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衝不想殺死諸葛亮,主要是因爲愛才,就像是曹操面對關羽一般,關羽一心向着劉備,但曹操心中還是抱着萬一的僥倖,希望關羽能夠歸附自己,因此對着關羽是千般關照,萬般討好。
曹衝也是如此,他對於諸葛亮,更多的是崇敬,但除了這個崇敬之外。還有的,是想要諸葛亮謀劃的才能。如果讓諸葛亮來輔佐自己,那麼世子大位,就是真的是唾手可得的東西了。
曹衝想要放了諸葛亮,但是自己也知道不能就這麼直接的就把諸葛亮放了。
直接放了諸葛亮,豈不是說我曹衝對於叛徒幾乎是不懲處的嗎?那我等在生命危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是否也可以當一下叛徒?
既然公子對這個諸葛亮都沒有嚴懲,那對我等,又怎麼能夠嚴懲?
既然不會嚴懲,那我當叛徒又會怎麼樣?有利可圖的事情,爲什麼不做呢?
在這種心理的作用之下,這曹軍會多出多少叛徒,還是一個未知數,如此軍隊,即使是有二十萬,但對於江東來說,也只是殘兵敗將而已,因爲人心已經散了。
沒有鬥志的隊伍,沒有靈魂的隊伍,沒有人心的隊伍,想要戰勝對面的江東大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況是速戰?
曹衝看着周獨夫高義閃爍的眼睛,心中也是下了決心:軍心絕對不能散!
呼~
曹衝吐出一口濁氣,眼神放在諸葛亮身上,心裡突然有些煩躁起來了。
既不能殺諸葛亮,又要安撫人心,曹衝在想要給諸葛亮什麼懲罰的好。
很快,曹衝眼睛就亮了起來,他已經有主意了!
對於那些士卒來說,什麼懲罰是他們最關心的?
一是錢財,二是面子!
錢財好說,自己可以罰諸葛亮的錢,多少錢來比較好呢?
曹衝沉吟片刻,猛然擡起頭來了。
罰萬金!
萬金之財,除了皇帝大富,還有誰人拿得出來,這萬金,可以讓諸葛亮爲自己打一輩子的工了,沒有還完錢,你敢走?
我不打斷你的腿!
萬金罰財,對於那些士卒來說,即使是被斬首了,也不想被罰萬金,斬頭死一個,罰萬金死一家,其中的利害關係他們豈會不知道。
既然錢財這方面已經決定要罰什麼了,那關於臉面的,又該罰什麼,纔會讓這些人恐懼呢?
曹衝思索片刻,很快又想到了一招。
削髮!
削髮在現代來看,是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時期,畢竟人人都要剃頭,撐死也只是一個頭部結締組織切割手術,但在古代,削髮就不是簡簡單單的頭部結締組織切割手術了,這是關乎死生的!
《曹瞞傳》曰:常出軍,行經麥中,令“士卒無敗麥,犯者死”。騎士皆下馬,付麥以相持,於是太祖馬騰入麥中,敕主簿議罪;主簿對以春秋之義,罰不加於尊。太祖曰:“製法而自犯之,何以帥下?然孤爲軍帥,不可自殺,請自刑。”因援劍割發以置地。
曹操割發代首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詳,曹老闆明令士卒不能踐踏麥苗,但是沒想到自己的馬卻是突然受驚,奔入踐踏了麥田,踐踏了麥苗,爲了明令,曹操把頭髮割了代替砍頭。
古人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割發可以算是不孝之大罪,所以曹操就在軍前割發代首以明軍紀。
這對於那些自尊的人來說,尤其是文人來說,算是比砍頭還有嚴重的懲罰了。
畢竟砍頭直接就死,但割發卻是要受辱一輩子,粗鄙將軍愛財,清雅文人愛面子,兩者兼顧,相信沒人敢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事情想明白了之後,曹衝俯身下去,對着諸葛亮說道:“罰萬金,杖四十,削髮,先生以爲如何?”
諸葛亮聽到罰萬金,和杖四十的時候,身體動都沒有動,但是聽到削髮的時候,身體卻是沒來由的顫抖了一下。
“亮一心求死,還望公子成全!”
曹衝搖搖頭,說道:“我不捨你死,我還要你來還恩與我,所以你也不能死,我知削髮對先生來說是極大的侮辱,但是....”
曹衝說到此處突然停頓了一下,他轉頭看着滿江泛紅的鮮血,用沉痛的語氣說道:“這幾千人的亡魂,若是得不到安息,我不知道先生睡不睡得着,但吾,在夜晚是無法安睡的。”
唉~
諸葛亮嘆了一口氣,身體挺直了一些,他眼睛直直的望着曹衝,問道:“公子就不怕這次我這也是詐降,是在騙你?”
曹衝眼神閃爍,眼底有些怒火閃過,但很快就湮滅消失不見了。
“即使這次先生再騙我,倉舒也心甘情願!”
這是曹衝嘴上說出來的話,在曹衝心中,卻是另外的一個說辭:
若這一次你還是騙我,我豈能饒你?再者說,即使你是騙我,你又能對我產生什麼威脅,又能讓我損失什麼,我都讓你歸隱了,不再用你了。
心裡的話,自然是給自己聽的,而煽情的話,才適合說出來。
諸葛亮聽到曹衝的這句話,眼睛是徹底紅潤了,淚水清洌,在諸葛亮的眼角滑下,很快,這個玉面書生,滿臉都泛滿淚水了。
“公子以誠待我,亮即使是九死,也難以償還公子之恩情,我諸葛孔明在此對天發誓,若是此時我心中還有二心,永世不得超生!”
諸葛亮舉起手,對着天空發誓起來了,身子挺拔,語氣堅定。
曹衝看着諸葛亮發完誓,眼中也擠出了一些淚水,整個身子都有些顫抖,這是激動的顫抖。
“得先生一人,倉舒不亞於得到千軍萬馬!”曹衝緊緊的抓住諸葛亮的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諸葛亮。
諸葛亮也是死死的抓住曹衝的手,語氣也開始哽咽起來了。
兩人互相依偎許久,周獨夫終於是把諸葛亮拉下去了。
今夜,便是讓諸葛亮在全軍面前行刑,以穩定軍心,同時破滅一些有心人的想法。
待諸葛亮下了樓船之後,曹衝側頭對着高義說道:“高曲尉,你去給諸葛先生安排一個住所,然後將他衣食住行,每天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每隔三天與我彙報一次,可知?”
高義面色古怪,但還是點了點頭。
曹衝看着高義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剛纔還與諸葛亮掏心掏肺,背後居然還要監視諸葛亮?
呵呵....
若是在之前,曹衝自然不會監視諸葛亮,他要做什麼做什麼,自己絕對不干涉,但是今天的事過了之後,曹衝知道自己要做些改變了。
王者,心中怎麼能有崇敬這個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