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吳傑這樣說了,但志軍仍舊不願放棄繼續追求蔣茹芸,即使她拒絕自己也要從她的口中說出來。 志軍覺得蔣茹芸不像吳傑說的那樣,是個深藏不露、心機叵測的人。
雖說總可以碰到蔣茹芸一起回家,但兩人之間除了禮節性對話外,並無實質性的談話內容。兩人的關係僅止於見面打招呼的一般同學關係。想着先前兩人那麼無拘無束,現在卻變得如此冷淡,志軍着實有點不甘心。目前淪入這個狀況,志軍覺得兩人之間還是缺乏瞭解和溝通。
志軍回想着自己跟蔣茹芸之間的所有談話內容,覺得也沒犯什麼錯誤。在不思其解的當中,志軍猛然想起吳傑說的“你過於暴露自己的內心世界,人家早已洞察了你的所思所想。”內心世界?所思所想?志軍若有所思,似有所悟。當時是順着蔣茹芸的話來說的,記得自己曾說過“安分守己,做個工人”之類的話,後來蔣茹芸臉色就黯淡下來。難道這句話不該說嗎?她當時也是贊成的啊,說過什麼認命之類的話。難道蔣茹芸藉此探究自己的想法?有點明白了。志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自己的表白,自己的態度,在她眼裡就是一個安於現狀,不思進取的印象。哎,言之草率,言之欠周啊,志軍有點恨自己過於輕率。
志軍問吳傑:“你上次說得對啊,我的內心早被人看穿了啊。說歸說,但我也不是那種安於現狀,毫無進取的人啊。”
吳傑嚴肅地說:“錯!言爲心聲。你說的每一句話人家可是用心來聽的。你想想,蔣茹芸這麼漂亮的女孩,難道甘於現狀嗎?以後就這樣嫁給一個工人嗎?”
“我的媽呀,談到嫁了啊?至於嗎?”
“很至於。通過她對你的態度,我覺得她應該是這樣想的。女孩的將來是什麼?不就是想改變自己,不就是想找一個讓自己欣賞、讓自己滿意的男人嗎?我的話雖說有點糙,但理不糙。即使她對你有好感,但她瞭解你的真實想法後,一定會卻步,一定會和你保持距離,不再僭越一步了。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你知道嗎?”
“不知道。”
“那就是你和我一樣都是沒有背景的家庭,沒有權勢的家庭,簡單說就是平民家庭,你想想,人家會和你處朋友嗎?”
志軍愣愣地看着吳傑,覺得他的話不無道理,之後不服氣地反問道:“就這樣完了嗎?難道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嗎?”
“呵呵,應該是沒有機會了。人家已經表明了態度,儘管不太明朗,但事實就是這樣。”
“你越這樣說,我還越是不信邪呢。”
“怎麼呢?還要去鑽往死衚衕啊?還要去用自己的熱臉去挨人家的冷屁股啊?”
面對吳傑的連聲詰問,志軍卻是沉默不語。
儘管吳傑不知道志軍此後是怎麼想的,但還是覺察到志軍身上發生了一些顯著變化。志軍上課開始認真了,話也少多了,時常拿着一些不知名的書籍在看。
其實吳傑的話宛如重錘敲在志軍原本木訥和安寧的心上。爲了證明自己、改變自己、塑造自己和超越自己,志軍開始偷偷地努力了,他要用新的面貌和新的形象打動蔣茹芸,當自己的實力達到自己的願望之後,他相信蔣茹芸會對自己有所改變的,甚至情繫於他。
當吳傑後來慢慢猜測到志軍的心思之後,不免暗自佩服,同時又有點擔心,擔心的是怕他的努力最終不能成功,反而傷了他自己。
吳傑有時旁敲側擊地說:“凡事不必過於認真,也不必抱有過大的希望,順其自然就是了。”
志軍知道他在說什麼,卻總是敷衍過去,一笑了之。
這段時間一直沒有聯繫祈冰他們,志軍想着週末和他們見見面,聊一聊。志軍知道祈冰每個週末都回家來的。於是在一個週日的下午去找祈冰。在經過溜子的小店時,志軍先去探望一下溜子。
溜子正在整理貨架,看見志軍進來,有些驚訝:“哦,稀客啊,是志軍大駕光臨啊,我還怕你把我們都忘了呢。呵呵。”
“怎麼會呢。剛上學嘛,有點不適應,只顧對付那邊了。這不是來了,想你們了嗎。呵呵。”
“坐,坐。你怎麼樣?情況還好麼?”溜子關心地問道。
“怎麼說呢,一言難盡啊。”志軍顯然還是有些爲自己的那件事鬱悶。“哦,對了。祈冰在家嗎?”
“昨天下午就回了的。”
“那好。我先去找他,然後下來,我們再一起聊聊。”
“好啊。”
過了一會,志軍和祈冰說說笑笑來到溜子店裡。
三人擠在店裡聊着閒話。
祈冰問志軍:“上課這久了,習慣了吧?”
“已經習慣了。剛開始去的時候,你們不知道啊,學校是租的教室上課呢,條件差遠了,我都想放棄了。”
“啊?還有這回事啊?那叫什麼學校啊,怎麼租教室上課呢?”溜子一臉驚訝。
“這個所謂的化工學校是跟一個藥廠合辦的。如果稱作培訓班倒還名副其實,呵呵。學校就這樣,不過這個藥廠福利還是不錯的。聽說生產的抗生素主要用於出口呢,爲國家創了不少外匯呢,是市裡重點企業呢。知道嗎?這個廠裡到處是小澡堂,洗澡特別方便。我跟着班上一個同學,他是廠裡的子弟,熟悉廠裡的情況,我都已經洗過幾次了,那叫舒服啊。呵呵。”志軍得意地說着。
“怎麼會有這麼多澡堂呢?”溜子問道。
“廠裡有鍋爐啊,燒出的蒸汽用於生產的。”
“哦,這樣。靠山吃山啊,呵呵。”祈冰笑道。
“喂,志軍。上學這麼久,看中哪個女同學沒有?”溜子逗志軍。
“這個啊,我想什麼,你還真就問什麼啊。”
“看來有心上人了啊,呵呵。”溜子調侃道。
“談起這個就鬱悶啊。”
“怎麼呢?吹了?”祈冰關切地問。
“什麼叫吹啊?還沒開始呢,人家就遠離了。”志軍煩惱地說。
“怎麼回事呢?”
志軍便把他如何接觸蔣茹芸,最後蔣茹芸如何冷淡他的情況,一五一十合盤托出。
祈冰沉吟了一下,勸志軍說:“這個啊,你也別鬱悶。俗話說的有: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紙。你認爲人家是班,自然也有人這麼認爲。這個女孩是什麼背景,你不一定了解。但不管怎麼樣,你對人家多麼癡情,人家或許感知到了,你的條件是否達到人家的要求,還是後話,關鍵的是人家想法是什麼,你不一定知道。漂亮的女孩心都很深的,往往會待價而沽的,這是現實的問題。當然,你想得到她,也許不是什麼羞於啓齒的事情,敢於追求,敢於嘗試也未嘗不可。”
“我努力了啊,但人家還是很冷漠,跟我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志軍怨尤地說。
“怎麼努力了呢?你開口說了,喜歡她,要和她交朋友?”祈冰追問道。
“沒有啊,只是跟她多接觸,多說話而已。”
“這叫努力?真是服了你了。光說話,光接觸,以爲人家就會喜歡上你啊?這不是單相思麼?”祈冰一針見血地說。
“也不是你說的這樣,剛開始我們蠻投緣的,有時一起乘車,捱得很近,她都不避諱的,後來,後來。。。。。。”
“說啊,後來怎麼啦?”
“後來,可能是我說了一些什麼不合她的心願的話,她就開始冷落我了。”
“真是這樣。那就只怪你太單純了。有些話是不該說,有些事卻要該做。”
祈冰這番話說得志軍似懂非懂。
“什麼事該做啊?”志軍疑惑地問。
“你現在是什麼?”
“學生啊。”
“以後是什麼?”
“工人啊。”
“那就完了。如果我是蔣茹芸,我也會看不上你。”祈冰甩出這麼一句。
“喂,喂,哥們,你們說話幹嘛這麼深奧啊,能不能淺顯一點啊。”溜子在旁邊叫道。
“我的意思是說,依你現在的條件,以及未來的條件,你想蔣茹芸,那是根本沒戲。除非。。。。。。”
志軍急忙打斷祈冰的話:“除非什麼啊?快說啊。”
“四個字。”
“那四個字啊?別這麼神秘好不好?”
溜子在一旁笑:“你們啊,真夠玄妙的。猜啞謎啊?祈冰快說,那四個字呢?”溜子也急了。
“出人頭地!”
“啊?來,來,祈冰,握握手。到底是哥們啊,想法不謀而合啊。”志軍使勁握着祈冰的手。
“喂,喂,這大勁幹嘛,疼啊。”祈冰一邊脫開志軍的手,一邊叫道。
“呵呵,激動啊,弄疼你了。其實呢,我也是這麼想的。吳傑好像也是這麼個意思。沒有金鋼鑽攬不了瓷器活。”
溜子這時插了一句:“沒有金箍棒就別穿小短裙。”
“哈哈,說得好,有異曲同工之妙啊。”祈冰哈哈大笑。笑完之後,祈冰一臉嚴肅地說:“既然你自己已經覺察到了,也想去努力,我們也很贊同你,支持你。只是你不要‘光說不練假把式’哦。”
“不會的,我會努力的。”
“但願你能成功。只要你想着蔣茹芸是你的,你的動力就來了,哈哈。”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溜子鼓勵說。
“好哥們,還是你們理解我啊。今晚我請客,學校每個月給19元錢生活費,現在略微有點剩餘。餐館是吃不起啊,我去端幾個小菜,咱們在這裡喝一杯。”志軍誠心地說。
“算了吧,還是我來吧,這錢你留着吧,攢點錢也不容易。”溜子阻攔道。
“那不行,還是我來。錢多錢少是另外一回事,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們就別跟我扯了。”
“算了,溜子,讓他來吧,滿足一下他的心願,呵呵。”祈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