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田子揮刃斫殺幾名近敵後,手提譙明子之頭大聲喊道“且先停止交戰,衆軍士聽我一言。如今你們主帥已死,晉軍已克成都,大軍估計此時快要到了。到時不僅你們難逃誅殺,還要連累家屬子女一同遭受屠戮。如果你們此刻歸降,太尉軍紀嚴明,善待降俘,一定會寬恕你們”。當譙道福離開時,衆軍就已十分驚懼,如今譙明子又死,大家經沈田子如此一說更是無心再戰,二萬餘兵士,紛紛扔掉兵器投降。
朱齡石統大軍還建康,劉裕親自迎接。此番大捷,朱齡石被賜爵封侯,並監梁州、秦州等六郡軍事。但臧熹之事讓劉裕很不是滋味,軍令如山,他要將臧熹于軍中正法,向諸將士言道“出發前我特意叮囑過臧熹,不可違背主帥節度。可是臧熹急功心切,擅自改變行軍計劃以至於覆敗。此罪不輕。擅違軍令者斬!即刻將其正法以警諸軍。”羣將大驚,臧熹數從劉裕征伐,積功不少。其年少時有一次參與圍獵,一虎突圍衝出,身旁之人盡皆逃散,臧熹駐馬不動,待猛虎距離其幾步遠時,彎弓一箭正中其睛,猛虎立即倒斃。軍中都服其勇,稱之“打虎將”。將士們都惜其纔不忍其死。
朱齡石進言道“臧將軍平桓玄討盧循屢立戰功,北伐時鎮守後方,使糧運不乏,功勞也不小。還請太尉三思。”劉鍾也言道“雖然臧將軍進攻成都失利,但此前他已掃清成都外圍,非爲無功,請太尉念其以往功勞,饒其性命。”軍士們也都紛紛言道“請太尉開恩。”劉裕不許,言道“我身爲太尉,違令者不罰,徇私枉法,何以號令三軍。斬無赦。”
早有軍士去向臧愛琴報告此事,當時臧熹之妻與其子臧質恰好也在。愛琴正與臧熹之妻閒談。臧質則與劉裕諸子嬉戲。臧質比劉裕長子大六歲,平時很愛帶着這幾個弟弟一起玩耍。
愛琴聽後大驚,趕忙前來,見劉裕態度堅定,哭泣着求道“軍中法令臣妾不懂,但我弟弟出軍前已染熱疾,作戰又受重傷,不死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夫君可否留其殘命,將其貶爲一平民,以後遷延歲月,在治病中度過餘生?”劉裕亦流下兩行熱淚,說道“對不住了愛琴,恕我不能饒他。以後我一定會善待臧質如同己出!”言畢拂衣轉身離開。
臧熹性烈,自始至終不發一言。被斬時軍士無不落淚。這次臧熹違令,毛修之自然也脫不了干係,諸軍士恨之入骨。但其罪不至死,劉裕將其黜爲平民。
司馬休之做了荊州刺史後,大收民望。作爲皇族成員,他早就不滿劉裕專權,這次喜得荊州,就暗中籌劃對付劉裕。他希望皇帝於建康響應自己起兵,便向皇帝上書“劉裕權重,日甚一日,朝廷之事多歸於其門。他絲毫不把我們司馬氏放在眼裡,若不早除掉他,怕他遲早要做司馬家的曹操。我在荊州養士練兵,一年後發兵討伐賊裕。到時劉裕來戰,請陛下發一詔書,使建康諸郡同時響應,劉裕將不得歸。劉裕既然於義爲不順,我們討之必克!司馬家之事,自此再不用受制於外人。”司馬德宗得書吃了一驚,仔細想了好久,想如今司馬氏枝葉凋零,朝廷政權非劉裕不能鞏固。如今劉裕勢力已成,羽翼豐滿,若殺虎不成將被反噬。嘆道“罷了,罷了。怨我們司馬家無人,怪我無能。”思慮一番最終把書交給劉裕。
當時司馬休之的兒子司馬子思性情兇暴,在建康喜結交無賴少年,整日酗酒打獵,與人爭道鬥毆。還愛掘人墳墓,調戲婦女。更甚者有一次因醉將一小吏捶打至死。劉裕心想可用司馬子思探測下休之的動向,於是就把司馬子思的黨與依法殺掉並把文思送到休之處。
司馬休之久等不到皇帝的來信,卻看到兒子因犯法而被送回。心下疑惑大生,立即準備發兵。他派使者北聯雍州刺史魯宗之,魯宗之本就因趁盧循之亂時南入江陵事內心不安,怕被劉裕不容,答應起兵響應。司馬休之又致書給宗室成員司馬國璠,使其攻廣陵城來響應自己。司馬國璠早就不服劉裕權逼宗室,在桓氏之亂剛平定後不久,桓氏餘黨桓石綏就引誘司馬國璠與山賊陳襲等於胡桃山聚衆爲寇,後來劉懷肅率兵討平羣賊,於陣斬殺桓石綏,司馬國璠僥倖逃命投奔了後秦,此刻他很是高興司馬休之能做此舉動,欣然答應。司馬休之還送給劉裕一封致歉信,信中都是爲兒子所做之事表示歉意,日後將對其嚴加管教。想以此信來緩住劉裕。劉裕知其無殺子之心便決定發兵討伐。
415到正月,劉裕發兵建康。一路使檀道濟與朱齡石之弟朱超石帥步騎兵出襄陽。江夏太守劉虔之屯兵三連,建橋聚糧等待,但檀道濟因迷失方向,走錯道路久久不至。魯宗之派兒子魯軌來攻,由於軍力差距懇殊,劉虔之兵敗被殺。之後魯軌怕江陵有危,迅速回軍江陵。
劉裕另一路兵則使自己女婿徐逵之統領蒯恩、王允之、沈淵子帶軍數千爲前鋒,進攻江陵,自己統衆數萬爲後繼。那徐逵之生的人高馬大,儀表堂堂,臂力絕倫,擅使丈八蛇矛。總將一句話掛在嘴邊“金戈鐵馬男兒志,陷陣衝鋒英雄心”,無時無刻不想建立軍功。劉裕以其類己,青睞有加,準備這次滅掉司馬休之就讓他做荊州刺史。出軍前,臧愛琴說道“兵中多危道,而逵之總是輕易言之。況且他未經戰陣,又年輕氣傲,我很是擔心。”劉裕說“男兒豈能不經沙場。你放心,我已囑咐逵之,蒯恩戰鬥經驗豐富,讓逵之遇事多與蒯恩商量,此行不會有危險。”臧愛琴又想讓劉興弟來勸說劉裕,不料劉興弟看父親屢立軍功,也想讓夫君向父親一樣,對逵之此行很是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