功,更是讓‘國際刑警’這個招牌叫得響。
上至廳長,下到派出所的警察。都知道淮東刑警支隊,有個從非洲過來支持工作的黑人‘國際刑警’。
知道這個綽號由來的人,更是佩服龍若海的心機靈巧。片語之間就讓自己從被人調侃的角色,變成了引領聊天內容的主角。後來到場的谷中天,更是對小夥子的相容性和機靈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一場下馬威,就這麼無疾而終。龍若海也知道,要想一語折服這麼一幫心高氣傲的同事,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上班第一天的玩笑,並不代表大家就真正接納了自己。只能算是正餐之前的一碟調味品吧。
時間不長,他就聽說了政治部主任戚長春與副支隊長谷中天之間的爭執。他更知道,自己這個崗位並不穩定。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人家,還送回交警支隊去站馬路,甚至被送到還不如站馬路那樣的崗位上去工作。
有人說,有壓力纔會有動力,這話確實有點道理。此時的龍若海,就是有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正是這樣,他才能在內心感激谷中天仗義執言的同時,做到兢兢業業,事事在意,也才能不斷走向輝煌。
他是這樣想,領導也是這樣考慮的。到底是真金,還是黃銅,誰也說不清楚。最好的辦法,就是到實踐中去檢驗。用支隊長魯光淦的話來說:“是騾子還是馬?拉出來瞧瞧。”
想要檢驗一個部下才能的機會,隨時都可以找得到。第二天下午,就來了這麼一個事情。魯光淦和谷中天一商量,就想到了一個主意。
纔剛剛到重案上班,也沒有什麼具體事情要做。龍若海就把腦袋瓜子埋到了業務書籍裡面。剛剛換崗,要學習的東西實在是太多。自己要抓緊時間,補上許多已經變得生疏的東西。
到了要下班的時候,他才戀戀不捨地將書籍和資料收到了辦公桌抽屜內,準備去陪要爲自己慶賀的兩個死黨喝酒。
剛要準備出門,谷中天就打來了電話,讓龍若海到自己辦公室去一趟。剛一進門,就看到支隊長旁邊還坐着兩個身着便裝的外地人。見到有外人在場,龍若海就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既然支隊長找自己來,有什麼事自然會說,用不到自己發問打聽。看到龍若海一聲不吭地坐到一旁,谷中天微微笑了一下。他是個古板人,最不喜歡咋咋呼呼的人。
做刑警的人,就要象龍若海這樣沉得住氣才行。他用手指着兩個陌生人說道:“小龍,這是南雲省公安廳來的同行。他們那兒發生了一起由賭博糾紛引起的殺人案件。
犯罪嫌疑人殺掉兩個賭友以後,逃了出來。根據警方掌握的信息,這傢伙很有可能逃到了他在我市郊區的一箇舊情人家中。你負責配合一下,確保不要在我們這兒讓他再次逃脫。”
“保證完成任務,請領導放心。”一聽是這個情況,龍若海松了一口氣。本來以爲不知是多大的事,這麼急急忙忙的將自己找了過來。以前做刑警的時候,這種配合外地警方抓捕逃犯的事情,不知做過多少回。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基本上都是手到擒拿。
龍若海也不以爲意,輕鬆地向谷支隊長表達了信心。就在他生氣勃勃地準備出門的時候,谷中天又喊住了他,和聲地叮嚀道:“小龍呵,既要膽大,又要心細。
這是你換崗以後的第一仗,一定要給我打好。人手的問題,你可以找王大爲和‘小諸葛’他們,我已經給他倆打過了招呼。”
話雖不多,卻很是語重心長。從內心來說,谷中天很希望這是一塊真金,以證明自己沒有看走眼。支隊長最後的叮嚀,也給龍若海輕鬆的心境敲響了警鐘從支隊長辦公室出來以後,龍若海就領着南雲省的兩個警察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一邊跑,一邊在自己的心中盤算着。他已經知道對於自己換崗的事,戚主任是有不同意見的。特別是將自己放到重案大隊工作,支隊內部也是有非議的。
想到戚主任,他就有點不寒而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莫名其妙地得罪了這麼樣一個大領導。有了這樣的人在眷顧自己,今後的前程,肯定是佈滿荊棘。更不知道,這個隱伏在一旁的龐然大物,會在什麼時間再次跳出來,吞噬了自己。
細細想了幾遍,還是覺得沒有讓自己得罪人的地方。好友劉強倒是提醒了一句,說是會不會因爲程序與權力之爭的原因,自己被夾到了中間縫隙裡。想一想,還真的有道理。
支隊內部的非議倒還好說,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惡意。主要的還是擔心自己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擔心自己業務上過不硬,會給重案大隊這塊金字招牌抹黑。
重案大隊的警察,經常會要單兵作戰。獨自深入到下面的縣市去指導破案,這是經常會發生的事。如果自身的能力不如基層的警察,豈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不用說,今天這趟任務,就是領導對自己的考驗。不然的話,怎麼會讓探組組長王大爲當自己的下手,而不是讓他來牽頭完成任務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