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蒲的棋盤並不複雜,最初只是拿一些箭矢隔開一些格子,能玩就行。
具體有多少格子衆說不一,但總體來講都偏多,曹衝面前的格子有120格,算是樗蒲戲中格子最少的棋盤了,但實際遊戲時間還是會突破一個時辰。
這倒不是遊戲設定問題,古人沒有現在這麼快的生活節奏,花一個時辰玩遊戲很正常。
120格首先被分爲三“聚”,每聚之間有“關”,關前有“坑”,關後有“塹”。
馬只要路過坑塹,就會掉進去無法行動。只有擲出“貴彩”才能出來。
每個馬都需要從始點行至終點,一方面要跨越坑塹,一方面還要與敵馬鬥爭。
馬就是棋子,每人六枚,六馬都到終點就算贏了。
玩家每回合任意選擇一馬(馬堆)移動。
當己方馬的行動位置恰好與已有己方馬重疊時,可以堆疊成一個“馬堆”(未過第一關或落入坑塹除外)。
馬堆會一起行動,且在打馬時有優勢。
當己方馬的行動位置恰好與敵方馬重疊時,如果己方馬數量大於或等於敵方,則會將敵方直接打回起始點,並且可以繼續擲一次五木。
有兩種彩比較特殊,即進九、退六,這兩種彩在打馬時無視對方馬堆數量,只要非六馬一堆皆可打掉。
如果該回合無路可走,則自動放棄;只要能走,就不可放棄。
這個遊戲有意思,而且還有些難度,曹衝即使不是初玩,但是與一衆閒得蛋疼的時常把玩樗蒲戲的辛憲英周瑩一衆人來說,曹衝的樗蒲戲自然是直接被碾壓了。
不過好在有劉舒兒陪着他被一衆妻妾吊打。
倒是不存在尷尬的局面。
在一衆歡聲笑語中,曹衝繼續投入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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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金城。
金城翻譯過來,便是堅固城池的意思。
金城郡領允吾、金城、允街、枝陽、浩門、令居、榆中縣。
治所在允吾,但是說道混亂程度,金城纔是整個金城郡最亂的城池。
亂的原因,自然是此地勢力混雜了。
烈陽,從無雲的天空直射下來,無邊無際的金漿墜落,讓這個飽經風雨的城池更是顯得乾燥。
黃色矮小的土泥房,偶爾才能看到瓦房的影子,城內有市集,但是論起繁華程度來說,連鄴城的十分之一都達不到。
但是這座不大的城池裡面,倒是有不少爭執升起。
不管是漢化的羌人,還是羌化的漢人,生在註定混亂的涼州,必須要用手上的刀劍爲自己爭取女人,羊肉,乃至是榮耀。
在金城路邊一家酒肆外,此時正有一場爭執發生。
在這裡,爭執有可能就會變成流血事件,一如西方的決鬥一般。
果然,酒肆外面兩個壯漢不知因何爭吵不休,兩人誰都不肯讓步,吵得是一個臉紅脖子粗。
在這種情況,兩人很有默契的把腰間的刀卸下,將厚重的獸皮衣物褪下,直到赤膊着上身。
兩個涼州大漢赤膊上身,在大冬天裡面,外面甚至還飄着小雪,一時間引得不少的行人過去觀望。
而在酒肆中,有一個男人此時大口喝着羊奶,撕扯着羊肉,原本瘦弱的身板漸漸顯現出力量來了。
他身上穿的早就不是漢人衣服了,而是獸皮粗布衣,頭髮也是不修邊幅,亂亂散散的,與涼州本地人的形象沒有兩樣。
而這個此時喝奶吃肉的人,正是楊修楊德祖。
被曹操流放到金城,楊德祖做着金城縣尉的官職。
縣尉縣尉,就是掌一縣武力的官職。
若是換在其他地方還好,在金城,這個官職對一個外人來說絕對算不上友好。
簡單來說,被流放此地的外地人,做其他官職,甚至是縣長的官職都還好,但是做縣尉的,基本上沒有活過一個月的。
道理很簡單,涼州人注重武力,金城有勢力紛雜,沒人願意看到一個外人得到此地的權柄,本地的世家自然也不例外。
初到此處,楊修雖然因爲曹植之死而神傷,但大概還沒有放棄心中的報復,旋即大刀闊斧的進行整頓。
金城士卒千人左右,楊修到此地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要把這一千人握在手上。
這一舉動,對於常人來說,或許很難,但對於楊修來說,卻是一件並非做不到的事情。
他楊家現在雖然沒落了,但依然是天下有數的世家之一。
一個強大的世家,爲自己謀奪一個偏遠城池的縣尉之位,掌握千把個人,按理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但是事情恰恰沒有那麼簡單。
金城是西羌人盤踞的地方之一,這區區一千人的金城守衛,少說有五百是零混的人,另外五百,則是當地世家的人。
金城的情況,其實就是涼州的情況。
漢人與羌人平分天下。
金城簡簡單單的千人士卒,背後卻是涼州兩大巨無霸實力。
別說就楊修,區區一個楊家了,就算是曹衝來了,都要小心行事,合縱連橫。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更何況楊修根本不算是強龍。
下場可想而知,若非楊修是楊家獨苗,此時他怕早就成了一具屍體了。
就算是沒有成爲屍體,楊修在金城也算是個空殼司令了,身邊除了從老家帶來的奴僕之外,便沒有其他人了。
遭遇人生又一大挫折,照理說以楊修如此驕傲的性格,理應是會沉寂一陣的。
結果楊修非但沒有頹廢,精神氣比之從前還要好了,並且漸漸的融入的當地風俗,衣着吃食模樣都與當地人無異,更是與當地世家羌人交好,反倒是在金城穩穩的紮下根來了。
雖然楊修身邊無一兵一卒,但他卻獲得了西羌人與當地世家的友誼,算是金城中不可招惹的人了。
而無法掌兵,楊修索性經營商行,也算是積累了一些財富。
酒肆外兩具赤裸的身體已經糾纏在一起了,拳拳到肉之聲不絕於耳,楊修臉上卻是很平靜。
他靜靜的喝着羊奶撕扯着羊肉,眼睛瞟向門口,像是在等什麼人一般。
片刻之後,在酒肆門口,出現了一個儒服公子。
翩翩身形,與涼州的背景格外不合,有一種突兀的感覺,不是周不疑,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