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予要退休了:“但是我會把主要精力放在餐飲集團上面,所以在這個階段擴張門店是我在資金允許範圍內會優先考慮的問題。”
他也是管理了駐京辦賓館幾十年的老行家了,揹着手和石澗仁在假日酒店的大堂到餐廳、客房到處都走走看了一圈,原本坐在辦公室裡面聊的話題也就在這樣類似鍛鍊身體的過程中完成:“在駐京辦二十一年,我還是兢兢業業的每天都在賓館裡上下轉悠,後來上面要提拔我到市政府裡面我都想辦法拒絕了,我是個生意人,不是個坐辦公室的,當然很多人說我是捨不得這個金飯碗,所以該放手的時候還是要放手,提前退了,今天該你請我吃個晚餐吧,在駐京辦我可沒少招呼你。”
石澗仁又陪着秦良予在中餐廳、西餐廳和風味餐廳之間選擇落定,秦良予嚐嚐菜品不滿:“配不上你這酒店水準,菜餚的檔次差了點,別看你這酒店現在入駐率還不錯,要是旁邊的商業地產起來,餐飲配套好起來,你信不信這餐廳裡生意能一落千丈?”
石澗仁還沒想這麼遠呢:“這……也算是良性競爭吧,餐廳承包團隊如果到時候沒得生意可做,怨不得別人,重新挑選新的餐廳團隊了。”
秦良予笑着只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我告訴你呢,就是提醒你要儘早做準備,別到時被我搶了生意,來跟我哭鼻子!”
石澗仁聽出意思來:“決定要做了?”
秦良予點頭:“跟着潤豐院線在不同的城市開了五家餐廳,現在基本都處於盈利狀態,雖然回本還有些時候,但這樣的存活率已經很不錯了,接下來是繼續在院線開餐廳還是幹別的,肯定要停一下來考量,但既然是你要在江州成家立業,老哥我肯定會支持的,況且趁着我還有點話語權的時候,在江州真正的把店立起來,這也是我葉落歸根的想法,以前是不想給人落了話柄,退休以後就不在乎這個了,駐京辦那點資產,我可是清清白白,還從沒瞧得上貪墨一點的。”
而且秦良予還否定了石澗仁說去找那些國內餐飲行業品牌的念頭:“我現在還掛着江州餐飲協會理事長的名頭,明天跟幾位會長副會長聊聊,都是江州餐飲企業家,你既然已經有了美術家畫家村這麼高雅的部分,這些餐飲門店我想大部分都能在江州內部消化了,而且你這種賣二十年使用權的商業地產,在北部區是很有吸引力的,旁邊有樓盤、酒店、商業寫字樓,這裡政府規劃的五年發展綱要我比你還清楚,我幫你談了,價格適當優惠點給他們就行,火鍋、山珍、川菜、渝菜和各種小型特色店面湊一湊,怎麼都能把大部分骨架撐起來,你就不要去跟外地找尋了,這樣形成江州本地菜系的飲食特色,未來這裡都可以作爲旅遊景點,這一點我都能給旅遊局的人打招呼!”
石澗仁徹底見識了一把朝中有人好辦事的中國特色,這還是秦良予這麼個沒太多實權的駐京辦主任,還沒動用什麼違規力量,只是合理調配資源就輕鬆解決了之前電視臺副臺長都有點棘手的問題。
秦良予處理起來的確有舉重若輕的嫺熟:“阿仁,我是個特殊混合體,既有官方的影子,又有商人的特徵,雖然我沒有貪腐甚至也沒有利用職權直接做什麼,但我懂得轉化這種特權,這一點就跟你剛纔說那位院長一個道理,他首先是個美術家,然後才成爲行政職務上的院長,這個時候他擁有的不光是院長這個職務,還擁有了隨之而來的社會地位,那麼他再結合自己美術家的身份,就能比你那位美術家女士有更強的運作空間。”
相面專業的小布衣才初窺運作的門徑,這跟他在潤豐集團和清塘集團都主要是做內部管理有很大區別,結合到任姐他們翻雲覆雨等閒間的大手筆,石澗仁還是有自己的看法:“資本運作……現在已經成了必不可少的手段?”
秦良予很願意給石澗仁講述心得:“你熟悉的是跟百年前沒什麼兩樣的山裡生活,一方商賈也就只能在一方,哪怕是到了清代胡雪巖這麼大的商人,也要依附於官府,我個人認爲這是古時候的交通和經濟水平所限,最先進的錢莊商號也沒有現在全球轉賬,瞬間電匯電話,飛機來去方便了,資金更是從以前看得見摸得着的白銀鈔票慢慢都變成數字,甚至連數字都不是,只是賬上一個虛擬的東西,我約了十來家餐飲老闆一起做你的項目,合同協議以後,資金無聲無息的合起來到賬,你就可以空手套白狼的完成這個項目,靠的是什麼?你的信用,你的爲人,還有這單買賣的利益,你做奶茶連鎖,只靠你自己的資金,能在一年內鋪滿一百家電影院?換過來說,任老闆單靠手裡的錢,也不能保證一百家奶茶店都成功運作,你們這就是資本和技術運作的最佳典範,我在平京做駐京辦主任,最大的收穫就是先於江州大多數人,學習領會到這麼多在首都才能看見的先進東西,所以我也很贊成你一邊在平京做,一邊在江州發展,和我的做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石澗仁沒覺得有多妙:“可是最近我在潤豐集團做起來,就覺得資本運作到了有些瘋狂的地步,一部電影兩三億!用鈔票挨着貼滿屏幕也不要這麼多錢吧,關鍵是這麼搞還一團亂。”
秦良予眨巴眼:“電影我就不懂了,但我能提醒你的就是,伴君如伴虎,越強大的力量,你在身邊行走就越要小心,畢竟中國不是個完全依賴法律法規來界定的奇妙地方,很多事情都是以個人好惡來決定的,任老闆是個有點大院氣質的義氣人,對你還是很看重的,應該不會害你,但具體的還得你自己把握,你看人不是很有一套麼。”
石澗仁點頭:“我就是覺得這個資本運作有點玄,普通老百姓對這個也是又怕又愛的。”
秦良予笑:“你這算什麼,我從小接受的教育,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着血和骯髒的東西,平心而論,這家酒店老闆,賺取的每一分錢都是從顧客還有員工身上得來的,從道德觀點來說,這就是壓榨剝削,這還是實體經濟,我們這次這種資本運作博弈的過程,談笑間就完成了,但落到實處的還是工人流着汗在工地上火辣辣太陽下完成的,從道德觀念上來說,我們算不算不勞而獲?可爲了能獲得這種資本運作的能力,我們又付出了多少才能達到這樣的結果?資本對勞動,總會顯得很強勢。”
石澗仁想起面對投資人唯唯諾諾的著名導演,還真是認同這句話。
但是他這草根還是下意識的對資本有種抗拒心理,或者說主要是針對自己在潤豐遇見的那種資本。
哪怕他現在已經是一個資本運作的既得利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