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阿若摸了摸胸口,那裡存放着一個鴛鴦荷包,裡面裝着一縷黑髮,每次與人喝酒時,他都會不自覺地摸上一摸。
此刻受諸葛亮邀請,來了這宛城內的一家小院,心中倒是驚奇了幾分,諸葛亮說是路過宛城,怎麼卻在這裡擁有如此豪華的住宅?不過一想到對方的本事,也就釋然了。
諸葛亮一直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不過在和人比拼時除外。他此刻一臉的壞笑,看着楊阿若把這種高度的酒當作普通酒灌了下去,他就有種惡趣味的愉悅,不出所料的話,楊阿若很快就要倒下了,而自己這次拼酒就算是贏了,因爲他自己喝的是普通的米酒。
“你怎麼知道我是來找那袁雲的,這事我一直想不明白,現在酒也喝了,你就直接告訴我吧。”楊阿若有些出人意料,幾碗高度酒下肚,依然還能問出問題。
諸葛亮頓時有些不爽起來,看來自己還是算錯了對方的酒量,暗歎一聲,回道:“能被你楊阿若尋晦氣的,自然不是普通人,觀宛城裡外,也就那袁雲還有兩下子,你不是找他,還能找誰?加之我聽聞張繡活着時,多與江湖豪傑往來,他如今被傳死在袁雲手裡,你任俠的身份出現在宛城,難道是來遊玩的不成?”
楊阿若眉頭一皺,眼前這個小自己幾歲的諸葛孔明,實在是聰明絕頂,而且自視甚高,人家都是二十歲表字,他倒好,十七歲就自己給自己取了孔明的字,也算是個異類,每次只要和他相處,都感覺自己腦力不夠,幸虧這個少年人是自己的朋友,否則一定睡不着覺,被他算計一次肯定會被扒層皮。
“孔明兄又怎知袁雲是個好人?我可在附近打聽過,這裡周邊的百姓都稱呼他爲大蟲,焉能是個好人?”楊阿若說完,頗爲玩味的看了眼諸葛亮,看看這個難題對方能如何解釋?
“愚民。”諸葛亮回答的很乾脆,完全都沒有半點猶豫。
楊阿若差點被酒水噎住,嗆了一口才不悅道:“孔明兄這麼說有失厚道,百姓最是淳樸,焉能說他們愚笨!”
諸葛亮笑着給對方的酒杯加滿,這才解釋道:“確實愚笨啊,被袁雲愚弄在股掌之間,還不自知,豈不是愚民嗎?”
楊阿若臉色更難看了幾分,再猛灌一口,然後拍桌道:“袁雲愚弄百姓,還不是壞人嗎?這等污吏就該一刀殺了,留着就是禍害。”
諸葛亮呵呵笑着,卻沒急着接話,而是又給楊阿若添滿了酒杯,然後輕搖羽扇,笑眯眯的接道:“袁雲是好人還是壞人,又或是你口中的污吏,楊兄不如多留些時日觀察,到時候你要是依然不改主意,亮絕對不再阻攔。”
楊阿若搖手回絕道:“如今漢中地界我還有人要照看,不便久留,今晚就要下手,孔明兄勿要攔我。”
諸葛亮也不再強求,點頭道:“既然如此,亮就恭送楊兄旗開得勝,飲勝。”
楊阿若十分豪爽,端杯就是一大口下肚,轉瞬只覺得腦子突然有些木納,再瞧一眼手中的酒杯,才猛然驚醒,這酒下口十分烈氣,絕對是上等的好酒,自己喝得這麼猛,哪裡受得了?想要反悔卻已來不及,洶涌的酒勁衝腦而入,晃晃悠悠的想要挺住,還是眼前一黑,趴在了桌几上。
諸葛亮很是滿意這種結果,袁雲釀造的這些烈酒確實猛烈,呵呵笑着拍了拍醉倒在桌几上的楊阿若,然後才得意的自言自語道:“這次拼酒還是亮贏了,楊兄這等好漢正好給我換酒錢。”
說完,敲了敲酒壺,諸葛均立刻走了進來,看到醉死的楊阿若後搖頭輕嘆,這人真是的,次次被自己的二哥牽着鼻子走,還不知道長教訓?替楊阿若不值完,才抱拳對諸葛亮問道:“二哥有何事交代?”
“拿了我的名貼去拜會袁雲,並將這楊阿若交給他,就說是我們抓住的刺客,袁雲自然知道如何處理。”諸葛亮說完,搖着羽扇笑呵呵的走去了窗前,屋外一片陰沉,看來這幾日就要大雪紛飛了。
……
清晨的宛城帶着一層薄薄的白霧,使得整座城池看起來如夢似幻,好似仙境一般,而此時的街道上已經生機勃勃,曹昂打下了宛城後就十分珍惜,除了有郭嘉不斷運輸救濟的糧草,他也會將一些生活物資支援過來。
一開始曹昂是想無償運來,在袁雲的建議下,改成了互相間的貿易,如今宛城幾乎不剩任何可以交換的東西,但是人力資源卻非常充沛,於是用勞動換物資的一些加工作坊便開在了宛城內。
這些作坊的勞力,很早就需要到作坊報道,然後開始一天的活計,各種手工品的加工,各種農具的生產,甚至還有一些昂貴的金銀器製作,如此,許都與宛城的商貿逐漸擴大起來,在許都有很多作坊的老闆,都會將自家的一些產品加工放到宛城,畢竟宛城的人力成本十分低廉,基本只要提供飯食和一些生活所需,就可以招攬到大量的僱工,最後加上運費,成本依然比在許都加工來得便宜。
當兩座城市的互相來往越來越多,雲記就開通了許都與宛城間的運輸服務,袁雲管這叫運輸科,運輸科除了保證貨物的輸送和安全,還提供勞力的推薦和組織,至於勞力的來源,已經被典滿家那些常年做牙行的掌櫃接手。
貨物運輸業務開通了三個月後,雲記又提供了一項新的服務,那就是長途車架服務,由馬鈞特意開發出來的六輪大型車架做載具,六頭牛拉動,一車可以坐三十幾人,如此從許都去宛城再不是什麼難事,有些富貴的人家甚至會帶着家眷到宛城觀光。
對於這封閉的年代,出趟遠門去看看世界,一直都是那些文人雅士的特權,如今出點錢就能附庸風雅一次,所以很快就在許都的富人間變成了一種流行趨勢。
貴婦間的私房聚會,要是誰家的女眷不知道宛城的一些山水風光,立刻會成爲笑柄,然後這些被羞辱的女眷回到家,就會往死裡折磨自家的男人,而苦逼的男人們只能出錢免災,送家眷們去宛城觀光,至於宛城的那些所謂山水其實也不比許都的好多少,但是這些花了錢財來觀光的旅客們,就是固執的認爲,宛城山美水美,許都根本都是惡山爛水,完全無法比擬,由此回去以後又是一番吹捧。
而宛城有了這些富人的到來,對當地的經濟又起到了刺激作用,於是各種商鋪作坊都相繼開了起來,袁雲那計劃中的酒店生意也在宛城有了雛形,甚至比許都的還要早些,因爲之前被張繡殺光的一些大戶人家,可是留下了不少產業,所以使得宛城的地價和府宅都十分的廉價,被袁雲一口氣收購了許多院落,用來擴展他的酒店生意。
那些許都的富貴人家到了宛城,發現自己住的不是什麼官府的行館,而是裝潢更加考究華麗的酒店,爲此感覺特別的新鮮,加之這酒店內提供許多的服務,只要領包入住,就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出入都有服務人員伺候左右,最驚喜的就是酒店的吃食,從沒想過這世上還有如此豐富的美食,那些麪食變着各種花樣出現在眼前,每一樣還都不重複,這種享受即便在家中也沒有。
酒店還時不時的會組織一些聚會,將客人們按身份等級聚集在各個院落之內,然後舉行燒烤大會,熟練的廚子架出無數火盆,烤着各種吃食,烈酒的供應使得即便是在冬日,也依然讓人不懼風寒。
由於參與的人羣身份地位都差不多,自然有各種話題可聊,這也成了他們之間互相認識,互相結交的一種社交聚會,所以非常受歡迎,於是這樣的交際場合,瞬間又成爲了另一種流行趨勢,估計等這些人返回許都,又有得吹了。
而這種聚會袁雲安排的十分巧妙,身份高貴的一些聚會場所旁邊,總有一些身份稍微低一些的人家也在聚會,當他們聽聞隔壁院子都有誰誰參加後,就開始在心中嘀咕,要是能和這些人搭上關係,說不準就可以往上再爬得高些,於是帶着這種期待,他們就更願意來宛城聚會了,反正幾天的路程,坐着那種舒服的大車邊玩邊看就到了,加之吃住行雖然需要花費些錢財,但是絕對是可以接受的範圍,如此每年不去上宛城旅遊一下,就感覺生活中缺少了什麼。
風氣一旦成形,那麼參與的人也就會越來越多,雲記不斷開拓受衆面積,大到朝廷的三品大官,小到市井的販夫走卒,都願意在一年中某些閒暇的時段,帶着家眷去宛城享受一番,名之爲度假。
對於這一切的發展,曹昂當然是樂見其成,所以大開方便之門,郭嘉等人則總擔心袁雲弄這些,會不會又是在鑽空子,但是看到宛城逐漸開始自食其力,也就無法再反對什麼,只能派了更多人手進行監管,而每次袁雲送來的奏章,他們更是小心又小心,不研究個十幾遍就不踏實,生怕再被袁雲像賭球一樣,捲走十幾萬貫。
這位仙人子弟已經很富裕了,不見他纔來了許都一年不到,就把整個許都袁氏弄成了第一富戶,他袁雲家更是富得流油,光鹽場的分紅,就讓他們家後宅多建了七八個存放五銖錢的倉庫,規模都快趕上曹府了,加之這雲記慢慢擴展開來,以後國庫恐怕都比不上了。
而曹操對此的態度就頗爲玩味,只是下令,許都袁氏世代必需居於許都,絕對不準進行任何牽移,與此同時,爲了表示對於袁家的厚恩,朝廷還特別賞賜了一卷當年班昭親筆寫的《女戒》給袁雲的大姐鳳萱。
袁雲知道這件事情後,只發表了一句話的看法:“三從四德?倒黴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