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最近開始變得熱鬧起來了,這不僅是表面上的,更多的是暗地裡的一些熱鬧。
比如很多氏族,已經開始有針對性打壓陳氏,這讓一向高傲的陳氏突然就開始感到威脅了。
要說曹衝抓了長子陳孝,陳氏只感覺很頭疼,但是也有應對之法,大不了就是犧牲這個兒子罷了,反正陳氏的兒子多,加之這些兒子也巴不得他們的大哥被曹衝弄死,所以陳孝被抓並沒有讓陳氏感覺到世界末日。
但是現在中山的狀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因爲很多之前順利的事情,如今卻寸步難行,當初陳氏壟斷的果蔬都賣到天價了,現在幾乎是半賣半送了也沒人問津。
然後更大的禍事就來了,中山的郡府開始問罪,不斷有官吏下來查驗陳氏的賬簿,甚至在走訪陳家附近,這讓家主陳利十分緊張,於是快馬加鞭的讓人去鄴城送信,就是希望陳羣可以幫忙。
陳羣也沒讓陳氏家主失望,立刻在鄴城開始忙乎起來,而且他非常聰明的沒有直接走曹操那邊,而是選擇了曹衝的母親環夫人。
如此每日都有大量的財貨被人送入曹府,這讓環夫人十分疑惑,向來膽小的她唯一的選擇就是拒收,她十分害怕因爲自己的貪婪影響到自己的寶貝兒子,畢竟自己這個兒子打從跟了袁雲後,就開始顯露頭角,如今已然脫穎而出,成爲了曹操最喜歡的兒子之一。
陳羣老奸巨猾,她之所以送財貨給環夫人,不過是做一種姿態罷了,他很清楚環夫人是不敢收下的,這般做法自然逃不過曹操的發現,而中山陳氏見要送禮,那當然是大包大攬,最後這些財貨自然都落在了陳羣的手裡。
如此沒幾日,曹操就開始詢問起了陳羣,關於他爲何要給環夫人送禮一事。
陳羣藉機立刻將曹衝被陳氏長子衝撞一事交代了出來,只是說法上卻有意無意的影射,乃是曹衝跟着袁雲出去後,就變得無法無天了,所以才把老實的陳孝給欺負了。
曹操對曹衝十分在意,所以也分外嚴厲,聽到此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派人去將曹衝給押回來。
正在陳羣爲自己的妙計得意時,卻發現他還沒離開曹操的書房,那些被曹操派出去的人就折返回來了。
曹操眼神微眯,直接就問道:“爾等出去才半個時辰,爲何就折返回來了,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老夫的規矩你們自該清楚。”
那爲首的侍衛立刻單膝跪地道:“啓稟主公,小的們纔出西門,就看見了曹衝公子一行人,他們此刻已經被小的們迎回府中。”
曹操呆滯了下,馬上揮手讓人去請曹衝,轉瞬眼神一亮,對正準備出去的侍衛問道:“袁侯可有一起來?”
那侍衛立刻剎住腳步,然後回道:“袁侯如今依然在中山甄氏,回來的只有曹衝公子。”
曹操點點頭沒在說什麼,而是淡然的開始翻閱起了桌面的文書,嘴中又開始詢問陳羣,關於鄴城周邊調集糧草一事。
陳羣這會心中有些發慌,嘴中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着曹操,心裡卻不斷的在思考着曹衝爲何會這個時候返回,是不是也太過巧合了?
就在陳羣在那疑神疑鬼的時候,曹衝已經蹦蹦跳跳的進了書房,見了曹操後趕緊一禮到地,然後微笑着開始喊爹,這瞬間就讓曹操的老臉上綻放出一朵菊花。
不過很快曹操就咳嗽一聲,然後正色的問道:“衝兒此去中山,可是威風的緊,是不是做了什麼荒唐的事情?”
曹衝十分得意的拍了拍胸口,大聲回道:“回稟爹爹,曹家人出去那自然是需要好好威風一下的,這次衝兒去了中山,可是幫着曹氏去除了一個大害。”
曹操聞言一怔,疑惑的問道:“此話怎講?”
還未等曹衝回答,就見陳羣趕緊插話道:“曹衝小公子年紀尚輕,還無法分辨是非,興許他以爲自己做的是對事也說不準,主公何必如此糾結呢?”
陳羣說完心中卻跳動不已,要是給曹衝把中山的事情都說出來,那陳家估計就沒救了,之前他陳羣就打探過了,那些寫滿陳家罪狀的告示,他也看過一遍,有些事情還是他授意對方去做的,這些要是給揭出來,誰都沒好日子過。
曹操聽到陳羣如此說,倒是覺得與自己這個不到十歲的兒子如此正經的說事,確實有些無稽之談,於是便準備先打發了曹衝回後宅,畢竟環夫人也叨唸自己兒子很久了。
正在曹操準備讓曹衝閃人時,這個小人卻突然走前一步,然後一屁股就坐在了曹操的身邊,還緊緊挨着,完全一副兒子給老爹賣萌的模樣,這下曹操那準備趕人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去了。
曹衝見老爹曹操安靜下來,於是馬上說道:“此去中山衝兒除去的大害,可是證據確鑿,沒有一點是被冤枉的,這些我可是調查的清清楚楚,曹莊也幫了不少忙,爹爹還是該聽衝兒說道說道纔是。”
曹操聞言瞬間來了興致,如果說曹沖年紀還小,可是曹莊卻向來穩重,那麼這調查出來的結果就有八成可信,如此說來的話,中山陳氏可就大有問題了。
想完,曹操眯了眯眼,然後問道:“衝兒儘管道來,爲父在這裡認真聽你說便是。”
陳羣聽曹操如此說,心裡咯噔一下,正要再次插話打斷,卻見曹衝已經離開了曹操身邊,然後指着他道:“長文先生既然在這裡就再好不過,中山陳氏可是你的遠親啊,他們之所以敢在中山如此胡作非爲,您老是不是給他們背過書撐過腰啊?”
陳羣臉色一驚,曹衝這明顯就是在告狀了,還是當着本人告發,只是對方說的模棱兩可,自己還真不知道如何應付回答了。
曹衝見陳羣不說話,馬上神秘一笑,道:“長文先生既然不解釋,那就代表默認了?”
陳羣又是一驚,這次沒再猶豫,趕緊解釋道:“老夫一直都在鄴城陪伴主公,哪裡能有時間和機會去管那中山的陳氏。”
曹衝哈哈一笑,道:“這麼說長文先生是承認那陳氏乃你的遠親了?”
陳羣立刻搖手道:“這些老夫也弄不太清楚,畢竟陳氏的族人實在太多,誰跳出來與老夫有瓜葛,老夫還真的不好說絕了。”
曹衝點點頭,又道:“可是陳家人一直說他們朝中有人,還指名道姓說是您老,現在咱們就全當你就是陳家的遠親好了。”
陳羣差點被這句話給噎死,奈何對方年紀太小,他總不可能現在就與對方爭執吧,所以萬般無奈下,只能忍氣的把這個硬骨頭給吞下去了,卻也憋得好不難受。
曹衝見陳羣依然沉默,也就不再理會了,而是對着曹操問道:“爹爹,衝兒回來之前,還抓了他們陳氏的長子陳孝,這人意圖行刺我,最後失手被擒……”
陳羣聽到這,終於覺得抓住機會了,於是立刻插話道:“曹衝公子勿要這般誹謗,那陳氏的長子陳孝又不是傻子,怎麼會公然行刺曹氏的公子,他難道真覺得自己腦袋多不成?”
曹衝嘿嘿一笑,道:“這事我查過了,他還真的是覺得自己腦袋多,那日我在甄府宴請周邊的氏族,排場弄的還挺大,結果這陳孝糾集了百八十人準備圍堵甄府,這難道還不是打算行刺?
不過既然長文先生替那陳孝說情,這事暫且就不當做行刺好了,只是後來我將他關在囚牢裡,他卻一個勁的說要見您老人家,這就很奇怪了,難道他打算行刺我的事情,與長文先生也有瓜葛?”
陳羣這會氣得快吐血了,明明剛說了不算行刺,轉過話頭又說自己參與了行刺的事情,這曹衝簡直一點都不靠譜,偏偏他是主公曹操最疼愛的一個兒子,打不得也罵不得,只能硬生生的咬牙忍了。
曹操這時已經看出曹衝總是針對陳羣,不由心裡也有些疑惑,按理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不可能與陳羣這樣的重臣有什麼利益衝突,所以哪裡會有什麼矛盾。
這麼想着,曹操馬上聯想到了袁雲,但是看曹衝說話自成一體,完全不想是在背誦,這就斷無可能是袁雲在背後教的,這下中山的陳氏就不得不有些耐人尋味了。
“衝兒剛纔說你有了陳氏爲害的證據,可有準備好了?”曹操終於問在了點子上。
曹衝馬上就點頭道:“自然是有的,而且中山本地的官府也調查過了,其中大部分已經證實。”
說完,曹沖走前一步,瞬間從懷裡掏出一段長長的綢緞,上面則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文字,各種人的筆跡都有,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多人聯名的下東西。
陳羣看着曹衝拿出那陳氏罪狀,心中暗歎一聲完了,看來中山的陳氏是肯定保不住了,幾班是對方沒有罪過的,但是這麼多本地的氏族都牴觸他們,曹操在衡量利弊後,必然也會對其動刀,因爲在曹操而言,保住更多人的支持纔是重要的,至於陳氏是否有罪,則根本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
曹操拿起那捲綢緞讀了好一會,眉頭則越來越緊,一邊的陳羣則全身緊繃,現在他想的不是怎麼幫陳家脫罪,而是怎麼把自己給摘出來,免得跟着陳家一起倒黴,那纔是最可怕的。
就在陳羣腦門都快冒汗的時候,卻聽一旁的曹衝嘿嘿笑道:“爹爹,這些罪狀裡,其實有一大半都是莫須有的,斷不可全部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