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鄴城,沒有了往日的緊張氣氛。
層層疊疊的樓宇閣樓,都亮起了燈光,煙花之地,也重新有了生氣。
就連天上的月亮,也變得圓潤了不少,在周圍星辰的點綴下,柔和的月光披拂下來,將鄴城籠罩在一片銀霧之中,倒是別有一番景趣。
此時的王宮,恢復了寧靜,但也不是全部人都寧靜,就譬如大理寺獄裡面的牢房今日也快不夠用了,不得不將多餘的犯人帶到鄴城獄看管。
世家雖然回到了他們在鄴城中的府宅,但此刻他們的心情絕對是不會平靜的。
曹操之前便有承諾過他們,不會對他們世家的人下手。
但這個所謂的世家的人,自然是世家的主脈,像是支脈,或者說是世家的爪牙,曹操可不會心慈手軟,基本上在曹操稱病期間,那些耀武揚威,在鄴城做過一些事情的勢力,雖然沒有被剿滅,但基本上都斷手斷腳的。
對於眼前的這一幕,世家自然是恨得牙癢癢的,但卻不得不忍下這口氣。
沒有辦法,現在形勢如此。
再說了,既然世家的方向已經確定好了是在西域那邊,那在鄴城的勢力,自然是無關緊要的了,在接下來幾年,或者十幾年,或者幾十年,世家是回不來的了,這些勢力若是帶不走,和被曹操剿滅了沒有什麼兩樣。
世家暗暗蟄伏,準備獲得曹操的應允之後,便離開鄴城,回到各家的家族之地上,收納資源,前往西域。
西域雖然不如九州大地,但是論起肥沃程度,卻是不逞多讓的,不少世家甚至起了要將西域佔據下來的心思。
當然,這些世家的心思,對於曹衝或者曹操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
魏國現在要的是休養生息,只要沒有了這些世家阻礙,在魏國強盛起來之後,莫說是西域,便是貴霜帝國,都是不堪一擊的。
西方有十字東征軍,我魏國搞一個西征軍,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此時的洛陽侯府中,當真是勾籌交錯,歡聲笑語的一片,作爲這個宴會的主角,曹衝當然是被灌了不少的酒的,若不是曹衝的酒量驚人,此刻只怕是不省人事了。
但即使自己的酒量不錯,此時曹衝也是迷迷糊糊的,頭也有些暈了。
“君侯,飲了此杯。”
曹衝趕緊擺手道:“本侯確實不勝酒力,大頭,你給我喝了此杯。”
曹衝直接拉了身後的周獨夫。
周獨夫此時臉色通紅,喝得是比曹衝還要高,曹衝現在之所以還能保持不醉,周獨夫是給曹衝分擔了不少火力。
周獨夫搖搖晃晃,喝下了這一杯之後,卻是直接倒下去了。
他滿臉通紅,嘴上嘟囔着的話在此時喧雜的環境中倒是讓人聽的不怎麼清楚。
“君侯,飲了此杯。”
周獨夫已經醉倒了,自己可不能真給這些傢伙灌醉了,所以曹衝直接搖頭。
“本侯今晚還有正事,實在是不能再喝了。”
那人再向曹衝敬了兩次,都被曹衝推回去了之後,他也知道曹衝的心意不會變,因此也沒有繼續敬酒了。
跪坐在曹衝不遠處的諸葛亮拿着黑色酒樽,在沉吟片刻之後,他卻是站了起來。
“君侯...”
曹衝還以爲諸葛亮也要給自己敬酒,他趕緊擺手說道:“孔明,本侯實在是不勝酒力。”
諸葛亮卻是搖了搖頭。
“亮起身,非是敬酒。”
非是敬酒?
曹衝愣了一下,眼神微亮。
“不是敬酒,所爲何事?”
“君侯可借一步說話?”
借一步說話?
曹衝眉頭一緊,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他在此地已經是待了不短的時間了,與各個心腹也是敬過酒的,他自己也確實是不勝酒力了。
萬一真的把自己喝醉,那才叫做一個搞笑。
或許可以借諸葛亮的這個借一步說話的契機離開。
曹衝旋即點頭。
“那便到重遠堂來罷。”
諸葛亮點了點頭,與曹衝跟在曹衝身後,朝着重遠堂方向去了。
周獨夫喝得伶仃大醉,魏延卻是滴酒未沾,此刻他見到曹衝起身,他也起身,隔兩步遠跟在曹衝身後,隨時護衛着曹衝的周全。
與洛陽侯府外府的嘈雜,內府顯得有些清淨,尤其是重遠堂,這個是曹衝私人書房一類的存在,除了專門的小廝侍女出沒之外,基本上沒有其他人會進來。
“不知道孔明要本侯借一步說話,是要說什麼話?”
重遠堂外的竹林在晚風的吹拂下,發出沙沙沙的聲音,加上竹林特有的清新味道,曹衝的頭腦也清醒了不少。
諸葛亮對着曹衝行了一禮,說道:“君侯如今設宴,可否早了一些?”
早了一些?
曹衝臉上倒是露出了堯有趣味的模樣。
“孔明此言何意?”
“世家落敗,並不代表這君侯的危機消失,並不代表着君侯可以緩一口氣,恰恰相反,這代表着君侯的危機進一步加深,世家沒了之後,君侯與長安侯之間的爭鬥,勢必要擺在明面上了,而且還有關鍵的一點便是,大王想必也知道了君侯與長安侯之間的爭鬥,此時開心如何不早?”
按照諸葛亮的話來說,當然是早了。
但是這一點,他曹衝如何不知道。
“我與我二哥之間的爭鬥,本侯自然清楚。”
“那君侯爲何如此有恃無恐?是因爲大王?”
曹衝看了諸葛亮一眼,點了點頭。
“確實是因爲父王。”
“君侯覺得大王看好你?”
曹衝卻是搖頭。
“君侯爲何搖頭?”
“本侯搖頭,是因爲本侯知道,我的希望,從來都不在某個人身上,即便這個人是自己的父王,若是父王看好二哥,那也一樣,對我來說,沒有半點分別。”
曹衝的回答,與諸葛亮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原來君侯早已經是胸有成竹了。”
“胸有成竹倒是沒有,我知道孔明你此時的想法!”
我此刻的想法?
諸葛亮愣了一下,說道:“不知道亮此時是何種想法?”
“恐怕孔明心中很是複雜罷?”
“爲何複雜?”
曹衝深深看了諸葛亮一眼,卻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恐怕你自己知道,好了,若是你沒有其他的話,便退下罷,本侯倦了。”
曹衝非是庸人,讀的書也不比諸葛亮的少,對於歷史的看法,說起來還比諸葛亮深邃。
或許智慧方面還有所不如,但也已經相差不多了。
權謀之爭,與這些老狐狸相處久了,自己不知不覺也變成了一隻老狐狸。
曹衝繼續朝着重遠堂方向去了,而諸葛亮卻停住了。
他看着曹衝的背影,卻是深深嘆了一口氣。
他此刻的心情確實是複雜的。
複雜在於他原本以自己胸中智慧,一定可以揚名立萬,名垂青史的,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效忠的對象,似乎是不太需要他的智慧了。
每一步,似乎都已經被他想好了。
諸葛亮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曾幾何時,面前這個人還是被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轉眼間,反倒是自己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時間,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
到了重遠堂,曹衝看了一會書,等到內院的聲音漸漸消失,夜色也漸漸深重之後,曹衝才入了內院,然後走進了顧雪蘊的房間裡面。
顧雪蘊身材高挑,腿尤其長,此時房門虛掩,之前口中說不要自己今夜在她房間待着,實際上心中卻不是這般想的。
果然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
曹衝在心中感嘆了一聲,便推門而入了。
顧雪蘊房中裝扮十分典雅,此時昏黃的燈光照耀下,顧雪蘊見到曹衝,有些手足無措的站了起來。
看得出來,顧雪蘊今日這身還是特意裝扮過的。
曹衝緩步走過去,輕輕的抱住顧雪蘊,手卻是撫摸着顧雪蘊微微隆起的小腹。
“也不知道這傢伙是男是女?”
曹衝輕輕的感慨一聲。
談到腹中孩兒的性別,不善言辭的顧雪蘊也有話說了。
“夫君希望腹中的小傢伙是小郎君還是小姑娘?”
曹衝嘴角一勾,說道:“與我來說,不管是小郎君還是小姑娘,爲夫都喜歡,不知道蘊兒你想要小郎君還是要小妮子?”
感受着曹衝漸漸急促的呼吸,兩人緊貼着的**也相應的有了一些變化。
顧雪蘊的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了。
“妾身希望這個小傢伙是一個小姑娘。”
這倒是奇怪了。
“爲何?”
“我不想讓他如夫君一般,爭權奪利,這般多累啊?不如做一個小郡主,到時候嫁給一個如意郎君也不錯。”
顧雪蘊的話語,還真如她的性格一般。
曹衝現在確實有些累了,當然,某方面的**還是不減的。
他將顧雪蘊輕輕的放在牀榻上面,直接將自己身上的衣物褪下,旋即,曹衝便**裸的出現在顧雪蘊面前了。
哪怕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副模樣的曹衝,顧雪蘊臉上還是馬上紅了起來,頭更是埋下去,不敢看曹衝。
“夜已深,蘊兒還不來伺候爲夫?”
“可是妾身有身孕了?”
曹衝則是輕輕一笑,意有所指的說道:“放心,爲夫知道深淺,更知道分寸。”
月兒高升,春蟲嘶鳴,今夜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次日清晨,太陽的剛剛透出頭來,曹衝便在顧雪蘊的侍奉下穿上衣物。
後者臉上露出了疲憊之色,但是臉上倒是點綴着笑容。
爲了補償顧雪蘊,曹衝昨夜可是將畢生所學都展示出來了,若不是自己天賦異稟,恐怕還無法將全套武功發揮出來。
咳咳~
這些東西,還是不提也罷。
出了內院,曹衝直接乘坐洛陽侯府的馬車,與徐庶諸葛亮等人一道去了王宮。
昨日世家蟄伏,而今日,便是曹操論功行賞的時候了。
五十六個世家的人辭官,代表着有很多顯要的職位如今都沒有人去爲官,很顯然,曹操今日是要將絕大多數的官位安排下去的,最起碼讓朝堂能夠穩定的運轉,讓魏國不至於首尾失顧。
當然,某些顯要職位,曹操說不定會放置一段時間,直到找到自己信任的人才來弄。
像是司徒這樣的官職,非有德且有聲望資歷的人擔任不可。
入了王宮,此時大殿中的人比起往日,要少了三分之一,因此顯得有些空曠。
當然,大殿雖然顯得有些空曠,但絕對不冷清,相反的,還有些熱鬧。
這一個個空缺的官位,在這些人眼中,大多是一塊塊肥肉,現在是在分贓的時候,是豺狼分食的時候,如何會覺得冷清。
入殿,曹衝與曹丕對視一眼,曹衝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對着曹丕微微頷首。
後者臉色則稍微有些怪異,眼底不知道是有什麼情緒閃現。
對於曹衝死而復生這件事,曹丕心中還是很難釋懷的。
或者說不是很難釋懷,是很難相信。
在很難相信的同時,曹丕心中隱約着像是塞了一塊石頭一般,讓人感覺到很難受。
這種感覺就像是已經屬於自己的糖果,突然之間它的歸屬變得不明確起來了。
這個糖果,當然指的是太子之位了。
不過,即使心中再是難受,曹丕看向曹衝的時候,臉上還是露出了微笑之色。
算是不失風度了。
曹衝到了沒有多久,一身王袍冠服的曹操也是出現在大殿之上了。
曹老闆此時臉色發紅,身形也不見佝僂,哪裡有那種日暮西山的感覺,只是頭髮上面的灰白的髮絲,以及臉上掩飾不去的皺紋,讓他看起來不有些蒼老。
“上朝~”
隨着一聲尖利的宦官叫喊聲,滿朝文武手持玉笏,紛紛屈身彎腰,對着曹操恭聲喊道:
“大王千歲!”
在秦漢之時,朝臣與皇帝坐而論道,在唐宋之時,朝臣站議時政,在明清之時,朝臣跪受筆錄。
在恭聲大王千歲之後,朝臣紛紛跪坐下來。
曹操環視羣臣,發現裡面刺眼的基本上都看不到了,心情不覺舒適了起來。
心情舒適了,曹操臉上也帶着笑容。
“今日早朝,所爲的便是論功行賞之事,昨日的事情,想必諸公皆已明瞭,現在孤便不再次複述了,除論功行賞之外,此次早朝還有一件大事。”
還有一件大事?
比論功行賞還要大的大事?
曹操口中的大事顯然不是等閒之事,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曹操吸引過去。
“這個大事,便是設立太子之事。”
曹操此話一說,原本論功行賞之事,到了現在反倒成了小事。
曹丕輕輕瞥了曹衝一眼,臉上是風輕雲淡,但是寬大的袖口裡面,他的拳頭已然是緊握了。
曹衝此時臉上也很是鎮靜,但他的心跳卻是不知不覺加快了。
太子之位的歸屬,終於是要有一個定論了。
此時朝臣將隱晦的目光掃向曹衝曹丕,他們也在猜測,這個太子之位究竟會花落誰家。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曹魏》,微信關注“熱度網文或者rdww444”與更多書友一起聊喜歡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