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四位老弟左右:
正月二十三日,接到諸弟信,系臘月十六日中省城發,不勝欣慰!四弟女許朱良四姻伯子孫,蘭姊女許賀孝七之子,人家甚好,可賀!惟蕙妹家頗可慮,亦家運也。
六弟九弟今年仍讀書省城羅羅山兄處,附課甚好,既以此附課,則不必送詩文於他處看,以明有所專主也,凡事皆貴專,求師不專,則受益也不入,求友不專,則博愛而不親,心有所專宗,而博觀他塗以擴其只,亦無不可,無所專宗,而見異思遷,此眩彼奪①,則大不可,羅山兄甚爲劉霞仙歐曉岑所推服,有楊生任光者,亦能道其梗概,則其可爲師表明矣,惜吾不得常與居遊也。
在省用錢,可在家中支用銀三十兩,則夠二弟一年之用矣,亦在吾寄一千兩之內,予不能別寄與弟也,我去年十一月廿日到京,彼時無折差回南,至十二月中旬始發信:乃兩弟之信,罵我糊塗,何不檢點至此?趙子舟與我同行,曾無一信,其糊塗更何如!即餘自去年五月底至臘月初,未嘗接一家信,我在蜀,可寫信由京寄家,豈家中信不可由京寄蜀耶?又將罵何人糊塗耶?凡動筆不可不檢點。
九弟與鄭陳馮曹四信,寫作俱佳,可喜之至!六弟與我信,字太草率,此關係一生福分,故不能告汝也,四弟寫信,語太不圓,由於天分,吾不復責,餘容續布,諸惟心照,國藩手具。(道光二十四年正月二十六日)
【註釋】
①此眩彼奪:這邊眩目,那邊也光采奪日,形容貪戀的人慾望沒有止境。
【譯文】
四位老弟左右:
正月二十三日,接到弟弟們的信,是十二月十六日在省城所發,不勝欣慰!四弟的女兒許配朱良四姻伯的孫兒,蘭姐的女兒許配賀孝七的兒子,人家很好,可喜可賀!只是惠妹家的情況很值得憂慮,也是家運啊!
六弟、九弟今年仍舊在省城羅羅山處讀書,很好,既然在那裡讀書,就不必送詩文在其他老師處看,以表示羅羅山是專主老師,任何事情都貴在專一,求師不專,那受益也難步入堂奧,求友不專,那是大家都親親熱熱而沒有至交,心裡有專一的宗旨,而見異思遷,這山望着那山高,那卻大錯,羅山兄很爲劉霞仙,歐曉岑他們所推崇,有一個叫楊任光的,也能說出他的大概,那他爲人師表是爲之無愧了,可惜我不能常常和他一起交流。
在省城的用費,可在家裡支用三十兩銀子,兩個弟弟的一年用度便夠了,也在我家裡的一千兩內,我不能另外再寄了,我去年十一月二十日到京,那時沒有折差回湖南,到十二中旬才發信,結果,兩個弟弟來信,罵我糊塗,爲何這樣不檢點?
趙子舟和我同路,一封信也沒有寫,那他的糊塗更如何?就是我自去年五月底到十二月初,沒有接過一封家信,我在四川,可以寫信由京城寄家裡,難道家裡不可以寫信由京城轉寄四川嗎?那又罵誰糊塗呢?凡動筆,不可以不檢點。
九弟與鄭、陳、馮、曹的信各一封,寫作俱佳,可喜之至!六弟給我的信,字太潦草,這是關係一生的福分的事,所以不能不告訴你,四弟寫信,語言太不圓熟,是因天分的,我不再責備他,其餘的容我以後再寫,請各位心照,兄國藩手具。(道光二十四年正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