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澗仁心心念唸的計劃,用吳曉影來說就是:“你現在這樣的地位規模,費那個勁幹嘛!一錘子買賣砸暈了他們就擺平不是麼?”
起碼一小時後,參觀、寒暄、客氣的囉裡囉嗦,從電視臺出來,然後還得千般萬說的推掉馮週二位老總的晚宴邀請,天都快黑了,三個人最後才坐在石澗仁挑選的一家區府外面餐廳包房裡吃飯,石澗仁說這家的酸辣兔丁很有特色,柳清立刻有點咽口水的贊成。
出了電視臺,石澗仁才把孩子接過來抱在懷裡,好像有個神奇的開關,只要小丟丟跟他在一起,石澗仁那淡若風雲的氣質就不見了,變得小心翼翼的遮擋着,一會兒覺得路上風是不是有點大,一會兒又感覺對面車燈有點晃眼睛。
吳夢溪只輕笑不說話,到了包房才這麼評價石澗仁的一週工作:“你看人家這兩位掛職的,來報個到然後就回去了,週末了再來看看開個會,這才叫掛職,你真以爲是讓你來當副臺長的……”一邊說一邊嫺熟的給孩子兌奶粉。
不過石澗仁擡頭看她一眼,沒什麼特別的眼神,這姑奶奶也就住口了:“我隨便說說,你不在公司,感覺少了主心骨似的,老唐又帶着人跑俄羅斯去了,他這一年到頭的差旅費可不得了,你得看看性價比,你在這邊不是浪費時間麼。”石澗仁的目光繼續無辜,她受不了:“好好好,我不說!”然後就把奶瓶遞過去,看石澗仁嫺熟的滴點到手背上感覺溫度,再輕輕哄着孩子喝,剛纔她臉上那點不耐煩也消失殆盡,換做溫柔的笑意,注視着有點發怔。
柳清興致勃勃的在菜單上自己選好了菜餚拿到門口遞給服務員才坐回來:“潤物細無聲,阿仁從來都不喜歡用錢權或者別的什麼東西砸人,影響改變是從內而外的,而不是強行壓着別人,對吧?”
石澗仁唔一聲不擡頭,專注力肯定在奶瓶傾斜程度上,丟丟喝起來好大一口氣呢。
吳曉影從自己的神遊世界出來,笑謔秘書:“很懂這個男人嘛,要好好珍惜這種紅顏知己哦!”
柳清其實是有戰鬥力的,笑笑倒茶:“吳姐開什麼玩笑,這是我的本分。”
吳曉影有分寸:“接下來怎麼樣?週末了不上班,你這樣子也沒打算回去?是因爲孩子?”口吻儘量公事公辦一點,可搭配小孩奶瓶的場景,怎麼都像家裡老婆出來抓丈夫回去的。
石澗仁真不是逃避:“既然來了,那就要把這個工作做好,你們來也正好,其實這個區還蠻不錯的,有兩處比較有名的風景點,今天早點休息,明天我們一起去遊覽一下?”
柳清都吃驚了:“遊覽風景點?我們到平京工作一年多,你也從來沒去過長城故宮遊覽!”
石澗仁還要輕輕搖晃孩子,方便丟丟把最後一點奶吸收:“我到平京去遊覽長城故宮除了感嘆下古往今來,有什麼意義和用途?我還沒到遊山玩水的時候,現在既然是在這個區電視臺做副臺長,那就需要發揮這個單位應有的作用跟職責,作爲一家區電視臺,爲什麼不能把推廣本地風景區,製作相關的專業素材作爲工作內容呢?這對於擴大本區經濟收入,增強旅遊事業就業,拉動消費……”
吳曉影有點頭痛的伸手接過空奶瓶:“好了好了,我們知道你的意圖了,很好很好,你不用打官腔了,纔來掛職一個星期,說話就完全跟齊雪嬌一個味兒,夠了!”
石澗仁驚覺:“真的?”
吳曉影肯定:“你已經有體制內的那種說話口吻跟態度,別半年以後你改不回來,真的去選擇做官吧?”
石澗仁搖頭:“不會的,只是體驗一下這個角度,到哪山唱哪歌嘛,可能這些天我確實是看太多文件了。”
柳清聞言已經從自己的手挎包裡拿出記事本:“我知道的這個區一個是溶洞溫泉,一個是山頂石刻,好像山頂石刻是南宋年間的,需要聯絡安排哪些部門跟進呢?需要通知影視公司或者導演、攝製組麼?還有柳臺長那邊需要打電話聯絡一下麼。”
這纔是專業秘書的態度,不質疑老闆的決定,而是立刻鋪排開需要銜結的工作,提出各種可行性跟可能。
石澗仁卻搖搖頭:“還是那句話,我只在這個電視臺職責範圍內去完成,如果我用原來影視集團的資源,市裡面的各種資源,碾壓性的來完成這個任務,對我,對相關領導跟部門也許是好處,但是對這些有線電視臺的員工有什麼意義呢?他們依舊過着自己朝九晚五,毫無追求跟興奮點的生活,這種生活的專注點最後只能落腳在打麻將、喝酒、釣魚等等……”
吳曉影笑着鄙夷:“你先進,還不許別人享受生活了?”
石澗仁也笑:“不是這個意思,每個人都有享受生活的權利,我也不覺得打麻將喝酒釣魚有什麼不對,但很多時候迫於無奈才幹這種事的,因爲他們沒得選擇,生活就是這樣,除了每天上班坐辦公室翻翻報紙喝杯茶,把交待的那點事情敷衍過去,沒有任何盼頭,薪酬不會有變化,一眼能望見二十年後是什麼樣,一切都按部就班,很多人是因爲生活變成這樣了,纔不得不給自己找點樂子,夾縫中無可奈何的樂子,沒得選,我想給其中一些人多點選擇,總有些人願意幹點能改變自己和周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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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的筆頓了頓,沒擡頭:“那……你就有點累哦?”
石澗仁笑:“再累也沒扛包當棒棒的時候累,其實我心裡已經有點苗頭了,結果被你們這麼一來打亂!”
吳曉影佯怒的拍桌子:“哎喲!我們好心好意這麼遠,帶着孩子來看你,陪吃陪玩陪聊天的三陪,你還埋怨我們了?”
丟丟被驚了一下,難以置信的看着當媽的,然後呃呃兩下,突然就哇的開始吐奶,剛纔還滿臉神聖光環的石澗仁立刻變得狼狽極了,他還真是沒見識過孩子吐奶的陣仗,那簡直就是用噴的!
直接面對面的朝着他臉上脖子狂噴!
也不知道這麼大點個小疙瘩,體內哪來那麼大的氣壓,砸在石澗仁衣領上還能濺開的!
吳曉影和柳清猝不及防下都被濺着了,但兩位女性立刻尖叫着跳開,然後躲到兩三米之外隔着桌子看石澗仁上半身到處都掛着奶往下滴的模樣,吳曉影帶頭,柳清跟着一起笑得最後都肚子疼,不得不蹲到地上去了。
一貫算無遺策,老神在在的石澗仁,自打有了小丟丟以後,已經不止一次的被處在這樣哭笑不得的狀況下了。
難道他那些大道理還能給小屁孩講?
自己臉上襁褓基本都鋪滿各種奶水的小丟丟看着石澗仁臉上掛着的白色液體,還有那糾結得要命的扭曲表情,居然咯咯咯的笑起來!
石澗仁也笑了,雙手先把孩子舉起來甩奶水:“唉,我看你跟我是八字相剋……”
話音剛落,可能就是咯咯咯的笑,讓小丟丟嗆住了把最後一點存貨又吐出來,這回可不是剛喝進去的那些奶,帶着濃烈的酸腐味,真的把石澗仁從頭上都搞成個酸書生了!
簡直就是秀才遇到娃,氣得打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