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境內,兩支總數有五千人的袁軍步卒從范陽城出發,緩緩向南而行。統率這兩支部隊的,分別是嚴正以及單成,這兩人並不是太出名,然而其所屬宗族中倒是出過兩位頗有名氣的人物,分別是嚴綱和單經。
這嚴綱和單經,原本就是公孫瓚手下重臣,只可惜已經隨着公孫瓚而去。嚴家和單家在幽州可算一個不小的家族,而嚴綱和單經死得比較早,故而他們宗族的人倒是沒有跟隨公孫瓚退守易京,反而爲了保存家族,而投了袁紹。
只不過,他們宗族之中畢竟有過在公孫瓚手下極受重用的人,故而投到袁紹手下,受到不少冷落。而隨着公孫瓚覆滅,袁紹對他們的戒備才放鬆。又鑑於他們的宗族在公孫瓚手下之中頗有威望,因此袁紹便讓他們出面,勸降公孫瓚的舊部。爲了家族的生存,加上公孫瓚已經覆滅,他們二人倒算用心,成功將公孫瓚的舊部勸降。
當袁紹調袁熙來管治幽州之時,由於袁熙爲人性子比較軟弱,他們又有功勞,現在總算穩固了地位,不再那麼擔驚受怕。
此次二人忽然收到袁熙的書信,要他們領兵到幽州邊境迎接袁熙一行回來,二人先是驚訝,繼而狂喜。因爲,這明顯是他們受到袁熙的重視了。
大軍之中,嚴正對旁邊的單成道:“單兄,你道這次二公子爲何不讓焦(觸)將軍、張(南)將軍去迎,反而讓我們去呢?”
單成攤手道:“二公子所想,成又豈會知。只不過二位將軍事忙,迎接這等小事若還勞動二位將軍,倒是說不過去。反而是我等小人物,做這等事更合適。”說到這裡,單成自嘲一笑。
嚴正聽完,也無奈地感嘆道:“若當年是公孫將軍取勝,我等恐怕也不會落得如斯光景!”
單成一聽,臉色一凝道:“嚴兄,慎言!”
嚴正無所謂地一攤手道:“單兄放心,這次來的都是我等舊部,說一兩句有怕甚。況且某說的也是事實,不過正所謂成王敗寇,唉……”說到這裡,嚴正話鋒一轉道:“單兄,你覺得這次袁將軍和曹孟德交鋒,勝敗如何?”
單成沉吟了一下,說道:“應該是袁將軍勝吧,曹孟德的實力雖然不錯,然恐怕還不是袁將軍的對手。”
嚴正聳了聳肩道:“不過曹孟德也厲害,手下有溫侯呂布,某可是聽說,袁將軍出動十餘萬大軍,在魏郡圍剿溫侯那區區騎兵,然而都不能成功合圍殲滅,現在只能將溫侯逐出河北呢。區區一個溫侯就這麼厲害,曹孟德麾下能人可不少呢。”
單成搖頭道:“曹孟德麾下也就一個溫侯能拿得出手,其餘的人面對河北大軍,恐怕不是對手。況且,溫侯已經被逐出,而曹孟德還在兩淮與劉玄德交戰,國讓先生說過,袁將軍恐怕會趁曹孟德空虛南下呢。”
嚴正想了想,點頭道:“溫侯也確實厲害了,憑藉區區數千人馬,硬生生拖住袁將軍一個月的時間,可惜劉玄德也不是省油的燈。如若袁將軍真按國讓先生所言行事,曹孟德背腹受敵,必敗無疑呢。”
單成輕嘆道:“國讓先生確實厲害,可惜當年公孫大人不用。”
嚴正笑了笑,說道:“其實厲害的又何止國讓先生,白馬義從裡面那個趙雲趙子龍,才真正厲害呢。易京城破,竟能從十餘萬袁軍包圍中單人匹馬殺出重圍,嘿,也不知道溫侯能不能做到。”
說到這裡,兩人忍不住齊齊嘆了口氣。
就在此時,一名斥候飛快地衝了過來,抱拳道:“兩位將軍,我等打探到前面有一座大營,看旗號應該是二公子的。”
嚴正聽着,輕輕點頭道:“總算到了。”繼而擺手道:“傳令下去,全軍停下,另外再派人去進營通傳一聲。”
“諾!”
二人在原地等了片刻,斥候便帶着一名袁軍校尉到來,嚴正認得,這人正是給二人送信的那名袁軍校尉。嚴正微笑着抱拳道:“夏將軍別來無恙乎。”
那姓夏的校尉連忙回禮道:“嚴將軍別這麼說,某隻是小人物而已。”
單成呵呵一笑道:“夏將軍能被二公子所看重,高升指日可待,我等兄弟日後可還要夏將軍多多提攜。”
姓夏的校尉笑了笑,抱拳道:“那某就先承單將軍吉言了。”又客套了一陣之後姓夏的校尉臉色一正道:“二公子聽說兩位來了,着某來傳令,讓二位將軍到營內見二公子,其餘人馬原地待命。”
二人聞言,倒是不疑有他,袁熙可是統領幽州的主兒,自然要他們去見了。至於部隊,相信待見完袁熙之後,自會讓部隊進營。二人找來副將交待了一番之後,便跟着那姓夏的校尉,往大營而去。
二人到得營門口,眼見檢查森嚴,有別於一般的袁軍大營,二人還忍不住小小地感嘆一番,袁熙的親衛就是紀律嚴明。當到得大帳之前,等候了一下,二人才被齊齊叫了進去。
當二人步入帳中之後,看到主位之上所坐的那人,先是愣了一下。卻見那人約有三十左右,膚色微黑,根本不是袁熙那等細皮嫩肉的公子哥兒。錯愕了一下之後,二人很快便發現帳內所坐的大部分人都是極爲陌生的面孔。
嚴正臉上閃過驚色,他反應也算快,往後就要退出大帳。只不過他剛退了半步,就感覺到後背被一柄鋒利的東西頂住,同時一把低沉的聲音喝道:“不要亂動,否則別怪某無情了。”
嚴正立即回頭,發現說話的正是那個姓夏的校尉。而另外一邊,單成也被兩名袁軍士卒拿尖刀頂住後背,動彈不得。
這時,二人若還沒有發現不妥,那就是傻子了。嚴正定了定神,盯着主位之上那人問道:“汝是何人,二公子何在?”
主位之上那人神色平靜,輕笑道:“忘了說,在下徐晃,字公明。”
“徐晃徐公明?”嚴正和單成聞言,臉上立即閃過驚愕之色。徐晃的名字雖然沒有呂布那麼響亮,但是這段時間其所部在河北攻下不少城池,就連常山國的治所高邑也打下來,名氣早就打響。河北上下將領都收到消息,若遇到徐晃所部,務必立即稟報。
原本二人還覺得,徐晃所部在冀州徘徊,而不關幽州的事,沒有想到他們此時竟然已經來到幽州了。
驚訝之餘,嚴正卻是抱拳道:“原來是徐將軍。”頓了一下,嚴正卻是問道:“二公子何在?”
這次徐晃沒有回答,反倒是徐晃下首一名少年,微笑着答道:“二位將軍不必擔心,顯奕兄長他好得很,沒有性命之危。”
嚴正見到竟然有人搶徐晃的白,更稱呼袁熙爲顯奕兄長,頗爲驚訝的望着他,試探着問道:“不知這位公子是……”
那少年動作優雅地拱手一禮道:“在下曹植,見過二位將軍!”
“曹植!又是一個名動天下的人物!”嚴正和單成聞言,心中同時苦笑。要知道,曹植的名聲甚至比徐晃要更加響亮,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貴爲曹家四公子的他,竟然會出現在幽州。
嚴正定了定神,問道:“不知曹公子如此,是何用意?”
曹植笑了笑,說道:“在本公子說用意之前,倒是想請二位將軍見一位故人。”說完曹植“啪啪啪”地擊了三下掌。
掌聲剛落,帷幄便被掀起,一名相貌英俊的小將便轉了進來。待得二人看清楚來人的相貌時,齊齊驚呼道:“趙子龍?”
進來的趙雲目光落到二人身上,笑道:“久未相見,二位將軍看來氣息不錯。”
單成目光閃爍了幾下,凝聲問道:“子龍,汝怎會在此,當日易京城破,你不是單槍匹馬離開的嗎?”
趙雲輕輕頷首道:“不錯,雲是離開了。後來雲流落到兗州,遇上四公子,現在於四公子手下任職。”
二人聞言,這次倒是沒有太意外,嚴正點頭道:“原來你投了曹軍,你是常山國人,怪不得徐將軍的部隊能如此輕鬆地避過我軍耳目,來到幽州。”趙雲聞言,只是笑了笑,沒有否認。
說完之後,嚴正目光一轉,落到曹植身上,問道:“曹公子,明人不說暗話,你誆某和單兄至此,是何用意,直說吧。”
曹植聽到,擊掌讚許道:“嚴將軍快人快語,既然如此本公子也不轉彎抹角。這次請兩位將軍來,是希望二位將軍投效我軍,相助本公子奪取幽州!”
“什麼!”饒是嚴正和單成心中隱隱有這想法,但當聽見曹植親口說出來的時候,也忍不住失聲大呼。
頓了一下,嚴正凝聲道:“敢問曹公子麾下有多少人馬?”曹植微微一笑,伸出兩根手指。嚴正見着,有些訝異道:“兩萬?”
曹植輕笑一聲,一字一頓地吐道:“兩千!”
聽到這數字,嚴正和單成幾乎想暈倒過去,區區兩千人竟然就想奪幽州,那已經不是狂妄自大可以形容的了。
不過他們現在性命還掌握在曹植的手上,倒是沒有將這話說出口。嚴正苦笑着說道:“曹公子可知道,幽州有十萬大軍!”
曹植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點頭道:“知道,關於幽州的詳細兵力和部署,顯奕兄長已經全部告訴本公子了。”
嚴正見曹植知道,反問道:“竟然曹公子知道,那緣何還要做此以卵擊石之事。看在子龍的情面上,只要曹公子肯放了二公子,我等兄弟可讓曹公子離開。”
曹植見嚴正竟然反向自己要人,輕笑着說道:“嚴將軍難道真不知道現在的形勢?”眼見嚴正語塞,曹植繼續說道:“本公子既然知道幽州有十萬大軍,若無把握,豈會敢放言要奪幽州。”
曹植這話,讓二人都忍不住升起了疑惑,單成卻是問道:“不知曹公子有何把握,難道真要用區區二千人對抗十萬大軍不成?”
曹植擺了擺手,笑道:“非也。幽州十萬大軍,本公子現在已經掌握了兩萬!”
“掌握了兩萬?這……”
見到二人露出不解之色,曹植指着二人說道:“本公子所說掌握兩萬大軍,關鍵就是二位將軍了!”
聽到曹植這話,他們二人哪裡還不明白過來。所謂的兩萬大軍,就是易京投降的公孫瓚舊部。這些部隊,絕大部分都是由他們二人所勸降,現在雖然不是全部歸他們所管,但都是歸屬他們的派系。正是有這兩萬大軍爲後盾,他們在袁軍之中地位才能穩固。想到這裡,二人臉色齊變。
曹植見着,微笑道:“看來二位將軍明白本公子的意思了。”
嚴正目光閃爍道:“曹公子就這麼有信心,我們兄弟會降?”
曹植點頭道:“若本公子沒有信心,就不會將二位將軍請來了。”
嚴正聞言,撇了撇嘴道:“這就是曹公子的待客之道?”
眼見從一開始與自己說話的都是這嚴正,曹植便知道二人之中以他爲首。而見着嚴正在知道自己要勸降他們二人之後,表現出來的輕鬆之時,曹植便知道這個嚴正是一個聰明人。曹植不怕跟聰明人打交道,相反還非常喜歡。因爲聰明人識時務,不會一根筋,只要理由充分,要說服不難。
故此,當聽見嚴正的話後,曹植對用尖刀頂着他的夏侯蘭點了點頭道:“給二位將軍看座!”
那所謂的夏姓校尉,自然就是夏侯蘭假扮的了。有曹植的命令,夏侯蘭放下了尖刀,並對嚴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嚴正這時已經有恃無恐,大方地到客席上坐下。那邊單成見到,呆愣了一下,連忙跟上。當落座之後,嚴正目光重新落到曹植身上,意思明顯至極。
曹植見到嚴正有反客爲主的傾向,自然不能讓他佔得先機,於是臉容一肅道:“兩位性命危在旦夕,本公子也是好心相救而已!”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