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昂提到科舉制時,在場的所有貴族幾乎都表示了反對,只是他們說的非常婉轉,而且措辭上看不出任何拒絕的語氣,畢竟曹昂剛剛處置了魏種和陳琳,這種時候沒人敢上前逞能。
有了這些貴族官員的不合作,於是科舉制的提議算是擱淺了,曹昂新近成王,這種時候是斷不會與所有人爲敵的,這點他並沒有爲所欲爲的打算。
很快這曹操去世後的第一場朝會算是結束了,算是一個不歡而散的結局,至少曹昂就非常的不高興,他在洛陽就實行了科舉制,效果自然非常不錯,很多缺乏的人才都得到了補充,甚至超出了預期,可是這樣一條好的政策,卻在那些貴族的抵制下,很難實現全國推廣。
帶着這股怨氣返回王宮的曹昂,很快就爆發出了這股戾氣,陳琳一家被滿門抄斬,理由竟然是家中搜出了很多造反的詩句,尤其是當年他咒罵曹操的那一封最爲重要。
聽到這個消息的袁雲,除了苦笑以外,最多的還是擔憂,曹昂這樣膨脹下去,早晚會鬧出大事,畢竟他纔剛剛繼承王位,要是一上來就弄的雞飛狗跳,恐怕會生出很多變故。
再過了一段時間,陳琳的事情幾乎都沒人再提起了,曹昂竟然提出了新的議題,那就是返回洛陽,他的王宮也將一同遷移過去,這本來不算是什麼大事,因爲曹昂的根基本來就在洛陽,但是這個命令下達後,很多當年曹操的屬下也要一同遷移,這就是個大問題了,畢竟這些人在鄴城已經根深蒂固,而且數量龐大,一次性的遷移去洛陽,絕對是大事件。
這種提議自然再次被那些貴族老官們攔了下來,他們依然在朝會上採取不合作態度,不答應也不反對,問到個人時就打馬虎眼,導致事情無限制的被擱淺。
如此糾纏了幾日,一位叫許芝的人突然出現在了朝堂之上,袁雲對此人聞所未聞,也是第一次見到,後來聽賈詡解釋,才知道此人近來不斷被曹昂提拔,升官的速度猶如火箭,短短一月的功夫,他就已經有了參與朝會的資格。
在幾次接觸後,袁雲對於許芝就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此人絕對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馬屁精,他不僅在朝堂上事事與曹昂一鼻孔出氣,就算曹昂放了個屁,他也會把鼻子湊上去,然後大讚味道好聞。
許芝除了如此對待曹昂,每次見到袁雲時,也是滿嘴的喜慶話,而且他極其擅長用古代聖賢作比,所以袁雲已經做了十幾次姜子牙,二十幾次孫武,甚至連老子李耳都已經比不過了。
這樣的馬屁精,袁雲從來不覺得反感,他甚至很喜歡與許芝待在一起,因爲這人口才實在了得,而且知識面極廣,談話時永遠都不會讓人感覺無聊,所以袁雲很快便將蔣幹介紹給了許芝,每次與這二人相處時,袁雲總感覺自己能飛。
蔣幹的口才與見聞自然也不差,所以每次在袁雲居住的小院小宴時,袁雲幾乎就說不上話,只是聽着眼前兩人各種妙語連珠,就感覺非常享受,甚至有些飄飄欲仙。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陣子後,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賈詡主動跑來找袁雲喝茶,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所以不怎麼特別,特別的地方是賈詡還把華歆找來了,這就非常奇怪了。
看着面前的兩位老爺子,袁雲滿臉都是莫名其妙,尤其是華歆,他看着袁雲的眼神完全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架勢。
“聽聞袁候最近非常喜歡聽小人誇讚,甚至不惜錢財,每日在府內設宴,專門招待許芝與蔣幹二人,袁候要是這麼喜歡聽好聽的,不如讓老夫與文和代勞,收取的費用保證比那兩人少些,而且誇讚袁候的措辭必然更加精彩。”華歆說話時,臉上自然帶着一股似笑非笑,完全是鄙夷的態度。
袁雲聽華歆如此說,臉不紅心不跳,點頭道:“好聽的話自然大家都喜歡,我也是人,所以多聽幾句享受一下也沒什麼害處,子魚先生不用指桑罵槐。”
華歆聞言立刻重重一哼,然後端起了茶水開始灌,根本連回答的耐心都沒了,只是在桌几下踢了賈詡一腳。
賈詡仔細看了袁雲一會,見他對華歆的提醒完全不以爲意,不由就起了疑心,因爲他實在太瞭解袁雲了,做什麼事情都不會無的放矢,這樣整日的與許芝與蔣幹湊在一起,想必肯定有什麼打算。
想完,賈詡呵呵笑了一聲,這才問道:“袁候到底是在打着什麼算盤?不如給我們兩個老頭子交個底。”
袁雲聽賈詡如此問,趕緊搖了搖手,道:“我可沒什麼打算,就是喜歡聽馬屁罷了,文和先生千萬不要胡亂猜測。”
賈詡似乎非常有耐心,即便被袁雲當面拒絕也沒有什麼不快,而是將話題一轉,道:“剛纔來時的路上,子魚就覺得十分不快,認爲那許芝就是個禍害,除了拍馬溜鬚毫無價值,所以打算將其遣散回家。”
袁雲一怔,看了眼華歆,又看看賈詡,然後搖頭笑道:“文和先生說笑了,如今那許芝乃是魏王的寵臣,哪裡是我們下屬說辭退就能辭退的。”
賈詡依然滿臉笑容,道:“這一點老夫覺得還是可以辦到的,畢竟老夫與子魚一起向魏王提出,他還是會給我們兩個老東西一些薄面的。”
袁雲聽到這,頓時有些着急了,只是臉上依然如故,淡淡的說道:“這許芝不過是與我走得近了些,又沒犯什麼大錯,何必要這樣對待他,二位還是不要如此唐突纔是,否則那許芝不是很冤枉。”
“冤枉?那許芝早老主公曹丞相在時,從來都得不到重用,如今才一月有餘,就能走上朝堂了,聽聞他在曹昂世子繼位前,就不斷寫些馬屁文章,如今倒真的給他如願了,這樣一個溜鬚拍馬之輩留下何用?”
華歆一口氣說完,再次重重一哼,沒等袁雲回話,就繼續搶道:“這什麼許芝,老夫勢必要將其驅逐出朝堂,免得壞了規矩,要是人人都像他一般只靠着溜鬚拍馬就能上位,這朝堂恐怕就要打亂了。”
袁雲見華歆說的堅決,終於有些坐不住了,於是拱手勸道:“子魚老先生可否放過許芝,哪怕半年後您再折騰他也行,到時候我絕對不聞不問。”
華歆聽袁雲如此說,才與賈詡對望一眼,然後兩人莞爾一笑,後者才繼續道:“袁候看來是真的在打算着什麼,那今日怎麼也要透些口風纔是,否則萬一我們倆個老糊塗做出了錯誤的判斷,豈不是讓袁候白忙乎了?”
袁雲看着華歆剛纔的樣子,再瞧一眼賈詡,知道這;兩個老頭今日完全就是有備而來,根本不是什麼興師問罪,恐怕那許芝的死活,他們也根本就不在乎,就是覺得事情反常,這纔來試探他袁雲,結果自己還真的中招了。
倒黴催的。
袁雲暗罵一句,最後才無奈的苦笑道:“魏王要返回洛陽,卻遭到諸多反對,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消息,我是擔心魏王怒極之時,殺了不該殺的人,到時候就悔之晚矣。”
華歆聽到這,果斷的搖了搖頭,道:“如今的魏王不比老主公差,怎會因一時怒氣而胡亂殺人?”
袁雲暗歎一聲,道:“魏王纔剛剛繼位,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上來就被衆人反對,不管是科舉制,還是遷都洛陽,都被直接攔了下來,那些貴族老官們這樣做以爲高妙,卻不知已經觸到了魏王的逆鱗,所以魏王要麼不發怒,真到了忍無可忍,必然會是一場腥風血雨,魏種與陳琳就是前車之鑑。”
華歆聽袁雲如此說,立刻搖了搖頭,道:“老夫與魏王相處也有幾年了,只覺得魏王本性寬和善良,怎會做出血流成河的事情,袁候恐怕是多慮了吧?”
袁雲現在除了苦笑以外,也不知道如何解釋了,要說對曹昂的熟悉,又有誰可以超越他袁雲,從宛城第一次相見,到如今一起平定了天下,這麼多年下來,曹昂從裡到外,袁雲可謂閉着眼睛也能猜出八成,只是這些話即便說了,相信華歆也不會相信。
“新官上任三把火,有意思,這話說的精妙,老夫也覺得魏王如今確實有些激進,魏種與陳琳確實值得深思,只是這與那許芝又有何關係?”賈詡不像華歆,他對袁雲要了解很多,所以知道袁雲既然如此說了,那麼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華歆聽賈詡如此說,也反應了過來,今日過來就是想弄明白,袁云爲何突然對一個新進的官員如此熱情,這中間必然藏着貓膩,結果來了以後被袁雲說來說去,差點就忘記初衷了。
想完,華歆微微皺眉,跟着賈詡問道:“袁候到底打算讓那許芝做什麼?他對魏王的影響,恐怕沒那麼大吧?”
袁雲沉默了半響,最後還是做了決定,將後面的事情告知眼前兩人,畢竟他們是曹昂身邊最重要的智者,想通了這些以後,袁雲才輕輕的端起茶壺,然後分別給兩位老爺子添滿了茶水,這才悠然的說道:“我打算讓許芝成爲魏王稱帝的第一塊踏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