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暗曉停下剛要跨開的步子。
微涼俯下頭,撩開垂在暗曉耳側的長髮,修長的手指在她耳上拂過,一顆白色的櫻桃狀耳墜落到了他的掌心。
“以後不可以再戴耳墜,讓你的耳洞自然癒合。”微涼重新將她的頭髮用手指梳攏整齊。
記得最初決定要穿耳洞時,是因爲暗曉喜歡上了這對櫻桃耳墜。他未來得及阻止,她的耳上就硬生生的多出個洞。
而他,不喜歡,任何對暗曉帶來傷害的東西。
包括這個暗曉極盡全力的解釋說不痛的耳洞。
“好。”暗曉的嘴角微微上揚。
還是那個淡淡的莫微涼,還是那種淡漠得像在說“我和你不熟”的語調,可是爲什麼,心裡卻溢滿了幸福?就像,冰激凌融化,順着水晶杯子一路流下,最後安詳地落到桌面,卻攪亂了灑在桌面的陽光。
“微涼。”暗曉擡起頭,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目光像是被冰激凌潤溼過,柔柔的乾淨,“我要你一直一直都很寵我,不間斷的寵我……”
微涼笑笑,這個暗曉,霸道、任性的個性的是不會改變了吧?“我可以說不好嗎?”
俯下身,微涼的脣劃過她粉嫩的臉頰,“我們逃不掉的。”
逃不掉,命運的糾葛,也逃不出,宿命的盈盈一握。
“你還沒有回答我,究竟琅言會不會去?”暗曉的目光閃向一旁,嘴角的微笑放大。
微涼捏捏她的臉頰,像是一碰就會滴出淡粉色的水分,“不會,可是流北的神秘女友會出場。”
“就是和流北交往大半年,可是依然被流北放在真空罐中藏得不露聲色的女朋友?”
“所以我們現在要趕在他(她)們離開之前到。”微涼伸手招了輛藍色的出租車。
如果暗曉在沒有吃早餐的情況下走太多的路,會頭暈。
微涼握着她的手緊了緊,像是一種出自本能的擔心。
“我沒事的。”暗曉慵懶地倚在車座的靠背上,和微涼多年培養的默契僅經一個細微的動作便展露無疑。
她的身體一直很好,只是莫媽媽和微涼兩人卻從小把她當成嬌弱的植物養,知道她不喜冷,夏天空調的溫度一直保持很高的度數;知道她嗜睡,連花園的樹上都是吊牀;知道她不吃早飯運動容易頭暈,每天早上她一醒來就會送上一杯牛奶……
時間久了,壞習慣像是被放大鏡放大了數倍,全部被助長了。
推開門的剎那,暗曉有一瞬的恍惚……就像是那些青蔥的日子再次流轉到她的身旁。不是出於對高中的留戀,而是一種時光逆轉的錯覺,只一瞬,卻談不上討厭。
“琳韻。”白流北拍拍舒琳韻的頭,很簡單地介紹完之後繼續吃早餐。
舒琳韻對着暗曉和微涼扯扯嘴角,笑得有幾分拘泥,掩飾般地勾弄耳旁的髮絲。
針鋒相對時的尖銳似乎被磨平了棱角,她就那麼心平氣和地坐在暗曉面前。
她曾說,“蘇暗曉,你看,最後還不是我勝了。我多你三分,考上的是你夢寐以求的B大。”神情有幾分猙獰,吐字時像是要把牙齒咬碎。
三年前放榜的那天,暗曉第一次發現和舒琳韻鬥會疲勞。第一次失敗,只因那要命的一分竟然直接剝奪了她拿B大錄取通知書的權利,以蘇氏的勢力,不是不能上B大,只是太高傲的她,不允許自己低頭。於是,身爲狀元生的微涼委身和她一起來了A大。
……
那些日子,在時間的沖洗下竟然真的恍若隔世。
暗曉淡笑着搖搖頭。
微涼對舒琳韻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服務員端過幾盤樣式漂亮的糕點。
微涼夾起一塊放入口中,太甜,暗曉最近攝糖量過高,不宜吃,然後把這盤糕點推向一旁,再取來另一盤中的糕點,巧克力味太重,暗曉不喜歡……
“好了沒有?我都餓了。”暗曉拿吸管攪動着牛奶,看着微涼把一盤盤的糕點推向一旁。
因爲暗曉的口味很挑剔。於是,每到不熟悉的地方吃東西,微涼都會先試吃一遍,然後爲暗曉挑出她愛吃的擺在她面前。
也許這種模式相處的太久,久的都忘記了時間,她和他之間彷彿一切的親暱、寵愛都是理所當然。
因爲,你是蘇暗曉,所以莫微涼註定要把你寵上天;因爲,你是莫微涼,所以蘇暗曉註定像藤蔓一般依附。
舒琳韻默默地用餘光望着這樣的蘇暗曉,仍是任性的一塌糊塗,卻卸去了所有的高傲。
“琳韻怎麼不吃,不合口味嗎?”粗線條的白流北大少,終於在搞定盤中最後一粒糧食後擡起頭。
“沒有,我還在吃。”舒琳韻斂住目光,低下頭喝了一口牛奶。
白流北拿起紙巾優雅地擦擦手,“怎麼來的這麼晚了?”
對於從來“以吃爲天”的白大少,終於不再徹底地忽略暗曉和微涼的存在,轉身詢問。
微涼爲暗曉抹去嘴角的粉白色的奶油,“有事情耽誤了。”
“每次對於我的邀請你們都很不重視……”白大少悠哉地雙臂交叉抱懷,開始場批鬥會,作爲酒足飯飽之後的娛樂。
暗曉哼了一聲,繼續吃糕點。
“她在說你對我們忽視得也很徹底。”微涼很盡職地翻譯,力求把暗曉的意思和自己的意思表達完整。
“你……”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
白流北收起戲弄的神色,匆匆地按下接聽鍵,“丫頭,怎麼了?……好好我馬上趕過去,等我。”
桌布在白流北不經意的帶動下發生移動,水晶酒杯倒在桌上,紅色的酒汁順着桌布的紋路,滑到白流北的手上。
“微涼,你和暗曉等吃完飯後幫我去送琳韻。琳韻有急事先走,晚上我會打電話給你。”說完轉身跑出早點店。
白流北手上紅色半透明的汁液,順着手指落到地板上,像是淚珠。
舒琳韻望着在地板上濺成花的紅酒,望着他一步步跑遠遠的背影……
她知道,他有很嚴重的潔癖,他不喜歡牽她的手,不會戴她戴過的物件……可是,那個“丫頭”怎麼可以這樣輕易地讓他忘了自己的潔癖,忘了她的存在呢?
“流北的性格很粗獷,不會想到太多的細節,你不用太在意。”暗曉嚥下一口糕點,然後爲微涼添了杯牛奶。
舒琳韻雙手握着牛奶杯,手心卻是刺骨的涼。
她仔細地望着暗曉的表情,一切細微的表情似乎在她精美的臉上都變得生動。
曾經她恨暗曉,很她獲得一切東西都輕而易舉。而此刻,她卻明白,只要不是自己想要擁有的,即使獲得再多,仍是缺憾。
白流北,曾經爲了你,暗自和蘇暗曉爭鬥……
白流北,曾經爲了你,站在零下十幾度的天氣裡,製造無數個“偶遇”……
白流北,曾經爲了你,強迫自己培養和你一樣的興趣……
白流北,我曾經陪你去打架,去酒吧,去溜冰……去進行一切你喜歡的遊戲……
可是,你爲什麼從沒有陪我逛過一次街?
情人節,你忘記……
紀念日,你忘記……
我的生日,你忘了……
白流北,你說是不是一旦擁有了,就會變貪心?不然我怎麼覺得,靠你越近,反而離你越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