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志軍正在上課時,發現窗外有個人在往教室裡觀望。志軍仔細一看竟是溜子,心想這溜子是怎麼進廠的啊?還摸到這裡來了,真是服了。此時溜子也發現了志軍,志軍偷偷向他揮了揮手,意思是要他等一會,隨後溜子便消失在窗外了。
下課後,志軍趕緊跑出教室找他,只見溜子獨自一人在樹林下徘徊。
見到志軍,溜子說:“我剛纔上樓時有幾個青工在樓梯口閒聊。他們還仔細看了我一下。這當中有沒有你說的那個青工?”
“應該在裡面的。哦,對了,你是怎麼進的廠啊?還找到這裡來了?真是佩服你啊。”
“呵呵,小菜一碟,這能難住我啊?還虧你是我朋友呢,太不瞭解我了。呵呵。”
“那你說說啊,怎麼進來的呢?”
“我按照你說的地址找來的。這個時間從正門進來肯定不會讓我進來的。我圍着你們廠區轉了一圈,發現後門不高,我就從那裡翻了進來。然後遇到一個工人,便問分廠在哪裡。就這麼簡單。呵呵。”
“啊?翻進來的?你膽子真大,萬一被人抓住怎麼辦?你太冒險了。”
“呵呵,不是這個了。我那幾個兄弟還在廠外候着呢。你趕緊把人只給我看就行了。”溜子急急地說。
“哦,這個啊。好吧。我剛纔下樓的時候,發現他在裡面,他的特徵很好記,就是一個平頭,瘦瘦的,黑黑的皮膚,個子不高。”
“哦,有點印象,剛纔上樓找你時,好像是他緊盯着我看呢。我再確定一下,你等會,我上去一趟。”說完,溜子迅速地上了樓。
志軍躲在樹後觀察着樓上的動靜。不大一會,溜子微微喘着粗氣來到志軍跟前。
“我知道他了,餘下的事,你不用管了。你上課去吧。”溜子輕描淡寫地說道。
“那你......”
“去吧,不用管我,有什麼消息我會及時告訴你的。”溜子催道。
志軍不太放心地上了樓,上課去了。
溜子在底下抽了一根菸,這才慢慢悠悠地上了樓。
溜子來到李大海跟前,問道:“請問哪位是李大海?”
正在說笑的李大海怔怔地看着溜子,反問道:“你是誰?幹嗎找李大海?”
“我問李大海是誰?”溜子沒有正面回答,又重複了一遍剛纔的問話。
李大海仔細看看溜子,心想這不是剛纔上下兩趟的那個人嗎?於是回道:“我就是的。但我不認識你啊。”
“哦,你是的啊。你肯定不認識我,但我卻認識你。呵呵。”溜子冷冷地笑道,“能不能借一步說個話?”問完,溜子自己便先行下了樓。
李大海十分狐疑,說不吧,面前是一個年齡比他小的人,儘管不認識,人家要找他,不去又覺得丟面子;答應了吧,心裡又不放心,畢竟不認識。李大海猶豫了幾分鐘,心想這是在廠裡,還怕他不成,於是橫下一條心,遠遠跟着溜子下了樓。
溜子在前面小路盡頭等着他。
李大海一步三晃地走到溜子跟前,問道:“我不認識你,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哦,這樣的。有句老話叫‘無事不登三寶殿’,這話你應該聽說過吧?我呢,直說吧,是受人之託來解決一個問題的。而且這個人跟你有很大的關係。”
“你說的是哪個人?”
“這個並不重要。我問問你,你們這裡的麻桿你應該認識吧?”
“麻桿?你認識他?”
“他是我大哥。”
說起麻桿,李大海一驚。這麻桿可是他們這裡有名的混混,可以說是這裡街頭一霸,沒人敢惹的主。這麻桿可是個厲害角色,心狠手辣,五毒俱全,什麼壞事夠跟他有染。只是因爲他鬼狤狡詐,公安局暫未得到他犯案的充實證據,暫未動他。李大海知道,這裡的小混混都很膜拜麻桿,能與他認識那是萬分的榮幸。
現在面前這個小年輕竟然說是麻桿的兄弟,李大海不得不對他敬畏幾分了。於是李大海惶恐地問:“我平素跟麻大哥向無來往,不知兄弟你......”
“你如果不信的話,我們出門一趟。麻桿在這裡的幾個兄弟在外面等着在。”
“信,我信。不用出去了。你有什麼事情只管在這裡說,只有我能辦到的。”
“既然你信,我也不勉強你。那我就直話直說了。我說受人之託,來辦點事,你應該有所察覺吧?”
“這個,我......”
“告訴你。在這個學校裡我有個兄弟近來受了一點氣。他說是有人騷擾他,讓他不痛快。他也告訴我了,這個人是誰。他要我來幫他問問爲何要欺負他,爲難他。於是我就找到了你。事情就這麼簡單。我想你現在應該明白了吧?”溜子冷峻地問道。
“哦,是這事啊,這個,這個吧,跟你說吧,兄弟,我實在不知道他是你們的朋友,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啊。我給你賠不是,也給他賠不是。”李大海額頭似乎出了汗,訕訕地說道。
“麻桿的兄弟在外面候着,你跟我賠不是,還不太算數,他們可是領了任務過來的。你要向他們回覆一下才行,我只是個傳信的。”溜子淡淡地說。
“啊,不會的,你說話也是算數的。你的意思是......”
“你必須當着我那個兄弟的面道歉說個不是,保證今後不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另外那幾個兄弟來了,你必須去招呼一下,說聲原諒。你看如何?”
“好的,我照辦,我跟你去就是了。”
他們走出廠區,來到廠外的一個橋樑涵洞裡。裡面有幾個人或站或坐在抽菸,看見他們進來,這些人立刻圍了上來。見到這個架勢,李大海轉身欲逃。溜子見狀,一把拉住他。李大海只得硬着頭皮隨着溜子往前走。
“人來了?”圍上來的人中有人問道。
“來了。熊哥。”溜子答道。
李大海一聽熊哥,就知道溜子說的不虛,這個熊哥就是麻桿的手下,似乎在哪裡見過,有點面熟。
“來吧,你跟這幾個哥,道個歉吧。”溜子說道。
李大海連忙拱手向他們說道:“哥幾個,我是有眼不識泰山,驚動你們了。我向你們陪個不是。”
“曉得道歉了?先前的狠氣哪裡去了?”那個叫熊哥的大聲吼道。
李大海渾身一哆嗦,顫顫兢兢地說:“我錯了,請哥幾個一定放我一馬。”
見到李大海徹底慫了,溜子覺得效果已經達到了,便說道:“既然你有心認錯,也給你一個面子。哥幾個肚子也餓了,你中午安排個地方吃吃飯,算是儘儘心意吧。”
“好,好。哥幾個給面子,平時要都要不到呢。中午我來安排,給哥幾個壓壓驚。”
“溜子,你也把你那個朋友喊來一起坐坐,讓他當面向你那個朋友道個歉,這個事情就算完了。”熊哥囑咐說。
“好吧,那你們先站一會,我跟他一起進去,免得我又去翻院牆,呵呵。”
“去吧,我們等你們。”
中午他們在一個叫“漢江春”的餐館裡喝酒吃飯。
在喝酒的時候,看着李大海謙卑的樣子,志軍覺得很是奇怪,這溜子到底使了什麼招法,竟讓這個平日裡驕橫跋扈地李大海這麼服服帖帖呢。桌上坐着幾個橫眉豎眼的混混,志軍也不知溜子是怎麼認識這些人的。當着這些人的面,志軍又不好直接問詢這方面的事情。
志軍開心的是這個李大海當面向他道歉賠禮,這讓他覺得很是受用。看着李大海身上毫髮無損,事情竟能辦得如此順利,志軍覺得溜子實在是臥虎藏龍之輩,崇拜不已。
喝完酒,志軍因爲高興,喝多了一點。溜子見狀說道:“算了吧,下午就別去上課了,免得老師尅你。”
謝過這些人後,志軍便和溜子一起搭車回家了。
在車上,志軍藉着酒勁詢問溜子剛纔使了什麼魔法,竟讓這個李大海如此服服帖帖,唯唯諾諾的。
溜子哈哈一笑,說道:“這叫‘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故作高深是不是啊?讓我對你五體投地啊?呵呵。”志軍笑道,“快跟我說說,我也想見識一下你的本事啊。”
“哪有什麼本事啊,只是用了一下現有的資源而已。呵呵。”
“溜子啊,你越說我越糊塗呢。”
“反正這個李大海以後不會再找你麻煩不就完了,非要問那麼清楚幹嗎。”
“我原以爲你們會讓他吃點苦頭,傷點皮肉的,這樣才能讓他收斂一些的。哪知道你們沒動手,他就慫了,認栽了。這裡面到底有何機巧啊?快說說吧,你不說,我都要急死了。”
“我看你啊,真有點娘娘勁了,像個婆娘似的,糾纏不清,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呢。呵呵。”
“還不是被你逼的。你要是說了,我就不會這麼刨根問底了。”志軍仰着因爲酒精染紅的臉說道。
看見志軍醉醺醺的樣子,要是不說,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反正離家還有一段距離,也爲了打發時間,於是溜子慢慢把剛纔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跟志軍說了。
志軍一手拉着扶手,一手搭在溜子肩頭,暈暈乎乎地聽着溜子敘述着剛纔的事情。
志軍覺得順氣,覺得痛快,覺得開心。眼前的溜子竟是如此足智多謀,不施暴,不流血,不費吹灰之力,把這件棘手的事情辦得穩穩妥妥的。志軍覺得現在是在仰視他,企望他,有這樣一個朋友在身邊,的確是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