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薛晨志有事要談,黃洪亮找了個包間,坐下後把包間的名字發給了薛晨志。
服務員過來問黃洪亮:“先生,現在開始點菜嗎?”
黃洪亮說:“不急,再等一會兒,我們還有一個人。”
黃洪亮坐在桌前喝了兩杯茶水,薛晨志這纔拿着手包,邁着方步,一搖一擺地走了進來。
黃洪亮起身打招呼說:“薛副總,您看這包間怎麼樣?”
薛晨志大大咧咧的左右看看,拉過一把椅子來坐下說:“江城飯店的包間肯定沒得挑,就這裡了。”
他把手包放在桌上,拿起菜單來翻翻說:“想吃點什麼?”
黃洪亮掏出煙來遞給薛晨志一支,緊接着掏出打火機來給薛晨志點上,滿臉堆笑地說:“薛副總您看着辦,吃什麼都行。”
薛晨志衝包間外招招手說:“服務員,點菜。”
包間外應聲進來一個小姑娘,對薛晨志說:“先生,您要點什麼?”
薛晨志一隻手夾着煙,另外一隻手翻着菜單點了幾個菜,最後合上菜單說:“再加一瓶茅臺酒,快一點哈。”
那小姑娘對薛晨志說:“好的,您稍等,一會兒就來。”
薛晨志側身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左手搭在椅子背上,嘴角叼着菸捲,眯着被煙霧薰得睜不開的眼睛問黃洪亮:“最近怎麼樣?”
黃洪亮被薛晨志這句話問得有些糊塗,不知道他具體指的是什麼,可他也不方便反過來向薛晨志問個究竟,於是就籠統的回答說:“還那樣,馬馬虎虎唄。”
聽了黃洪亮這一句含含糊糊的回答,薛晨志也發覺自己的問題有些不着邊際,於是就接着問道:“我一個多星期沒上集團這邊來了,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吧,有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
黃洪亮一聽來了精神,問道:“沒有啊,是不是有什麼消息?”
薛晨志說:“沒有就好,我就隨便問問。”
這時,點的菜陸續上來了。
黃洪亮拿起茅臺酒瓶,把自己和薛晨志的酒杯倒滿,然後端起酒杯對薛晨志說:“薛副總,我借花獻佛,敬您一杯,我幹了,您隨意。”說完一仰頭,把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薛晨志端起酒杯來抿了一口,用筷子指點着桌上的菜,對黃洪亮說:“慢慢喝,吃菜吃菜。”說完,他抓起一隻烤鵝腿,自顧自地啃了起來。
薛晨志啃完了這隻鵝腿,用餐巾紙擦擦嘴上和手上的油漬,裝作漫不經心的對黃洪亮說:“明年會是個什麼情況,你考慮過沒有?”
黃洪亮從接到薛晨志的電話開始,就一直在揣測薛晨志找自己聊的話題會是什麼,剛纔薛成志那兩個不着邊際的問題不但沒有打消黃洪亮的疑問,反而更讓黃洪亮雲裡霧裡的,越發糊塗了,不知道薛晨志今天晚上到底會和自己談什麼。
他知道薛晨志的資金也被劉中舟抽走了不少,莫非薛晨志這次找自己是爲了談貨款的事?
現在薛晨志的這句話,跟之前的那兩個問題有些不同,似乎讓黃洪亮感覺到了一些腳踏實地的東西,慢慢開始揣測出薛晨志問題的大致方向了。
於是他說:“明年會是個什麼情況,我現在是兩眼一抹黑呀,我也不怕說句得罪人的話,薛副總,今年這個年關該怎麼過都是個問題!”
薛晨志聽了一拍桌子,說:“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說的這個正是我所擔心的!你說說現在是個什麼局面?我生產,你銷售,賺到的這些辛苦錢,現在全在期貨市場上賠得一乾二淨的,年關怎麼過?明年是不是還是這樣幹?要還是這樣的話,那還有什麼勁頭!”
黃洪亮深有同感地說:“唉,到了這一步,咱們也無力迴天了,但願明年會好一點。”
薛晨志擺擺手,不以爲然地說:“不是這個問題,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現在的關鍵問題是:明年是誰帶着幹,要還是他帶着乾的話,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黃洪亮一聽,放下手中的杯子,小聲問薛晨志:“薛副總,是不是有什麼人事變動的消息?”
薛晨志說:“我真沒有什麼消息,但是有些事情是明擺着的,大家是可以估計的,你說對吧?”
黃洪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眼睛轉了兩圈,沒說話。
薛晨志接着說:“你我都在南方集團多少年了,你就說這麼多年來,南方集團栽過這麼大的跟斗嗎?半年就虧了三個億,這種情況要是說出去,上面會允許他繼續幹嗎?”
黃洪亮點點頭說:“這倒是,一下就把家底給敗了這麼多。”
薛晨志說:“這件事情到目前爲止上面還不知道,如果到年底之前,他有本事把虧損補上,那這事就像沒發生過一樣,明年他繼續幹沒問題。可是現在滿打滿算只剩三個月了,且不說價格空間上可不可能跌下去那麼多,單說時間上可能性就不大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敢保證,年底之前他肯定是賺不回來的。那麼問題就來了,年底的這個報表怎麼寫?這個報表一旦出來以後,明年他是絕對幹不下去了,你信不信?”
其實薛晨志說的這些情況,黃洪亮自己心裡也有數,可是他沒有像薛晨志想得那麼遠,壓根沒去想明年會不會是劉中舟繼續當董事長。
此刻他聽了薛晨志的話,心裡暗暗明白了薛晨志心裡的某些想法,於是他就順着薛晨志的話說:“聽您這麼一分析啊,事情還真就是那麼回事兒。您說南方集團這麼一家冶煉、銷售爲主的企業集團,幹啥去搞什麼期貨啊?要是沒有他這一出,今年這麼好的銷售形勢,一年就可以賺去年好幾倍的利潤,可現在弄得這麼個結果。唉,實在是不堪回首啊。”
薛晨志說:“今年的損失確實是太大了,但是萬幸的是,咱們還沒有傷筋動骨,只要今年這樣的損失不是常態,以後咱們的好日子還有的是。”
黃洪亮說:“薛副總,您說的對,只要踏踏實實做好本行,別去想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明年把今年的損失補回來也不是沒有可能啊,那樣的話,咱們的效益依然是很好的。”
薛晨志說:“對啦,做好自己的主業,這纔是賺錢的根本之路。你看看南方集團這麼多年來攢下的家底是怎麼來的,是不是?咱們按原來的路走下去,不是很好嗎?”
黃洪亮回想起了自己一筆就在期貨上虧損了幾十萬的辛酸往事,對薛晨志說:“薛副總,要不明年您帶着我們幹吧,我聽您的!”
薛晨志聽了這話,心裡很是受用,可他卻擺擺手,言不由衷地說:“誒,你別亂說哈,沒有這種可能的,就算老劉下來了,什麼人來當董事長,還得由上面說了算。”
黃洪亮說:“那上面也要考慮南方集團的實際情況啊,對不對?薛副總您在南方集團這麼多年了,要是論新董事長人選的話,還有誰比您更德高望重,更適合這個職位的?”
薛晨志模棱兩可地說:“其實都是爲了工作,不在乎什麼職位的哈。”
黃洪亮從這句話中清晰地揣摩到了薛晨志的心思,他不漏一絲痕跡地說:“您說得對,可問題是,不管是誰來坐這個位置,賺錢纔是硬道理嘛。除了您以外,還有誰能帶着集團賺錢呢?我們不說以後,就說老劉當董事長這麼些年,他靠的是誰?要不是您在冶煉廠給他撐着,他能當這麼久嗎?這些事情,集團裡上上下下都知道,我就不信上面的人看不到這一點!”
薛晨志夾了一塊海蔘放進嘴裡嚼着,說:“誒,不提那些,那些都是該做的工作。再說了,這也僅僅只是一種可能性而已,換誰來當這個新的董事長,咱們不是也得好好幹活嗎,對不對?”
黃洪亮說:“那是那是,薛副總,來喝一口。”說着,他端起杯子,跟薛晨志碰了一下,然後喝了一大口。
黃洪亮現在猜透了薛晨志的心思,知道了薛晨志有意去爭奪董事長的職位,他的心裡暗暗高興。
他在心裡暗暗分析,薛晨志這樣的心思,應該不會告訴太多的人,說不定自己是唯一知道他這個秘密的人。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倒希望明年劉中舟不當董事長更好,因爲劉中舟繼續當董事長的話,跟以往相比,對自己沒有別的好處。
可要是董事長換成薛晨志的話,以他現在就跟自己交心的這種做法來看,將來自己絕對是他的鐵桿心腹。
雖然說薛晨志在副董事長的位置上已經好多年了,可一旦他被扶正,做了一把手,新官上任,還是需要一幫親兄弟幫他扎出陣腳,打出天地的,到時候自己就是新朝的重臣了。
要說黃洪亮也是一個人精了,別的不說,他對自己的位置是很清楚的。
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競爭董事長的職位,但是有一點,不管是誰來當這個新的董事長,黃洪亮都自認爲新董事長缺不了自己這個銷售公司的總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