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楊虎蛇
楊方旭浩浩蕩蕩帶着一幫兄弟大敗而回，沒氣餒，頭上突然多了一個大哥，他還是老老實實接受，非但不覺得委屈和難受，反心有些心喜。因爲這傢伙不僅有骨氣，也有點智商，他手底下那一幫畜生，在學校裡、在這同級別紅三代圈子裡，是比較跳的那一類貨色，但基本上都是打嘴仗比動手厲害無數倍。
像今天這樣的教訓，楊方旭可不是第一次領略，也見識過兩幫幾十號人，張牙舞爪，跋扈滔天，聚在一起玩兩軍對陣，先是一頓老調重彈跳腳罵娘，搞得聲勢浩大，怨氣滔天，就恨不得把對方祖宗十八代都幹掉，女的通通輪了再奸，最後還不是一頓指名道姓的罵了一通後，乾脆利落收軍止戈，還得B老子就是這四九城裡一霸。
對於楊方旭這樣一位很有潛質走黑/道梟雄的畜生而言，這樣的場面無趣的緊，又不是街鄰悍婦罵街，有必要搞得那麼不可一世麼？
所以他打架從不廢話，直接幹翻兩個再說，反正爺就是爛命一條，打一個夠本，打兩就賺一個，上初二那會，他就開始跟學校裡的流/氓痞/子不對眼，這羣人裡多少有幾個社會上的渣滓，狠人也有幾枚，所以楊方旭眼力很不錯，知道辰陽那幾手功夫不是靠蠻力就可以耍出來的貨色，很乾脆，很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還有分寸，特別是一拳砸斷一顆樹，一擰竟將棒球棍給折斷，就像，他那次很意外，見過的那批人，這讓被人刻意排擠在那個世界之外的楊方旭很興奮。
況且，頭上多一個能打夠虎的大哥，總比多一批毫無用處的小弟好。
所以一出辰宅，楊方旭手一揮，都懶得發話。
已經習慣楊老大脾氣的跟屁蟲們，一個個閃了。
楊方旭拍拍屁股瀟灑走人，其實心裡面卻藏着好大一顆野心，腦袋裡跳動得最多的，自然是找個機會，將辰陽這枚老大拉出去，震場子，對付幾個硬骨頭，特別是南城那幾個一直跟他不對眼的傢伙。
“要是能一統四九城的那幫傢伙，那老子就拉風了！”楊方旭邪惡想到。
能賺兩毛的生意，他絕對不會只賺一毛，而是想方設法去賺三毛，四毛錢！再者，他是一個種喜歡走拔槍上場殺敵，不喜躲在幕後決勝千里劍走偏鋒的傢伙。運籌帷幄這種宏觀的事情，不是他的長處，他更喜拳頭砸在敵人身上的那一種快感，這個老大的位置，他是心甘情願讓出去。
剛走到楊宅大門，還未來得及進門，楊方旭感覺蹲在門前的兩尊門神臉色詭異。
因爲他老子楊虎蛇回來了！
他一回頭，就瞄見一輛軍用吉普，透露着囂張氣焰，碾過巷子，停在大門前。
楊方旭眼皮跳了一跳，趕緊止步，老老實實站着。
喀啪！
車門被人粗暴推開，楊方旭心猛抽搐了一下，只見一個身子不高，一身軍服，卻級別不等的男子竄下車，踩着一雙軍鞋，吧噠吧噠，虎步龍行，來到大門口，彷彿沒發現老老實實站着的兒子，只是跟兩名警衛點頭點，大踏步子跨進門檻。
楊方旭在心裡大鬆了一口氣，以爲這關過去了，誰知他老子是否後知後覺，注意到了他還有一個兒子，不輕不淡撇了一句：“小兔崽子，跟老子進來。”
“是！”楊方旭畢恭畢敬回了一聲，雙腿在顫抖，腳彎有些發軟。
“先去給才子換身衣服，再來後院見我！”楊虎蛇似乎也留意到兒子那一身塵土，
輕輕的喝了一聲。
如獲大赦的楊方旭立即跑回自己房間，然後飛快的趕到後院，正襟危坐、戰戰兢兢坐在楊虎蛇跟前，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楊虎蛇今天似乎心情不錯，看着鼻青臉種的兒子竟然露出一個笑，只是這個笑，令楊方旭毛骨悚然。
之前他每次見到這樣的笑容出現在他老子臉上，下場都慘悽無比十分悲劇。記得最狠的一次，就是被吊在院子裡那顆棗樹上，狠狠抽了一個小時，然後在牀上躲了整整五天，好不容意養傷，結果又犯了忌，這一次他老子來軟的，不打，只是讓他大冬天的站在一小湖裡，折騰了三個小時才收兵。只是收兵之時，楊方旭只剩下半條命，整個人幾乎被凍成了一條人形冰棍。
從此以後，他畏他老子如畏虎！
因爲楊虎蛇太他媽驃悍了，竟將軍隊裡那一套那折騰他。
沒天理啊，楊方旭想想都欲哭無淚。
“爸，我這一次真的沒欺負人，是被人欺負啊！”面對老子那詭異微笑，楊方旭扛不住，臉上帶着幾許真誠，幾許恐惶，光棍一條，坦白了！
“怎麼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也會被人欺負的時候？”楊虎蛇微笑，沒怎麼當真，他太瞭解自己這兒子了。睜着眼睛說瞎話，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一張嘴，能說會道，不知根底的人常常被他騙得團團轉，從來都是一口承諾，一個屁，表面乖孩子，背地裡盡幹些喪心病狂的破事壞事。
他之所以一直半放任這傢伙在外面喪盡天良，一半是因爲這畜生跨下帶把，總不能事事都要人教，都要人管；不經歷磨礪的畜生，按照他自己的話說，只能是一頭吃飽飯沒事禍害良家的流/氓，唯有大風大浪的畜生，才能能流氓/還流/氓；另一半麼，這就完全出於私心，因爲這虎人最悲劇的就是童年和少年時代，楊老爺子對付他的招，比他對付兒子的招更狠，更陰毒，那招鈍刀割肉大冬天站在湖裡的功夫，可不是他自己所創，而是現學現賣，完全是楊老爺子想出的狠招，他不過是親身經歷後，又覺得管用，靈光一閃，照本宣科似的用在了兒子身上。
別瞧，這招挺管用。
這一點，從站在他面前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的兒子臉上那恐慌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
輕輕拿捏了一下分寸，感覺火候到位，楊虎蛇漫不經心地道：“說，這一次栽在誰的手上了？”
“隔牆鄰居！”楊方旭想了一下笑道，臉色自然多了。似乎一提起辰陽，就能添加他跟楊虎蛇說話的底氣。
“辰家！”楊虎蛇一臉疑惑，終於露出一個難解的表情，問道：“辰家似乎沒有一個兔崽子能收拾你啊？該不會你小子膽大包天又跟老子唱雙簧，編了個故事誆老子吧？”
楊方旭一臉惶恐，拼命解釋道：“爸，打死我也不敢騙你啊！真的是辰家那小子乾的，我現在也是雲裡霧裡，至今也不相信，自己莫明其妙將一世英名給葬送在辰家了！”
楊虎蛇似乎也覺得兒子不敢跟他說故事，琢磨了一下，問道：“不會是辰凱歌那小子陰你吧？”
楊方旭一臉不屑地道：“辰凱歌幾斤幾兩，他也敢陰我？我借他三個膽，他也不敢胡來！我這一次是栽在他哥哥辰陽手裡！”
“辰陽！”楊虎蛇從頭到腳將辰家的三代數了一遍，印象中似乎沒這個人。
楊方旭畢恭畢敬，心裡得逼，趕緊道：“對，辰陽！現在在辰家挺出名的，因爲他頭上頂着一個傻子？”
“傻子！”楊虎蛇有點印象了，眼睛裡驀地閃過一道光，有點感興趣，問道：“你竟栽在一個傻子手裡？”
楊方旭撇了一下嘴，道：“傻子？他會是傻子？他要是傻子的話，我就是瘋子癲子，因爲我至少幹不出在狠狠揍人一頓後，還懂得收買人心？”
楊虎蛇愣了一下，興趣更濃了，道：“說，給老子把事情經過仔仔細細說一遍，就當聽個樂子。”
楊方旭不廢話，從他浩浩蕩蕩殺進辰家開始說起，沒用一分鐘時間，將過程講完。而且，這傢伙挺有口才，將整個過程說得繪聲繪色，該簡單地方，從不浪費一滴口水，該複雜的地方，他從不扼要地一筆帶過，聽得楊虎蛇如親臨現場。
“嗯！”楊虎蛇瞄了兒子一眼，一語道破天機地道：“就是因爲他暴虐你一頓後，給你抽菸，而這煙，他還是從你身上搶過去的，你就對他服氣了？還能讓你被打了還幫他說好話？有點意思，老子都感興趣了！再說說，這個故事不錯。”
楊虎蛇這一刻似乎忘了擺老子的譜，笑容滿面，看着兒子，破天荒地拋給兒子一根菸。
受寵若驚的孩子頓時大汗淋漓，這根菸好似一座山，壓得他差點沒喘過氣來，飛快的將一些被他砍掉的情節說了一遍。
楊虎蛇後知後覺這才發眼自己怎麼把煙拋給兒子了，不過還算鎮靜，瞥了一眼拿着那支菸放下也不是，刁在嘴裡也不是，不敢動彈的兒子，問道：“意思是說，他打架比你厲害，一個挑八個，還一戰而勝？”
楊方旭沒留意到，手裡冒出的汗，已經將那支菸給浸溼爛掉，菸絲都露了出來，苦笑着道：“我想，再多一倍的人，爬下的也是我們。”
楊虎蛇很“溫柔”地拍了一下兒子的肩膀，笑道：“意料之外啊， 還真沒瞧出來，辰家這傻子，還是一條人物啊！可惜，私生子，後媽，一個陳世美老爸，這傻子今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吧！就是不知道辰老爺子，會怎樣看待這傻子呢？有趣，十分的有趣啊！”
楊虎蛇哈哈大笑。
他最後一番話，楊方旭跟聽天書一樣，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肩膀，苦着臉道：“這還不止，他厲害着呢！一拳，就一拳，一搗，一顆手臂粗的槐樹，乾脆利落從中被他打斷！還有，他抓住一根球棒，一擰，一下，就一下，斷了！”
楊虎蛇那肆無忌憚很跋扈的笑聲突然而止，眼裡精芒閃動，人一下沉默了。過了幾分鐘，楊虎蛇問道：“你看清楚了？”
楊方旭堅挺道：“看得十分清楚，不會有錯。”
楊虎蛇出奇的沉默。突然，他毫無徵兆，踏着大步，走出房間，來到院子裡，對着那顆讓楊方旭又恨又怨的棗樹就是一拳！
拳勢很快，一下搗出，砸在這顆有半個水桶大的棗樹上！
砰！
楊方旭感覺地面都震動了一下，房間裡的杯子都跳離茶几好幾公分，嘩啦！一下，一扇窗子，玻璃直接被震碎。
院子裡，那顆棗樹，竟被楊虎蛇一拳，連根拔起，揚起好大一股塵土！
楊方旭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一臉平靜的楊虎蛇縮手，偏着腦袋，想了一想，臉色平靜如水，望着兒子道：“是這樣嗎？”
楊方旭一下倒地上，心態強大如他這樣的畜生，恐怕沒有個幾分鐘，他也不能回答老子的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