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清河與蔡文姬同時拜訪,這倒是件新鮮事,剛纔還被大姐鳳萱追打着滿屋子亂竄的巧雅,聽到侍女來報,立刻就有了精神,小弟對於曹清河的那癡迷模樣,自己也不是看見一兩次了,如今這個端莊賢淑的女子,竟然和大才女蔡文姬一同登門,其中肯定有什麼精彩。
難道兩個女人是來爭小弟的?巧雅想到這裡,立刻跳了起來,然後奔着前院的外堂就跑了去,至於如何解釋小弟和柳依依的關係,那已經不重要了。
鳳萱將懷裡的女兒送回內堂繼續睡覺,然後整理了下自己的儀表,這才披上大氅,跟隨着貼身侍女緩慢的向前院走去。
看着巧雅不斷在前面催促,鳳萱也只能連連苦笑搖頭,這個妹子本來還是蠻懂事的,結果小弟這個仙家子弟回來後,她就成日的跟在背後學,不管小弟說什麼,做什麼,這個妹妹都覺得很有道理,不僅如此,這些日子下來,這個家裡的上上下下,似乎都把小弟當成了真的神仙一般,就差沒設臺供奉了。
此刻許都已接近春耕,卻突然又降下了一場大雪,袁家的宅院內也是白茫一片,屋檐牆頭都堆積着厚厚的落雪,那些枯萎的落葉也被下人打掃一清,在剩下的枯枝襯托下,顯得非常乾淨素雅。
蔡文姬坐在前院的待客大堂之內,眼中全是窗外院子的雪景,這麼瞧着反是覺得這裡要比曹府的後宅好看很多,想到這裡時倒是自己一驚,無端端的考慮這些有的沒的,讓她有些莫名的臉紅。
身後站着的侍女冬兒,看着自家小姐突然臉紅,還擔心着是不是天氣太冷,主子被凍着了,趕緊給蔡文姬把領口拉的緊實了些,這下只把蔡文姬的臉頰弄得更加紅潤了幾分。
曹清河喝了一口自己侍女杏兒遞來的暖茶,然後舒服的向着椅背上靠了靠,這種椅子也只有袁家纔有,本來袁雲也送了一些去曹府,奈何父親和母親都是守舊的人,所以這些東西一直都還積壓在倉房內,也只有來了袁府,她才能很舒服的享受一下這種不一樣的待遇。
不多時,鳳萱帶着巧雅緩緩走進了堂來,然後彼此互相寒暄了幾句,她們幾人經常往來,自然是不陌生,幾番言語下來,堂內立刻歡聲笑語,就連一向嚴肅不苟言笑的蔡文姬,也神色溫柔了幾分。
鳳萱進來後,與巧雅坐在了主座之上,然後對着曹清河和蔡文姬道:“清河與文姬這還是第一次同時前來,有什麼事情需要勞二位大架,竟然要親自登門?”
曹清河看了眼蔡文姬,然後纔回道:“之前袁公子與文姬姐合夥準備弄一個酒店的生意,結果中間出了些岔子,欠下了三萬貫的錢財,柳依依姑娘還背了官司,如今對方找上門來,要我們交出依依姑娘,所以我們就想再把錢籌齊了送去,好解決這個煩惱,但是……”
蔡文姬見曹清河有些臉紅起來,於是馬上接道:“所以我們準備跟鳳萱你借些錢財,好打發了對方,將這事給平息下來。”
巧雅在一邊聽完,立刻站起道:“我知道,我知道,那董畢後來還找去了文姬姐,還無恥的想跟你求親,真是個混賬!”
蔡文姬微微點頭,然後接道:“只要在期限前交出足夠的錢財,這樣就可免去依依的一場官司,這事也就可以平息下來。”
巧雅皺着眉道:“要是小弟在,肯定不會吃這啞巴虧。”
鳳萱瞪了眼巧雅,這裡坐着的都是曹府後院的大人物,這個蠢妹子也不知道收斂些。
見巧雅吐着舌頭躲到了一遍,鳳萱突然一怔,然後微一思索,又看向了曹清河,眼神中全是疑惑之色。
曹清河見鳳萱看向自己,立刻明白了幾分,於是略顯歉意的解釋道:“這事我已經找過父親了,奈何父親卻說不準備參合此事,說是我們年輕人弄出來的官司,那就我們年輕人自己解決,所以……”
鳳萱微笑點頭,馬上搶道:“無妨,這事既然跟我家小弟有關,那自然也是我這做姐姐的責任,三萬貫我們還是拿得出來的,只是不知道你們何時纔要?”
曹清河立刻搖手道:“不需要這麼多,之前袁大哥也有給我很多分紅,我那裡也有個一萬貫左右,加之文姬姐也拿出了她的一些積蓄,現在就差一萬貫而已。”
蔡文姬此刻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道:“家父留給琰的資財也頗豐,奈何那些現在琰還無法動用,所以只能來這裡借上一些,倒是有些慚愧了。”
鳳萱點頭道:“無妨,我們這麼熟識了,這些見外的話就不說了,我剛結算了今年的帳面,手裡的現錢還可以支撐,我這便讓管事結算出來,然後送到曹府去。”
鳳萱說完,就準備招人喚府裡的管事過來,如今袁府的大管事便是張翔,袁雲在見識到這個年輕人速記的本事後,就義無反顧的把做賬的學問全部教了給他,所以張翔很快就成了袁府內的大管事,如今十分得鳳萱的信任。
鳳萱讓人去喚了幾次張翔,不知爲何,平日一喊就來的人,今天竟然半天也沒過來,頓時讓鳳萱有些疑惑起來,正準備再派個丫鬟過去詢問,就聽一人在堂外高聲道:“小的王輝,乃蔡氏掌櫃,有要事來稟告我家小姐。”
說話的正是蔡氏的王掌櫃,此刻因爲屋內全是女眷,所以他不便進入,只能在堂外的門口處,隔着厚布簾對堂內喊了一嗓子。
蔡文姬一怔,稍微疑惑的對着堂外問道:“什麼事情這般着急?”
王掌櫃急忙回道:“之前我們要買的那座董氏宅院,昨晚突然走水,如今已經燒成了灰燼,我知道事情緊急,便去曹府找小姐,誰知小姐來了袁府,這才急急忙忙的又追到這裡來。”
這句一說出,堂內的所有女眷都大吃一驚,只有蔡文姬見過大世面,所以馬上壓下驚慌,對着堂外的王掌櫃問道:“可有發現走水的原因?”
王掌櫃的聲音很快傳道:“目前還不清楚,不過倒是沒有人傷亡,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蔡文姬點了點頭,又道:“王掌櫃,你多派些人去打探,有什麼結果立刻回來稟報。”
王掌櫃諾了一聲,這纔在丫鬟的帶領下出了袁府。
王掌櫃走後,堂內的幾位女眷都是一副心神不安的狀態,於是幾人紛紛離開了座位,揭開大堂門口的厚布簾走到了院中。
此刻冬日已過,卻反是比寒冬時更加冷酷了些,幾人一出來,都打了個哆嗦。
鳳萱被寒風吹了一下,也清醒了幾分,這纔想起來,管事張翔還沒過來,不由有點不悅,剛想呵斥下身邊的侍女,讓她再去尋找,就見張翔出現在了前院的大門口,身邊還跟着幾人。
“大姐,二姐,少爺和青兒回來了。”隨着青兒的一聲歡呼,她已經快步走了進來,到了大堂的門口,一見這麼多人都在,頓時愣了一愣。
袁雲此時似乎與張翔正在聊着什麼重要之事,所以對於大堂門口的幾名女子並未注意到,只是一個勁的在問,然後張翔就不斷的在回答,兩人甚至談到重點時,還在院子裡站住,任由寒風這麼吹着也沒加理會,就連他們身邊一向害怕寒冷的柳依依,也毫無怨言的陪在一側,完全沒有提出任何抗議。
袁雲終於結束了與張翔的問話,這才發現了大堂門口的幾人,於是嘴角不自覺地就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揮了揮手,算是打過招呼了,一院的雪色,反射着陽光,讓他整個人在光照的襯托下,突然真的有了一絲仙味。
蔡文姬本來對於袁雲隨意的揮手跟衆人打招呼,覺得十分生氣,哪有人可以這樣無禮的,但是在幾個月後第一次見到了袁雲,心中卻怎麼也無法當面數落對方,最後也只是微微皺眉,算是忽略了過去。
看見曹清河後,袁雲眼神一亮,趕緊走快了幾步,來到身邊才悠然的說道:“總算到家了,可把我累壞了,不想一回來就見到了你們幾個,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曹清河淺淺而笑,之前是聽到大哥曹昂說他們不日就會抵達許都,卻沒想到回來的早了一日,此刻闊別幾月再次見面,心中頓時生出一種莫名的情緒,也許這就叫做思念,想到此處,不由得臉色微紅,心中小鹿又開始忙活了起來。
“郎情妾意的等下去再說,清河妹妹,文姬姐,你們怎麼會跑到雲哥兒的家裡來了?”柳依依大搖大擺的來到袁雲身邊,看見了曹清河與蔡文姬的表情後,頓時沒好氣的抱怨了一聲,這下立刻使得整個場面都尷尬了。
袁雲皺了皺眉頭,剛想替曹清河遮掩幾句,卻聽蔡文姬搶過了話頭道:“還不是爲了幫你免去官司,你倒好,清閒的跑去宛城享受,害我和清河妹妹最近一段時日都再幫着籌錢,早知道你這麼不知好歹,就讓你被那董畢抓了去纔好。”
柳依依一怔,疑惑道:“籌錢?籌什麼錢?那董畢不是一直想把文姬姐娶回家,順便再抓了我去做小妾嗎?難道他還想再要挾更多的錢財不成?”
蔡文姬生氣的瞪了一眼柳依依,這才把跟鳳萱借錢的事情說了出來,袁雲聽着只是呵呵而笑,似乎完全不當回事,柳依依卻一臉寒霜,巴不得現在就把那董畢一刀殺了。
這時幾名下人紛紛送了幾個火盆過來,這間大堂並沒有地熱,主要的取暖方式還是依靠火盆,放置好了火盆後,丫鬟家丁才取了一些木炭,便準備在這間堂內點燃,一時敞開的大門不斷有寒風竄入,只把幾人吹得直抖。
看着幾個火盆放在了堂內,還沒點燃木炭,袁雲趕緊攔住,然後纔對身邊的大姐鳳萱道:“這裡實在不適合談話,我們去我的屋內好了,如今寒冬都快過了,鍋爐房應該已經燒起來了吧,那些地熱也不知道管用不,大家這便去我那後宅關了大門享受,走着走着。”
說完,袁雲帶着青兒領頭就走,扔下一衆女子在堂前不知所措。
曹清河雖然十五歲的年紀,但是曹府的那些老侍女們,在她及笄後就把該教的都教了,此刻聽到袁雲說要去後宅關了大門享受,立刻想岔了方向,憋得一臉羞紅,邊上的杏兒看見了,就偷偷的笑了起來,這下把曹清河羞得更是難堪了幾分。
蔡文姬滿心正氣,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歪,所以反是第一個跟了上去,完全沒有任何不適的想法,她的侍女冬兒見對面的曹清河也臉紅了起來,立刻心中肯定,今日的天氣是過於寒凍了,一會回去怎都要給自家小姐多添牀被子纔可。
衆人不多時便來到了後院袁雲的住處,書房的空間甚大,即便此刻人多,也不顯得擁擠,蔡文姬幾人本來還打算按身份各自選擇位置坐下,卻發現袁雲的書房外堂,只擺了一張大圓桌,根本沒有分開左右的席位,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了。
青兒見了幾人的反應,馬上招呼了冬兒和杏兒,這才從書房的一側搬了幾張椅子過來,然後擺在了圓桌之旁,接着便退出了書房,準備給袁雲等人弄些茶水吃食過來。
袁雲進屋後感覺到了一陣溫暖撲面而來,不由心中感嘆,還是家裡舒服,這大冬天的,沒有比自己設計的地熱更加舒服享受的了,所以一進書房立刻坐在圓桌的旁邊,看着曹清河與蔡文姬等人不知所措的模樣,就心中呵呵直樂。
招呼了幾人分別坐在了圓桌周圍,袁雲纔對有些生氣的蔡文姬道:“這樣坐着雖然區分不出身份高低,但更加方便說話,至於爲什麼是這樣的佈置,待我們聊完正事,我自會跟文姬姐解釋一二,嘿嘿。”
消去了蔡文姬的怒氣後,袁雲才淡然的對衆人說道:“董氏的宅院是我燒的,好給各位出口惡氣,如何?現在是不是感覺舒服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