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雪……雪兒……不要……過來……”
“母后!!”
越聖雪驟然激動起來,就在一條走道之隔的對面那間牢房中,她看到了被綁在鐵架子上的林皇后——
她面容憔悴,身形消瘦,垂低着頭,紫青的脣,頭髮凌亂溼粘地貼在臉上。
腳邊擺着一個溼淋淋的污水桶……可見林皇后剛剛纔被用過刑。
“怎麼可以這樣?!”
怎麼可以這樣對母后!!
越聖雪心痛得獰了起來,控制不了雙腳就往那邊跑,“不,聖雪,你冷靜點!”
赫連瑄雙手抓住越聖雪的腰,緊緊抓住不讓她離開他的“隱身錦”下。
“爲什麼要欄我,赫連瑄,快放開我!”
越聖雪氣憤地衝赫連瑄喊,“你不覺得你母后能看見我們很可疑嗎?”赫連瑄瞥了眼包裹着他們的“隱身錦”說道。
越聖雪一愣,的確……現在他們隱身於塵,照理誰人都看不到他們,可——
“既然我可以看到你,那我母后也有可能看得到。”
越聖雪擔憂地看了眼牢房裡的林皇后,焦急的心不容許她被赫連瑄的懷疑所打斷營救的腳步。
“可——”
“就算她不是我母后,我也要救!”
越聖雪聽不了赫連瑄多說一個人,趁着他一怔,拉開他的手就衝跑到了牢房之外。
她抓着木柵欄,“母后,不要怕,雪兒來救你了!”
“雪……雪兒……?不要……不要進來!!那裡有機關!”
林皇后突然激動起來,衝着越聖雪大喊,就只聽越聖雪一聲慘叫,有什麼東西好像劃破了她緊抓木柵欄的手兒——
“聖雪,快過來!”
赫連瑄來到越聖雪的身後,單手勾住她的腰,將她又拉入自己的懷中,用“隱身錦”包裹住。
她明知道那個林皇后可能是人假扮的,爲何還那麼傻得不顧一切衝過去?!
赫連瑄揪心地拉過越聖雪的手,“好痛!”
她攤開右手,五指指腹被劃出了幾道血口。
“聖雪,你看那木柵欄。”
順着赫連瑄的視線,越聖雪看着近在眼前的木柵欄,上面竟然遍佈着無數根纖細的亮銀線,好像富有生命一樣一動一動着,閃着刺目的光澤——
“血……”
越聖雪看到了劃開她指腹的血染在那銀線上,一滴一滴地跌落地上,“好惡心,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麼?”
從未見過這種奇怪的東西。
如同生命體一般會攻擊人的銀線,她不過輕輕一碰就被劃開數道血口,若是將他們割斷,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應該也是種幻術,用銀線包裹木柵欄防止任何人靠近。”
“是幻術也好,不是也罷,我定要救母后出來!”
越聖雪從懷中掏出一把隨身帶來的小匕首就揮向那些銀絲線——
“聖雪,不要!!”
赫連瑄擡手拉回越聖雪握住小匕首的手,只瞧匕首尖兒才觸及那些銀絲線就被猛地彈了回來,小匕首脫開越聖雪的手直指向她飛來——
“蹲下!”
赫連瑄拉着越聖雪的腰往下一蹲,小匕首擦着他們的頭頂飛過,“赫連瑄,你沒事吧?!”
越聖雪雙手拉着赫連瑄的兩襟,一雙烏眸寫滿了歉疚,“我沒事……你呢?”
赫連瑄淺淺一笑,如暖陽般溫柔地摸了摸越聖雪的發——
他掌心的溫暖讓越聖雪莫名感激。
又是他救了她一次。
“謝謝你,赫連瑄……”
“傻瓜,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瞧那尖銳的匕首非但沒有割斷那銀絲線還被它們反彈回來,可想而知這銀絲線絕非等閒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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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連匕首都割不開,我們要怎樣才能進到牢房中救出母后。”
越聖雪回身透着木柵欄看着牢房裡的林皇后。
看着她滿面流露的不捨和心痛,赫連瑄眉宇緊蹙,從懷間拿出了一瓶藥,拉住越聖雪受傷的手撒了些藥粉在上面,“你的傷口還在流血。”
就像知道她會受傷,所以才隨身帶着止血粉似的,越聖雪回過頭兩人窩在“隱身錦”下四目相視,忽然越聖雪面頰微紅,有別地微微側開眼眸。
“給你添麻煩了……”
“……”
赫連瑄莞爾一笑,有着幾分羞赧,他沒有應聲,收起小藥瓶時,凝重道:
“聖雪……幻術是隻有楚國人才善用的,看起來楚流雲並不知道你父王在這裡擺下機關關押着你母后,所以這幻術定不是他擺下的,可越晉遠的身邊卻有那個洪豔兒,她一直假扮着你母后,你不覺得那個女人可能就是她嗎?”
赫連瑄指了指牢房中的女子,越聖雪蹙起來的眉頭也漸漸因此勾起了懷疑二字,可——
“她若真的是洪豔兒的話,又何苦設下這等重重機關不讓我靠近她?她若是被父王收復,站在父王那邊,施加的幻術應該是麻痹我的感知,就像上次一樣操控着我,走入他們的圈套!”
越聖雪說得不無道理,赫連瑄也覺得很奇怪,如果要抓越聖雪,那這設下的機關也太縝密得過分。
如此這般用心的設下陷阱的理由就只有一個——
牢房裡關押的的確是真的林皇后。
“雪……雪兒……?”
牢房中傳來微弱的低吟,周遭的平靜令她感到不安,“雪……雪兒……?”
那樣顫抖的語調,讓人聽着心如刀絞。
越聖雪在赫連瑄的攙扶下站起身,她看着牢房內,突然她有種奇怪的感覺——
“母后?母后……你看不到我嗎?”
越聖雪大喊,赫連瑄一驚,只瞧面容蠟黃的林皇后緩緩擡起頭,她竟然是雙眸緊閉,眼瞼處滲着鮮血……
“母……母后!!”
越聖雪驚得花容失色,那是何等殘忍的畫面——母后的眼睛被刺瞎了嗎?!
“雪……雪兒……?”
林皇后顫動着脣,努力將頭得更高一些,臉微微側了過來——
耳朵……
耳朵下竟然也有着血跡,那是乾涸的血跡。
聽不到?!
母后根本就聽不到她的聲音?
越聖雪雙眸圓睜,無法相信自己此刻眼睛看到的一切,“父王,父王……越晉遠!!我恨你!!”
越聖雪失聲痛吟到驟然狂躁大怒,吼着雙手就雙手又連同那銀絲線一起抓住了木柵欄——
“聖雪,不要用力!!”
赫連瑄的提醒已經來不及了,銀絲線像是坎入越聖雪的手掌——
“噗嚓!!噗嚓!!”
“噗嚓!!噗嚓!!”
一道道血淋淋的聲響在越聖雪的掌心炸開,她的手兒被劃出無數道血口,越聖雪卻仍在用力
“快放開,越聖雪!!”
赫連瑄掰着越聖雪的手,卻發現自己竟然不低柔弱的她,怎麼都掰不開她緊握木柵欄的手兒——
她就像在用着內力震開木柵欄。
果然,剎那間,赫連瑄只聽“磅”的一道巨響。
那木柵欄竟然在越聖雪手下,連同那些銀絲線都被折斷了?!
簡直不可思議!
赫連瑄傻了眼,他苦練二十年武藝累積的內力都未必能這樣震斷它們,越聖雪卻……
那佈滿整面木柵欄的銀絲線像突然沒了生命一般,驟然消失。
“救……救……赫連瑄……我……母后……”
越聖雪突然就這麼倒在赫連瑄的懷中,她雙手被銀絲線割得無肉模糊,身子就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渾身虛軟再也站不起來。
“聖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沒有……沒有時間……解釋……救我……救我母后……”
越聖雪推了赫連瑄一下,借力身子向後靠倒在木柵欄上,“不要管我……進去……快進去……救我母后……”
赫連瑄猶豫了一下,很快就將身上的“隱身錦”披在她的身上,自己踢開已經斷裂的木柵欄跑入了牢房。
他來到林皇后的身前,林皇后立刻感知有人在身前,“你是……誰?”
她虛弱道,口吻帶着戒備。
赫連瑄從懷中拿出一把鎖匙將綁住林皇后手腳的鐵鏈子給解了開來。
虛弱的身子就這麼從鐵架子上*下來,“林皇后!!”
赫連瑄喊着,蹲下身將林皇后穩當的抱入懷中。
“母后……?”
地面上傳來奇異的震動,越聖雪扭過頭看向牢房,看着赫連瑄抱着母后走了過來,心裡倏然鬆了口氣,拼死抓着木柵欄站了起來,“隱身錦”從肩膀上滑落下來。
一道腳步聲驟然迫近——
“雪兒,我的好聖雪,爲父就知你一定會來。”
父王?
那森冷的聲音教人作嘔,越聖雪側眸就見越晉遠一步步靠近過來,她堂皇得向後走入牢房中,沒有幾步,虛軟的身子就支持不住往後一倒——
“聖雪!!”
赫連瑄一把接住她,另一手仍摟緊林皇后。
“呵!好個英雄就美人,赫連瑄,沒想到就連新羅第一王子都愛上了朕的掌上明珠。”
越晉遠只進不退,踢開木柵欄,大步流星地逼近越聖雪、赫連瑄。
赫連瑄扶着兩個女子悄然向後退開幾步,沒有“隱身錦”的庇護,想要同時保護兩個女子成功逃脫幾乎不可能!
他睨了眼就要木柵欄外的“隱身錦”,他得想法子趕快拿回來,可誰料——
“該到了‘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那聽似流水清脆的聲音,實則教人食不下咽的心——
只瞧楚流雲竟然跟着越晉遠的身後走了過來,他腳步停留在木柵欄之外,撿起那件“隱身錦”邪佞的笑綻開脣角。
“楚流雲!”
赫連瑄咬牙切齒地低喝,楚流雲但笑不語地一步步逼近,他越過越晉遠,一手扣起赫連瑄的下顎——
“除了‘隱身錦’該‘物歸原主’之外,還有這個——”
楚流雲一把拉過越聖雪,“聖雪!!”
赫連瑄來不及拉住越聖雪,只瞧虛弱的越聖雪撲入楚流雲的懷中,被他單手攬着腰向後退開。
赫連瑄想要上前一步,就見很多侍衛衝了進來,一把把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讓他靠近半步都不可以。
“別傷他,楚流雲,放過赫連瑄!”
越聖雪連放抗的力氣都沒有,倚着楚流雲的肩頭,在他的耳下哀求。
“雪兒……爲什麼,要離開我?!”
楚流雲充耳不聞越聖雪哀求着什麼。
一雙美豔驚人的眸子陰冷地看着雙手鮮血橫流的她,眼中連一絲一毫的憐惜都沒有。
剛纔那都不過是一場戲罷了,爲了將她和赫連瑄雙雙擒住而設下的。
“爲什麼要騙我?這些天你都上哪兒去了?!”
楚流雲抓住越聖雪的一雙胳臂,用力搖晃——
好痛!
越聖雪痛得獰着眉頭,一時說不上話來,“楚流雲,你個瘋子,快放開聖雪,你沒有看到她受了傷嗎?!”
赫連瑄憤怒地喊着,楚流雲立刻向他投去犀利冷冽的一眼——
“是你,是你,對不對?!是你把雪兒帶走的。”
楚流雲帶着憤然的怒火,說着鬆開越聖雪的胳臂,朝着赫連瑄逼去——
誰想倏然不知倒地的越聖雪伸出滿是鮮血的手兒,緊緊抓住楚流雲的雙腿,“不要!!”
“雪兒……?爲了這個男人,你連廢了雙手都甘願?”
滿眸寫着嫉妒的二字,楚流雲看着垂死掙扎,一臉痛苦的越聖雪,心痛得好似被一把剪子生生剪成兩半。
“是!就算死,我也甘願!”
越聖雪氣惱地吼着,是她連累赫連瑄的,她死是她活該,可她拼死都要保護赫連瑄。
就是這種倔強的眼神,不同在避暑山莊時時刻刻防備着自己的眼神。
楚流雲死死地睨着越聖雪痛恨自己的雙眼,他開始相信她除卻天下第一美人的頭銜,還是天下第一聰明的人。
她的僞裝是那樣的天衣無縫,她假裝記憶混亂,將他當做白癡一般的戲弄,以爲她甘心情願的愛着他。
“沒有男人可以和你在一起,除了我——楚流雲!”
楚流雲蹲下身無情地掰開越聖雪的雙手,“聽着,給本王記住了——你越聖雪從今以後就是我楚流雲的所有,我要你哭就哭,我要你笑就笑!”
拖住越聖雪後脖頸,楚流雲俯身野蠻地吻住那紛嫩的脣,撬開她的貝齒,掠奪她口中的一切……
“唔唔!!唔唔!”
越聖雪強烈地掙扎,反抗,卻不低楚流雲一手將她的雙手反扣在身後——
“楚流雲,畜生!!放開聖雪!!”
赫連瑄的嘶吼對失去理性的楚流雲來說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就像失了控制的野獸,吻得越聖雪更深,更強。
口舌教纏的觸感侵襲全身,越聖雪只感覺到被侮辱的痛感,楚流雲的脣齒撕咬着她的脣與舌,口中的一切都痛得發麻。
噁心!
楚流雲,你好可悲!!
“呃嗯!!”
末了,終於聽到楚流雲一記痛吟,一道鮮血從他的脣角落下——是越聖雪咬了他的舌!
“啪”的一聲,一巴掌落在越聖雪白潔如雪的面頰上,五指紅印一剎那浮起——
一道鮮血也從她的脣角落下,“*!!”
楚流雲站起身擡起的一腳猛地踩住越聖雪的脖子,“呃嗯……”一記悶哼,越聖雪只覺脖子被切斷了呼吸一般,她大口大口喘息起來,無力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聖雪!!”
赫連瑄再也無法淡定看下去,將林皇后擺在身後的牆角,拔出腰間的劍將那一羣侍衛打得往後退——
“不要,赫連瑄!!”
越聖雪嘶叫了起來,赫連瑄動作一頓。
侍衛們趁勢就要數劍刺穿他的身子,只瞧踩着越聖雪脖子的楚流雲卻突然雙手捂着脖子。
“啊!!!”
楚流雲一副痛苦的樣子,大喊大叫起來,“楚王?!”
一羣侍衛嚇得立刻圍到了他的身邊,還來不及扶住他,就見他突然跪倒在地,口吐白沫——
“呵呵……呵呵呵……楚流雲……死亡的……滋味……不好受吧?”
是越聖雪在笑。
竟然是越聖雪在笑,她撐着滿身是血的身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她摸了摸脣角的鮮血——
“你一定猜不到,我在自己的口中下了毒……”
她笑着看着楚流雲,楚流雲猛地擡頭看着她,“越聖雪!!你就這麼恨我?!”
“是!!”
越聖雪勃然大怒道。
“我就像個傻瓜一樣被你愚弄,你害得天蠻與我自相殘殺,你害得天蠻和我的孩子命赴黃泉!!楚流雲——我要你付出等同的代價!!”
越聖雪吼道,身子向前一傾,數把長劍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們敢殺了我,你們的主子就必將毒發身亡!!”
一羣侍衛嚇得不敢動,越聖雪嘲弄的冷笑,用可憐可悲的眼神看着跪倒地上苟延殘喘的楚流雲,“想要活下去的話,就放走赫連瑄和我母后!”
“如果我說不呢?”
楚流雲說道,口吐一口鮮血——
該死的,這身子是怎麼了?
竟然不聽使喚,渾身像是禁臠一般,楚流雲說罷就倒在地上,渾身抽搐。
“你沒有資格說不!”
“雪兒,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楚王?!”
越晉遠看着一切發生目瞪口呆,他從不知道他的女兒還會這樣的招數!
如果她在口中下毒,那她自己爲什麼沒有中毒?!
“放開我,父王……”
越聖雪冷冷地看着抓住她手兒的越晉遠。
那樣的眼神令越晉遠有點慌了陣腳。
就好像完全顛覆了他的掌控,他原本是猜想她還活着,就連同楚流雲設下這個局,逼她回來。
誰想一切進行順利,但是卻出了這等事。
越晉遠想要的就只有和楚國聯手進攻蠻弩,至於越聖雪的生死,既然已經交給了楚流雲,生死就由他處置。
可現在卻反過來,成了越聖雪主宰楚流雲的生死!
“呵呵,父王?這個稱謂真是可笑……”
越聖雪突然衝着越晉遠越發冷的笑起來,“越晉遠,我恨你!聽着——你不配爲人父,更不配爲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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