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有必要找袁傑認真談一次的韓剛,有一次在袁傑叫他去父母家的時候,鄭重其事地對她說:“父母家很重要,在這一點上我和你沒有分歧,可是我認爲咱們自己這個小家也重要的。你說你們那個大家庭也是由你和你兄弟姐妹各自的小家庭組成的,如果你們各自的小家庭都問題重重的,大家庭也和諧不了,是吧?”
袁傑不高興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韓剛說:“你想維護你們大家庭讓它其樂融融的,這個我是贊成的。但是這個大家庭和小家庭之間的關係是辯證的,就像一個人體一樣,總體上的健康是建立在每個細胞健康的基礎上的。如果細胞出了問題,人的身體要想健康就是一種奢望了。我的意思是你以其不分時間地點的總是跑到你父母家、兄弟姐妹家呆着,不如換一個想法換一個思路,咱們先把自己的小家經營好了纔是首當其衝的。只有在這個基礎上,才能和他們搞好關係。別的不說,週六週日兩個休息日裡,我連自己看一下專業書的時間都沒有,整天就是耗在你父母家和你兄弟姐妹家,長期這樣下去不好啊!”
袁傑聽了很反感地說:“你這是在誤導我,是想挑撥我和我家人的關係嗎?”
韓剛腦袋裡有些發懵,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已經把問題說得這麼明白了,可是袁傑首先想到的卻是自己話裡最不可能會出現的意思。
他此時不但無語,而且深深地意識到,這個問題的解決可能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
一直留心找機會要再和袁傑探討一下這個問題的韓剛,有一次在兩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時,見電視上討論的是有關法律的內容,就藉着電視上的話題說:“其實夫妻倆人之間看似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從法律角度上來看,夫妻關係是和父母和子女之間這種血緣關係同等重要的。剛纔電視上說的關於繼承權的問題就說得很明白,夫妻之間的關係是和父母和子女之間的血緣關係一樣,是直系親屬,排在第一繼承人的位置上。而其他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姐妹之間只算是旁系親屬,他們的繼承權是排在直系親屬之後。以前我看過一篇文章,上面說得更直白,也更現實,說一個人誰能陪你最長的時間?不是別人,是夫妻關係中的另一半。其實仔細想想還真是這樣的,父母不能陪你走到老,子女也不能陪你走到老,陪你走到老的只可能是夫妻之間的對方。只有丈夫或者是妻子,纔是陪你走到生命最終點的那個人。”
韓剛說完這番話以後,袁傑沒有做任何表態,韓剛暗中觀察了一下袁傑的表情,這些話她似乎是聽進去了。
雖然不清楚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可是跟她上次反感地說自己想挑撥她和家人之間的關係相比,這次的效果明顯要好得多。
韓剛說這番話的時候,袁傑還沒懷孕呢,他原以爲袁傑聽了以後會有所改變,可沒想到的是事情依然如故。
在袁傑生了孩子以後,這種情況變得更加明顯了。
自己的母親大老遠的從老家跑來幫自己帶孩子,卻在袁傑那裡得不到一絲一毫的好感,反而嫌這嫌那的。
母親在自己這個兒子家裡呆了沒多久,就被袁傑找藉口轟回家去了,換了她自己的母親來照顧孩子。
表面上看起來雖然韓剛自己的母親不用再勞累了,可是事情卻不是這樣看的。袁傑如此分明的區別對待兩個母親,讓韓剛心裡覺得很憤怒。
他原本想找袁傑大吵一架,可是仔細思量一番以後,卻發覺這件事情的處理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首先自己一個星期只能在家待一兩天,自己說話心裡就沒有底氣。如果跟袁傑的關係鬧翻以後,受罪的還是孩子。
韓剛現在算是深深地體會到一個男人處在老婆和母親之間的這種尷尬境地了,說得難聽一點,真的是像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
都說夫妻兩人有了孩子以後關係會更加的牢固,可是在韓剛看來事情卻不是這樣的。
有孩子之前兩人的生活相對比較簡單,可以找到的共同點還比較多。可自從袁傑生了孩子以後,各方面的矛盾愈演愈烈,每次從工作單位回到家以後,他都感覺自己像是個外人一樣。
原來兩人之間的世界,雖然不像自己期待的那麼完美,可還總是可以期待的。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原來袁傑心裡裝的首先是她的父母,其次是她的兄弟姐妹,然後纔是自己。
現在再加上孩子,袁傑放在自己身上的心思就更少了。家裡又多了岳母和小保姆,自己和袁傑相處的時間和機會越來越少,兩人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冷漠。
袁傑喂完孩子後,把孩子交給小保姆抱着,自己坐到飯桌前吃飯去了。
正像她老公韓剛心裡感受到的那樣,在袁傑的心裡,韓剛已經沒有了位置。
現在除了每個週末韓剛回到家來的時候,袁傑根本想不起來還有這個人存在。
韓剛的工資收入很少,工作地點離家又遠,在經濟上幫不了自己,在家庭事務上也幫不了自己。
在袁傑的內心深處,即便這個孩子的父親是韓剛,那麼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也只是這個孩子,而不是丈夫韓剛。
現在連這個孩子都跟韓剛沒有任何關係,韓剛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就可想而知了。
袁傑現在也沒有想好和韓剛的這種關係將來該怎麼辦,現在孩子還小,這個時候提出離婚的話也不太現實。
反正現在韓剛一個星期只回來一兩天,家裡多他不多少他不少的,就再等等看吧。
袁傑吃完飯以後,帶着小保姆用嬰兒車推着兒子下樓散步去了。
今天跟李欣鬧掰以後,在袁傑心裡曾有那麼一剎那想起了自己的老公韓剛。可這個念頭僅僅只是一閃而過,在袁傑心裡,這段已經垂死的感情早已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她現在要考慮的是經濟問題。
過去一年多將近兩年的時間裡,因爲李欣和南方集團在期貨市場上的大筆投入,袁傑的提成和收入跟之前相比有巨大的增長。
可是現在繼南方集團抽走資金後,李欣也把資金調走了,自己這幾個月以來收入大幅銳減了。
都說人是能上不能下的,其實袁傑現在的工資收入跟李欣和南方集團注入資金做期貨之前相比並沒有太大的出入。
可問題的關鍵就在於李欣和南方集團的資金進入期貨市場以後,袁傑享受到了從來沒想過的高提成。
那段時間的高收入,讓袁傑的消費心理和消費水平瞬間就提升了好幾個檔次,現在收入突然間大幅下降,讓她的心理上一時半會兒很難適應。
她渴望高收入,還有一個不能說的原因,那就是她和孩子的未來,她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夫妻關係的終結,在袁傑眼裡只是時間的問題。何時走到那一步不是她擔心的問題,她擔心的是到時候孩子撫養權的歸屬問題。
不清楚孩子身世的韓剛到時候肯定會和自己爭奪孩子的撫養權。
徹底解決這個問題,袁傑心裡倒是有一把殺手鐗,可這把殺手鐗她自己不到萬不得已卻也不敢輕易亮出來。
這把殺手鐗就是這個孩子的身世問題,這個問題一旦捅破了,孩子撫養權的問題也就徹底解決了。
可問題是這件事情一旦捅出來以後,自己和孩子的將來也就面臨了太多不確定的因素,所以袁傑對此也是頗有忌憚的。
她期待高收入就是想以此作爲爭奪孩子撫養權的有力武器。
心思縝密的袁傑之前就不止一次地盤算過這個問題。
韓剛的工作地點離家很遠,在時間上不具備監護孩子的客觀條件。自己的工資收入在之前就比韓剛的工資收入高出不少,可是這個差額還不是數量級別上的差額,如果要爭奪孩子的撫養權的話,更高的收入差距會對自己更有利。
如果能維持自己生孩子之前的那份高收入的話,解決孩子的撫養權問題就迎刃而解了,任何時候跟韓剛攤牌都不是問題。
可是從今天跟李欣談下來的結果看,幾個月之內,李欣是不會再把資金放到期貨市場這邊來了。
現在馬上就到6月份了,如果找不到新增的大筆資金進來,自己今年的業績乏善可陳,收入不可能會有什麼起色的。
小保姆推着嬰兒車在前面走着,袁傑跟在後面,她拿出手機來把通訊錄上的電話仔細翻看了一遍,也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其實她自己心裡也很清楚,經紀業務的業績完全靠平時的積累,臨時抱佛腳怎麼可能會有效果,除非是關係鐵得不能再鐵的親戚朋友。
可問題是即使是親戚朋友,誰又會有李欣這麼大的財力呢,他動輒就是幾千萬的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