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你不可以自己逃開,丟下我一個人。不可以!”暗曉的蠻橫聲音中夾着哭腔,有些嘶啞,像是悲傷割碎了喉嚨,聲音便也殘破。
命令式的姿態,只是想掩飾自己的惶恐。他懂。
“不會的。我怎麼捨得離開?”微涼伸手去揉暗曉垂在肩上的捲髮,手鍊垂到袖筒外,泛出刺眼的白光,“暗曉”兩個字,突然熠熠生輝。
他沒有暗曉相像中的那樣理智,理智的以爲離開她是爲她好。
他從小便開始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的私心。一旦擁有了,又怎麼會輕易的捨棄?
每個人都以爲,是他在包容暗曉,無止境的寵溺她。可是,誰又明白一直都是暗曉在執拗的溫暖他。不是手,是心。
她任性,只是爲了獲取的更多,蠻橫的掠奪屬於他的溫暖。
他縱容她依賴自己,不過是因爲他想以這種方式把她束縛在自己的身邊。
他從來沒有別人想象中的那麼偉大……
當他(她)們到達廣告的拍攝現場時,柳橙芷正巧拍完一個片段,正坐在竹椅上,端着茶和藍眸序聊天。
暗曉拉着微涼的手走到鋼琴旁,手指隨意的按動黑白相間的琴鍵,“微涼,彈給我聽。”
六年前的一天,他坐在槐樹下爲暗曉彈琴。
槐樹上的白花,飄落在琴鍵上,有種淡雅的清香。
琴聲悠揚的在空氣中飄散……
突然,一聲尖銳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暗曉的手,狠狠地打在琴鍵上,打亂了微涼的節奏。
“不痛嗎?”微涼拿起她的手,仔細的端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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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掌通紅,像是在火上燒過的鐵塊,手心疼的發熱,“以後不可以再彈鋼琴。”
就像當初執拗的要他學鋼琴一樣,她蠻橫的阻止他彈琴,不說爲什麼,只是任性的仰着頭,用那雙澄淨的眼眸望着他。
“好。”他合上鋼琴蓋,拉着她去塗藥。
而從那以後卻沒有再談過鋼琴……
“微涼,彈給我聽。你以前彈鋼琴的樣子都好專注,彷彿你完全的融入了音樂之中。我一旁靜靜的望着你,覺得好幸福,那種感覺就像是你爲我彈琴,是把你的世界全部交付給我。可是,後來,我卻覺得漸漸地發現我容不到你的琴聲中,我們合奏的時候,你會遷就我,可是你的眼睛中卻都是對於音樂的熱情,沒有我的影子,我討厭那種被你排斥在外的感覺……”暗曉蒼白的臉頰上,泛出笑意,淺淺淡淡的,卻美得奪目。
微涼淡淡的看了一眼鋼琴,緊緊地擁住她,“你如果不喜歡,那我以後永遠不再彈。”
“我沒有不喜歡。微涼在彈琴的時候,很優雅,很帥的。以後你要經常彈給我聽,就像以前那樣。我不會再任性的阻止你了,你喜歡的,我就會喜歡。”暗曉的眼睛在蒼白的臉頰的襯托下,異常的閃亮。
以前,是她太仍性。他不該剝奪微涼僅有的愛好,她該支持的。就像在無論她喜歡什麼,微涼都會默默地接受一樣。她和他原本就該,相依相存,相知相守,她怎麼可以霸道的限制他的愛好?
“微涼,我要聽。”暗曉輕輕的扯動微涼的衣角。
微涼坐下身,長臂圈住暗曉的肩膀,手指覆在暗曉的手上,“我們一起彈。”
長期沒有活動的手指,按在琴鍵上有些生疏,暗曉的指關節僵硬的彎曲着。
“沒關係,有我在。”微涼小聲的在暗曉耳旁說道。
細微的聲音,卻令她放鬆了下來,手指開始靈活的在琴鍵上跳動。
曲子在她和他的指間流淌,就像是山泉溢出的溪水,緩緩地從耳中流入每根神經。
暗曉倚在他的臂彎中,擡頭望着他專注的神色。
陽光爲他鍍上了一層金光,映的他俊美的輪廓愈加完美。
爲什麼,明明很幸福的場面,明明很歡快的歌曲,卻像是包裹着一層傷感的外膜。很突兀的和諧……
茶水傾灑在柳橙芷的手上,滾燙的灼傷感使她驚覺,趕忙抽出紙巾慌亂的擦手,“爲什麼他(她)們給人的悲傷感那麼沉重?”
藍眸序默默地遞上紙巾,卻沒有言語。
“有一種愛情,傾注了整個生命,所以,她(他)們的幸福和憂傷纔會,明確到難以掩藏。她(他)們也是吧?”導演抓起鏡頭,卻總覺得自己拍攝的畫面缺少了某種現實中的感覺。
有種東西,總是其他人無法把握的吧?
“不要擔心我。”微涼在低頭柔聲說道。
暗曉笑笑,蘊藏在眼角的淚,終於順着臉頰滑落,在白色的琴鍵上濺開,“好。”
不要擔心……
微涼,你也不要擔心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