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闊臺汗14年(1242年)春天,世界走到了十字路口。在強勢的蒙古征服者推動下,千千萬萬人涌向了西方文明的中心:君士坦丁堡。一波又一波的人海浪濤,向地球上的這個點涌動,所有的人都關注着這個城市,看看這驚濤駭浪能不能徹底淹沒這粒璀璨的塵沙。
從波羅的海的芬蘭灣,一直到愛沙尼亞、拉脫維亞、波蘭、立陶宛、俄羅斯,一直到匈牙利、波西米亞、薩克森、奧地利、南部斯拉夫、整個達契亞、保加利亞。從西哈薩克、到欽察草原,南俄羅斯、外高加索、北部波斯。從安納托利亞的羣山,到貝伊謝希爾和埃爾迪爾湛藍的湖水,到克勒克卡萊的荒原。
人類足跡所到之處,不分種族,不分信仰,不分貧富,不分階級,各種各樣的人瘋狂的奔向帝都,捲起漫天的塵沙。在街頭巷尾,城市村莊,在草原深處,田間地頭,所有的人都只有一個話題:君士坦丁堡。
在黑海,在裡海,在亞速海,在波羅的海,在冰雪融化的伏爾加河、頓河、第聶伯河、多瑙河、德涅斯特河、庫拉河、道加瓦河,千帆相竟,百舸爭流,大大小小的船隻載着數以萬噸計的物資往來穿梭。在蒙古最高等級的高速公路,沿河公路,戰備公路,國道,在鄉間小路,林間小徑,沙漠瀚海,無數的車輛如同奔騰的江水,流向最終的目的地——那個偉大的帝都。
這不是戰爭,這是一場民族的大遷徙,是一場瓜分的盛宴。
2月15日,蒙古海軍先頭部隊進佔君士坦丁堡對面的於斯屈爾達,控制住了整個博斯普魯斯海峽海峽。
2月18日,蒙軍中央集羣大將速不臺率領先頭部隊到達科比錫,距離君士坦丁堡最外側的提奧多修斯二世長牆11公里。博斯普魯斯海峽西岸的拉丁人全部退到君士坦丁堡之內,對蒙古人咄咄逼人的攻勢不敢一戰。
2月19日,蒙軍南線集羣統帥巴根臺率領小亞細亞第一師、第二師到達博斯普魯斯海峽東岸,與君士坦丁堡隔海相望。
同日,蒙古海軍第一巡洋艦戰隊佔領了馬爾馬拉海克孜勒羣島中最大的一個島嶼,佈於克阿達島,作爲蒙古海軍的指揮機關,同時完成了對君士坦丁堡海上的戰略包圍。
2月20日,中央集羣4個師進駐古澤勒特皮-阿利比亞克一線,逼近金蘭灣東岸的加拉太半島。
2月21日,南線集羣主力到達卡德科伊-尤斯庫達爾一線,博斯普魯斯海峽東岸大軍雲集,已經沒有一個拉丁帝國士兵了。
2月25日,蒙古海軍巡洋艦第二戰隊佔領格力玻魯,封鎖了達達尼爾海峽,斷絕了西方從海上增援君士坦丁堡的可能。至此,拉丁帝國艦隊已經全軍覆沒,蒙古取得了完全的制海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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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8日,蒙古西征大軍的最高統帥拔都王爺抱病到達了澤克爾亞庫。至此,聯軍已經把君士坦丁堡團團包圍,在方圓50公里的範圍內,雲集了30萬大軍。在海上,從博斯普魯斯海峽到馬爾馬拉海,到達達尼爾海峽,180餘艘主戰艦艇,200餘艘輔助艦艇隨時可以投入作戰。至少1千餘艘運輸船隻鋪滿了君士坦丁堡160公里之內的海域,隨時可以大規模調動東西兩側的兵力。
僅僅海軍艦炮,就有2千8百餘門,對準着君士坦丁堡。這可不是前膛裝藥的滑膛炮,也不是實心彈,這可是20世紀初期水平的現代大炮,擁有毀滅天地的力量。
這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一支軍事力量,似乎沒有什麼可以阻擋這支軍隊的腳步。但是無論是這支大軍的統帥拔都王爺,還是這支軍隊實際的締造者巴根臺,心中都並不輕鬆。拔都王爺憂心的是這支軍隊的指揮問題,數十萬人分佈在方圓數百公里的戰線上,不要說那山海一樣的物資供應已經竭盡了西蒙古這些年積累的全部力量,就算是和數十種語言的通訊聯絡都是大的難題。一個命令有可能要經過3、4個,幾天時間才能下達到作戰部隊單位,往往還誤會了統帥的意圖,拔都王爺征戰一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麻煩的事情。
海軍不是有飛艇部隊麼?爲什麼不動用作爲通訊指揮力量呢?因爲拔都王爺試圖集中飛艇部隊作爲一支奇兵,做最關鍵的突擊,一舉解決問題。這是實際上的一支殺手鐗,他不想過早暴露聯軍的空中實力。
巴根臺則想起了20世紀初,日俄之間在旅順城的那一場殘酷的攻防戰。日軍投入了13萬大軍,400門大口徑火炮,52艘戰艦。結果以傷亡6萬人,歷時222天才最終攻克這座堅城。君士坦丁堡雖然沒有旅順口那樣完善的防禦體系,但是這座城市歷經數百年的防禦建設,其堅固程度與旅順口不相上下。
君士坦丁堡有八十萬人口,12萬守軍,其中不乏精銳之士,又有希臘火這樣的防禦利器。外城的城防壕數十米深,內牆厚度近5米,每隔54米即有望塔箭樓,在以冷兵器爲主攻防的時代,這樣的城市豈是容易攻克的。
可以肯定,西蒙古的物資和運輸力量支持不了222天的攻城戰,這些沒有真正信念的烏合軍隊,也不可能像當年的日軍一樣承受巨大的傷亡。
蒙古大軍雲集,卻並未立即攻城,飛騎從澤克爾亞庫一撥一撥的奔出,傳達拔都王爺的命令。聯軍逼近君士坦丁堡城頭,構築營壘,工兵部隊日夜不停的建造工程機械。君士坦丁堡附近,沒有大木森林,從海上運來的木材、鐵料、纜索、精密機械、工業油脂等等工程材料,堆積如山。
從君士坦丁堡城頭向四周望去,西面是一望無際的聯軍大寨,一個個方形的營壘如同棋盤一般,彷彿無窮無盡,把這座世界聞名的聖城圍的水泄不通。每個白天,聯軍大營旌旗獵獵,營寨外面戒備森嚴,換崗的口令聲,馬蹄聲,甲冑鏗鏘甚至能傳到君士坦丁堡長牆。營寨內部,除了工兵營寨內喧囂沸騰,其他兵營鴉雀無聲,整肅嚴穆。每到夜晚,隔着大海,聯軍的營火隔着大海連接東西,一直綿延到天邊夜幕,分不清星星還是燈火。
在海上,艨艟鉅艦一隊隊往來調動,交通艇、武裝警戒艇,海上巡邏艇穿梭不停。海對面的於斯屈爾達,近百艘大躉船連成一氣構成臨時碼頭,那就是蒙古海軍黑海艦隊第一巡洋艦戰隊40艘阿闌豁阿級戰艦的泊位,和第一戰隊司令部所在地。每天無數的運輸船隊在海上徜徉,帆檣如山,如同在自家後院一般理所當然。
君士坦丁堡,及其附近的高山大海,已經成了一個大兵營。
2月29日,拔都王爺一到前線,就下令南線集羣統帥們到澤克爾亞庫商議戰局。迫不及待的蒙古最高統帥,破例派出了一艘戰術飛艇來到南線集羣指揮部尤瑪拉尼耶,接忽必烈、巴根臺與自己匯合。拜住土綿諾顏目前坐鎮伊茲尼克,距離君士坦丁堡140公里。之所以這樣安排,並非是忽必烈有意排擠拜住,把他擠出主戰場,實在是小亞細亞局勢太複雜,並非蒙古的堅強後盾,沒有大將鎮撫不行。
南線集羣三位統帥,忽必烈王爺是全軍之主,黃金家族子孫,前線豈能離開他。巴根臺是拔都王爺西征的主要助手之一,君士坦丁堡之戰勢傾山海,拔都王爺也離不開這位蒙古英雄,只有委屈南線集團的第三號人物了。拜住雖然滿心的不樂意,不過他也不是不顧大局之人,只能硬着頭皮認了。
自從上一年5月分別以來,巴根臺已經大半年沒有見到拔都王爺了。對這位成吉思汗的長孫,巴根臺的心情很是複雜。西征以來,他和速不臺拼盡全力輔佐拔都,支持他,不僅僅因爲他是黃金家族的傑出人物,西征大軍的最高指揮官。
更因爲兩大兀魯思的政治聯盟實際上在窩闊臺大汗即位以前就已經形成了,支持拔都王爺,就是支持拖雷兀魯思,就是支持蒙哥、忽必烈兄弟。如果蒙古的西征事業遭受挫折,拔都王爺的威望和實力受損,那麼自己兀魯思的地位也將受到影響,蒙哥的汗位也就沒戲了。所以,巴根臺不遺餘力的支持拔都王爺。
在長期的戰鬥和建設中,巴根臺和拔都王爺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拔都王爺的英勇善戰也就罷了,身爲黃金家族子孫,哪有不善戰的。他的英明寬厚,從善如流,他的知人善任,和王者風範都讓巴根臺折服。而巴根臺的天縱之才,勇猛無敵,忠誠盡責,威望素著,也深深的感動了拔都。
所以,拔都也不遺餘力的支持他,巴根臺才能全無掣肘的在西蒙古大展拳腳,建設了一個強大的西蒙古。這片基業,終究還是拔都王爺的,而一個強大的拔都兀魯思,也必然會成爲拖累兀魯思的最大臂助,也是蒙哥將來爭奪汗位的最大本錢。拖雷大諾顏沒有做到的事情,巴根臺渴望蒙哥做到。
現在,巴根臺與拔都王爺的關係早已超越了政治層面,他們已經成爲了互相信任的至交好友。算起來他們相交也30年了,但是大王爺朮赤兀魯思長年典兵在外,相交併不深。而且拖雷大諾顏之死也傷了拔都的心,他不願意回蒙古草原,與巴根臺也並不親近。只有西征這些年,才讓兩大英雄真正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