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六月,準備了好久的曹老大,終於大軍出河東,往幷州上黨而去。
老實說,他本來的打算,是秋八月後再出兵的。
但右賢王去卑太不爭氣了。
話說當年,匈奴五部被左賢王劉豹竊取權柄,和劉備同流攻打曹軍,被曹老大擊潰後,便被強制編入戶籍,遷往太原郡充當抵禦劉備的肉盾。
右賢王去卑,還掛了個太原郡的太守之職。
對此,去卑覺得是一個恥辱。
怎麼說,都是匈奴冒頓大單于攣鞮氏的後裔!不能學先祖揚威於大漠就算了,還淪爲給別人當了看門狗!
但是呢,他的怒氣,不敢往曹軍身上發泄。便將這一切歸咎於劉備,這些年不斷騷擾關二爺駐軍的雁門郡。
反正劉備是漢室苗裔,打了也算是給先祖一種告慰。
就是事情有些不盡人意。
那位鬍子很長的關雲長,太過於驍銳了。
他的匈奴兒郎,明明是去燒殺擄掠的,結果經常變成了去送人頭和戰馬的。去卑在吃了好多次虧後,終於明白了一道理:曹老大,他惹不起;關雲長,他也是惹不起的。
好嘛,去卑無奈之下,便澆滅了怨恨的怒火。
不過呢,他不想打了,那個紅臉的賊子,竟然反過來,不斷的來騷擾他了。
去卑頓時又怒了,好汝個紅臉賊,打穀草竟然打到匈奴頭上來了!
當真欺負他去卑,不敢再打不成!
所以呢,幷州這些年,匈奴和劉備軍的小打小鬧,從來沒有停止過。連駐軍在上黨郡的曹休,都習以爲常了。
唯一消停的時間,是那位紅臉漢子去了代郡攻打烏桓叛亂。
嗯,是的,關羽從代郡回來後,又開始了和匈奴的各種爭鋒。
不同的是,這次可不是小打小鬧。
這些年,他永無休止的和匈奴作戰,就是爲了摸清匈奴的兵力部署和找到弱點。爲了今日的,一舉攻滅之!
匈奴的敬拜習俗,是“單于朝出營,拜日之始生,夕拜月”。
就是單于每天都要代表族人,敬拜日月。對日月的崇拜,在作戰的時候,也同樣適用。
比如“月勱壯則攻戰,月虧則退兵”,意思就是作戰之前,月圓的時候則進攻,月虧的時候則是要退兵。
而關羽在摸清了別人很少會注意的細節後,便用實力證明了一個道理:不管在哪裡,不管面對的人是誰,你二爺,終究是你二爺!
他精心挑選了一個山谷,提前用硝石等引火之物佈局。然後在月圓之前,挑釁了去卑的怒火,讓其率大軍來戰。等到月虧之際,便讓一隊死士去點燃了山谷。
大漢劉氏,是崇尚火德的。
匈奴的部族,在月虧之際,看到山谷中無故有大火燃起,皆以爲這是上天的示警——此戰漢軍將勝,匈奴必敗!
人人皆有了畏戰之心。
而剛好,關二爺親自率領了八百騎兵來夜襲,一舉燒了匈奴的營帳。
好嘛,可以想象的,匈奴大潰。去卑遏制不住族人的畏懼之心,只能悵然帶着敗兵而逃。
不過呢,關二爺辛苦布了那麼久的局,哪能是去卑想跑就跑的。
他早就將自己的麾下,分爲了好多部。在他突襲營寨的時候,就同時殺進了太原郡的腹地。讓去卑一路逃亡,到了那裡都會遇上截殺的。也讓去卑帶着殘兵被一路潰敗到了上黨郡,看到了曹軍的大旗後,才堪堪穩定了人心。
不光丟了整個太原,還沒了好多部衆。
嗯,在關二爺的追逐過程中,匈奴相互踩踏而死和投降的,不計其數。
所以呢,曹老大得知消息後,只好提前進發上黨來戰。
他不提前不行了。
本來在幷州的駐軍守備中,匈奴所在的太原郡,是上黨郡和河西郡樞紐。太原郡被奪去,就意味着河西郡的夏侯淵,變成了左右受敵的局勢。
雖然以夏侯淵的能力,不可能被夾擊而敗。但是他的兵力,已經不能在守住河西郡的同時,還能奔襲去迎戰鮮卑。
來去如風的鮮卑騎兵,沒有了牽制,徹底撒了歡。
兵鋒甚至騷擾到了關中的,左馮翊和北地郡。若不能及時發兵去戰,好不容易纔安定了幾年的關中,又要亂了。
只是很可惜,曹老大補了東牆,又漏了西牆。
他纔剛剛行軍到上黨郡呢,荊南之變的消息就傳來了。
還是讓他平生第一次,懷疑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征戰,所積累的威望是不堪一提的那種。
江東的長沙都督,呂蒙用販賣鹽巴商隊爲掩護,在一個大雨傾盆的日子裡,白衣渡江,偷襲南郡得手。
是的,堪稱當世良將的于禁,敗在了驕傲上。
他的驕傲,蔓延到了軍中將士中,就變成了疏忽,讓他們覺得江東沒有危險。
也導致了呂蒙以“鹽巴遇水則融”的理由,便輕輕鬆鬆的將蓋着厚厚牛皮商船上,越過了關隘。
那些商船上,不是一擔擔鹽巴,而是一個個驍勇的江東子弟。
當呂蒙有心算無心,奪了關隘後,便是無數的江東戰船,帶着無數江東兵卒從洞庭湖全力開來。
不費絲毫之力,便進入了荊南腹地的江東兵卒,直接以水軍隔斷荊北與荊南的聯繫。然後順着資水直下,將衡陽郡、零陵郡、臨賀郡給包了餃子。
對於許多地方的曹軍來說,這場突然而來的襲擊,猶如神兵天降。
又因爲寡不敵衆,舉城池而投降的比比皆是。
其中,就包括了于禁。
這位駐軍在益陽的督軍,被穿着白衣僞裝成爲江東陸氏商隊的兵卒,裡應外合打開了城門,絕望之下,便投降了。
從此,開始他悽慘無比的晚年。
是的,悽慘。
他的部將,原先屬於劉琦荊南軍的部將張南,不過是半路加入曹魏陣營的,卻在兵力懸殊的絕境中,大罵着“吳狗”憤然作戰致死。
而另一位荊南籍將領,劉磐故去後接替位置的寇封(劉封),則是在張南拼死掩護下,殺出了一條血路,帶領百餘人鑽進了茫茫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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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不屈,誓死不降的氣節,讓成爲江東座上客的于禁,羞愧無比。
尤其是,在荊南被偷襲了二十多日後,陷入孤立無援的臨賀郡,城牆之上依然飄揚着曹營的大旗。
那是一杆繡着“潘”字的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