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語的手腕着沈誠，一襲絲質的淺色長裙，料子熨貼。
她走過，忽然停下腳步。程雅背對着唐語，但唐語還是看見她。也許以前是情敵，所以唐語只要見到像程雅這種氣質的女人，就能感覺得到。
她走過來，沈誠見到程雅一怔，臉上很快斂去這種神情。而是皺眉問妻子，“怎麼了？”
唐語指着程雅，“那是程雅？”
不等沈誠說話，唐語已經牽着沈誠走過來。
“程雅？”唐語看着她，驚訝地叫她。
程雅沒有立刻擡起臉，她喝了一口酒，臉上沒有表過。唐語又叫了她一聲，她才擡起頭，笑着問唐語，“你在叫我？”
“是你？”唐語語氣裡沒有掩飾詫異。
“您好。”程雅對唐語伸出手。
“你不是在美國嗎？”唐語問得有些失態。
程雅微微一笑，她說，“我回國了。”
唐語問，“是回來度假？”
“不，在這裡定居。”程雅又溫和地笑一笑。
唐語一怔，輕聲叫出聲，“你打算回國？”
程雅像是沒有注意到唐語語氣的不禮貌，她笑說，“我已經回國，而且也在工作，”停了停，對唐語揚起酒杯，“我在設計公司，你可以過來找我。”
唐語沒有回過神，像在自言自語問，“你仍做服裝？”
程雅點頭，微微笑。“你最喜歡長裙，如果你喜歡什麼款式可以過來找我。”
唐語臉色有點變，這時纔想起沈誠，把站在旁邊一直沒有出聲的沈誠拉過來，手牽進沈誠的手臂，依在她他的身上，聲音嬌嗲。“沈誠帶我過來吃飯。”示威地，又帶着對程雅的提醒，沈誠是她的男人。
程雅仍然溫和，微笑遮掩一切。“您好。”仍是剛纔那句，伸出手跟沈誠握手，彷彿現在才認識沈誠。
唐語打量程雅，見程雅的臉上沒有激盪，滿意了。她說，“沈誠待我很好。”
說完，才覺得這句話更加失態。一個人待一個人好，用得着對另一個說，無非是沒有自信，纔會這樣挑釁。然而在別人聽來，感到可笑。
她的臉訕訕的，也感覺到了。而且連沈誠有個也感到訕然。
怕沈誠生氣，唐語跟程雅打聲招呼，跟顧煙和尹陌微微一笑，才牽着沈誠轉身走了。
顧煙籲出一口氣，還怕唐語會質問小姨。
走了幾步，唐語轉過頭，望了一眼程雅，嘴脣動了動，沈誠在她耳邊說着什麼，她堆着笑，跟沈誠走進餐廳的二樓。
顧煙輕輕跟程雅握手。“小姨。”她叫她。
程雅看她一眼，又笑，很靜默。
尹陌一直在打量他們，這時問程雅，“學姐，你認識沈誠？”
顧煙擡頭瞪他。
程雅點了點頭，看着窗外。
顧煙這才知道，剛纔小姨一直在看着窗外，她比她跟尹陌都先看到沈誠跟唐語，現在沈誠跟唐語坐在餐廳的二樓，從這裡的窗戶玻璃看過去，仍然隱約看到他們的身影。
顧煙對程雅說，“小姨，我們走吧。”
程雅看她一眼，知道顧煙的心意。她對顧煙笑說，“你以爲我會對他們生氣？沒有，我們繼續吃飯。”她的聲音裡沒有了不羈，而那麼溫和禮貌，又周到得讓人陌生。她的聲音平靜，一點生氣的語氣也沒有。
尹陌好奇。“學姐，沈誠在看過來。”他揚眉，目光往上揚飄向二樓。
程雅轉過身去，擡頭望着二樓的位置。
沈誠見她看他，收回目光，別轉臉。
尹陌朝程雅眨眨眼晴，“學姐，你跟沈誠是什麼關係？”
顧煙用眼神瞪尹陌，問得這麼直接沒有禮貌。
程雅喝了一口酒，她擡起頭對尹陌笑了笑，“你問顧煙。”
他轉頭看她，顧煙別轉臉，給他一個冷冷的側臉。
尹陌調笑她，“怎麼，做雜誌記者對這些事情這麼冷淡？”
顧煙吃驚，回頭瞪他，“你想寫沈誠跟小姨？”眼神帶着怒意。
尹陌笑一笑，搖頭說，“我在你心裡就是這麼小人？”牽牽嘴角。
顧煙不出聲。
程雅站起來，打圓場。“好了，你們兩個不要爲我傷和氣。”邊說邊招手叫服務員過來買單。
顧煙又瞪尹陌。“好意思讓女人請客？”她說。
他笑，對程雅眨眨眼晴，“學姐沒有意見。”
“誰是你學姐？”叫得這麼親暱，顧煙氣結，不禁嗆她。
“他跟沈瑜是兄弟，叫我學姐也不奇怪。”程雅好笑地看着顧煙跟尹陌大眼瞪小眼。
“兄弟？”走出餐廳，顧煙叫出聲。
程雅說，“他們是親戚。”
顧煙發覺她並不認識尹陌，他在海外有公司，現在又跟沈瑜是親戚。她似乎被尹陌跟沈瑜一樣耍。她閉嘴，不再理她，站在路邊等計程車。
尹陌走過去把車開過來，示意她們上車。
程雅對顧煙說，“你跟尹陌回去，我還要回公司。”
“老闆是不想讓員工下班嗎？”顧煙看着小姨。
程雅轉過頭對尹陌說，“替我送顧煙回去。”
尹陌痞氣地把手放在頭上，做了一個遵命的動作。
程雅笑，示意顧煙上車。
“小姐，你沒有關係？”顧煙遲疑着問。
程雅替她關上車門，伏在車窗問她，“你是說見到沈誠跟唐語？”她笑，“沈誠只是我其中一個男朋友之一，小姨有多少男朋友你知道嗎？”
見小姨自己打趣自己，顧煙感到沉悶。
程雅說，“我怎麼會有這種黯然的心力，那麼多男朋友也有的結婚了，難道我每見一個男朋友都要對他們露出一副皺眉愁眉的樣子？”
尹陌對程雅露出一個讚許的目光，也站在程雅這一邊，奚落顧煙。“難道你不覺得剛纔學姐表現得大方，難道要讓學姐表現對沈誠留戀？”
顧煙閉上眼晴。不知爲什麼，覺得尹陌跟程雅兩個人居然不討厭對方，而且似乎也能成爲朋友。
“學姐也真夠厲害，讓唐語跟沈誠結了婚，唐語對她吃醋。”尹陌邊開車邊笑。
顧煙沒有說話，閉着眼晴，把頭低在車窗戶。
感覺到靜下來，她睜開眼。
尹陌把車開到山頂，停下。他並沒有送她回去。從山上往下看，迷霧飄着山腳，風景很美，幽靜。
顧煙吸了口氣。這樣的地方，都是情侶約會纔會過來。寧靜幽美，可以讓情侶說着情話。
氣氛很靜，尹陌清咳了一聲，也感到不自然。尹陌笑說，“如果你是別的女人——”停了停，又沒說，只是深意看她一眼。
顧煙的臉有點漲紅，不是因爲尹陌的話，而是這樣的氣氛，就像是爲情侶添了顏色，就算兩個人不說話，兩個人靜靜地坐着，也感受到情意，愛意在四周。
可他們不是情侶，只是老闆跟職員。
有些尷尬。顧煙說，“我們回去吧。”
尹陌對顧煙眨眨眼晴，笑說，“下次不知要怎麼哄你，你纔會跟我過來這裡。”
這裡又不是什麼稀奇，顧煙以前也聽說過山頂看風景漂亮，只是這裡都是戀人逛，而且她又是一個人，所以也沒有特別想跑到這裡看風景。山頂喝杯咖啡，也會愜意。可是一個人坐在這裡喝咖啡，別的桌客人總會瞟來奇怪的目光。不是覺得她失意，就是認爲她失戀。不然，一個女生怎麼會跑到山頂喝咖啡？
也許，可以跟小姨一起過來。
尹陌凝視她一會，他的眼神一向不認真，不正經，戲謔又痞氣，所以顧煙也沒有躲開尹陌的眼神。尹陌聳聳肩，調笑道，“如果你是別的女人，就可以伸過手搭你的肩膀，或者，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