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小心翼翼的從上衣兜中拿出試卷，輕輕的展開，遞到暗曉面前，笑容異常燦爛。
白淨的試卷被折出了痕跡，卷子的邊緣甚至有些破損，可是被他握在手中，呵護的模樣就像託着傾世珍寶。
“開心。”暗曉閉上眼睛，握緊寶寶冰冷的小手。
不是不想恨他，是不能恨他。他還是個孩子，那麼幹淨、依賴的目光，讓她心突然疼了起來。
不怪他……
微涼的艾滋病是她疏忽的錯，這個錯誤卻無關寶寶。
如果命運可以重新排布，她仍會選擇把寶寶帶回家……
這麼小心翼翼、卻費盡心思的想讓她開心的孩子，她怎麼捨得置之不理？
“是嗎？可是姐姐都不笑。”寶寶撅着嘴，皺皺鼻子。
暗曉蹲下身，幫寶寶摺好試卷，放在衣兜中，扯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蒼白的臉頰像是一瞬間變得明媚，“好，姐姐笑。”
“我帶姐姐看我用積木搭的城堡，院長奶奶誇了我好久呢。”像是在急切的獻寶般，寶寶扯着暗曉的手向跑入福利院。
“我們下次再看城堡好嗎？姐姐這次來是有事情要做的。”暗曉向寶寶解釋道。
寶寶轉過身，明亮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失落，卻仍點點頭，乖巧的說：“好。”
他沒有告訴她，其實他在福利院門口等過很多次，卻沒有等到天使姐姐；他也不會告訴她，有人原本想帶他離開，可是他害怕一旦離開了，就把天使姐姐弄丟了……
姐姐既然說有事情要做，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天使會不會騙人他不知道，可是，他篤信，天使姐姐是不會騙他的。
“我們先去看城堡。”暗曉嘆口氣，不是不想拒絕，只是拒絕不了。
那麼燦爛的笑容，一瞬間灰暗下來，她怎麼可以忽視？
寶寶的眼眸瞬間亮了，“好哦，我馬上帶你去。”
寶寶牽着暗曉的手，繼續向前跑，眉間的幸福像是被風揭開了一角。
暗曉苦笑，明明只要她一用力，便可以甩開這隻稚嫩的小手。可是他手心粗糙的繭子印在她的手中時，她便知道，她甩不開了。她想恨他給微涼帶來的不幸，可是傳達到心底的只有疼痛，心疼他的過去，心疼他的經歷，心疼他的小心翼翼的舉止。
一旦心疼了，便是在乎了。
她竟然在乎這個害微涼身體中注入艾滋病的孩子。
“姐姐，你看漂不漂亮。”寶寶指着坐落在淺灰色木板上的黃色城堡，側着頭笑的一臉純真。
黃色的城堡，用積木精心的搭起，小小的，結構卻很複雜。
暗曉點點頭，“漂亮，寶寶搭的很漂亮。”
“可是姐姐怎麼哭了？”寶寶抿起嘴角，踮起腳尖想幫她抹去垂在下巴的淚珠。
暗曉蹲下身，任寶寶用粗糙的小手在她臉上摩擦，“姐姐，很開心。我們的寶寶是個聰明的孩子呢。”
“寶寶纔不聰明呢，小胖半天就做好了，可是我卻做了兩天呢。不過哦，院長說我做的是最漂亮的城堡。將來我長大了，也要爲姐姐建一座城堡，一座大大的城堡。”寶寶幫暗曉擦乾淚痕，驕傲的對暗曉承諾，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
暗曉輕輕拍拍他的頭，說：“好，我們拉鉤。”
尾指勾在一起，拇指像扣了一枚印章，緊貼。
“姐姐，今天來這裡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做嗎？”寶寶認真的凝視暗曉。
暗曉靜靜的望着黃色的城堡，良久微啓淡粉的脣瓣，“姐姐可以向寶寶借一樣東西嗎？”
“好啊，好啊。”不問是什麼，不問爲什麼，寶寶不停地點頭。
他也可以借給姐姐東西了，這是不是代表他有幫助天使姐姐的能力了呢？他的小臉，因爲過度興奮，漲的通紅。
暗曉抱住寶寶弱小的身軀，蒼白的臉上泛出淡淡的光澤。
微涼，很快，我們之間的阻礙會全部突破……
微涼，我們說過的，要一輩子在一起……
一輩子有多長呢？誰下過定義？
我們想要的地老天荒，被時間扼殺。
可是，微涼，我們想要的生死契闊誰有可以阻止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