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稠。
陶嘉在一片廢舊倉庫前停止腳步,不遠處還有馬達的聲音,路燈昏暗,根本看不大清楚周圍的景象,她在成排的貨物旁邊藏着纖細的身體。
然而周圍靜的可怕,突兀的幾聲搶響直刺得心臟疼。
“嘉兒……”突然間,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陶嘉轉身,看到蕭敬衍一步一步朝她走來,他的俊美的臉上滿是笑容,“沒事了,我們回家吧。”
他這樣溫柔的說。
陶嘉站直了身體,也朝他走近,她想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然而,突然一聲搶響,她看到他胸口一片血紅,子彈破身而出!
“阿衍!”她驚叫着跑過去,可是,還沒有跑幾步,她聽到有人說,“嘉兒,他是假的,快過我這邊來。”
陶嘉詫異,後面的人,居然長着一張和她的阿衍一模一樣的臉,可是此時,她的腳步僵硬,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你是阿衍?”
“快過來,嘉兒!”那人已經朝她這邊走過來,陶嘉下意識後退,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危險氣息,“不……你不是阿衍,你不要過來……”
然而,又是一聲搶響,她倒在血泊中!
“啊——”陶嘉大喊出聲,她胸口劇烈的起伏,睜開眼睛,一片漆黑,然而,模模糊糊間,可以看到周圍的輪廓,這是他們的臥室!
剛剛,只是一場噩夢!
她坐起身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又打開牀頭燈,現在是凌晨三點!可是,阿衍還沒有回來!
一顆心,忐忑的再也無法入睡,陶嘉爲自己倒了一杯水,喝進去,卻是無比苦澀。
阿衍,阿衍,你怎麼能這樣傻?
*
男人疾奔過去,抓住她即將躍下的手臂,然而,未曾想,那靈活的身體一轉,竟然在自己身旁站定,男人愕然,就在這樣短的時間內,一把手搶抵住了他的頭部。
他看到他心愛的女人用最殘忍的眼神看着自己。
“現在打電話給你的手心,讓他們放了阿衍!”蕭染冷冷的說道。
男人幾乎是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若若,你真的要殺了我?”
“別廢話,現在打電話!”蕭染已經失去耐心,剛纔她故意跳下樓,其實是假動作。
她怎麼會這麼不珍惜生命呢?
“你就是這樣利用我愛你的心?”男人幾乎也是殘忍的笑了起來,他俊美的臉暗沉的危險。
蕭染依舊是冷笑着,“你應該知道,我會殺了你。”
男人諷刺她,“你覺得,到了現在,他還活着麼?”也就是她這個弟弟,讓她心上會疼吧!
“哈哈,如果阿衍死了,你也必須死。”蕭染冷笑,她擡腕看了一眼表,九點多,自然來得及!
男人定定的看了她半晌,終於拿出手機,撥通電話,“放了蕭敬衍。”
*
倉庫裡,燈光昏暗。
蕭敬衍的身影被拉的很長,這樣看上去,他俊美的臉容越發深邃,嘴角是淺淺的笑意,“別拿這話嚇我,你們白三少可沒讓你殺我。”
爲首的那人一愣,心想,他怎麼知道他們三少沒讓他開搶?
蕭敬衍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行了,這段時間,大家都坐下歇着,你等電話,我抽根菸。”
他說着,就真的坐在倉庫的一把破椅子上,上面還有塵土,莊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潔白的手帕,鋪在上面,他們二少有潔癖。
蕭敬衍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舉着問周圍的人,“誰抽,點上。”他還掏出一火機,很自來熟的樣子,然而誰敢上前接?只恐怕有詐。
蕭敬衍的虧,他們沒有少吃。
於是,只有蕭敬衍在慢慢抽着煙,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莊悌這邊的人竟然坐下來打撲克牌,這樣一來,一隊穿着黑風衣的人,圍着一羣打撲克牌的人,看上去,好不滑稽!偏偏,那些打撲克牌的,聲音那麼大,那麼享受,搞的他們都手癢癢了。
這沒事的時候,他們也是消遣這個的,現在別人玩,自己只有看的份,有些眼饞,不過眼饞歸眼饞,沒有一個人上前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爲首的那人的電話終於響了,那頭是他們白三少的聲音,他聽完自家三少的指示,那人神色極爲的莫名其妙,折騰了這麼多天,就這樣,放人了?
可是,三少有命,他們怎麼能不從,於是十分煩躁的說,“都退開,讓他們走!”
衆人也是奇怪,臉上都是不甘心,好不容易逮住了蕭敬衍,就讓人這麼走了,也太可惜了吧?
然而,還是有人打開了倉庫的門,蕭敬衍微笑着看着那爲首的人,“遊戲好戲要結束了。”
那人一臉的陰鷙,“你還別高興太早!”
蕭敬衍已經不再理會他,大搖大擺的往門外走去,只留給他們一個無比瀟灑的背影,緊接着,門外突然涌入一批穿綠色制服的人,爲首的那人臉色大變,“糟糕!中計了!”
“裡面的人,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已經有人喊着聲音,所有人都能聽得到。
“甕中捉鱉!”
“蕭敬衍剛纔故意裝成一臉中計的樣子,就是爲了把我們的人都引進來,好讓外面的警察無聲無息的包圍這裡!”有人驚呼!
有人暗罵蕭敬衍真狡猾,一根毫髮未傷,就讓他們折損了這麼多的人!
“不行,不能讓他這麼走了!”突然有個人直衝出來,朝着蕭敬衍的後背不停地開搶,然而,他沒開多少,自己就中搶倒地!
“二少!”莊悌驚呼,“你受傷了!”
真是見鬼了,碰上一個瘋子,莊悌咒罵!
*
蕭染的搶口還抵在男人的頭上,她又是擡腕看了一眼表,過去了二十分鐘,這一局,他們贏了。
果然,有人打電話來,蕭染開了免提,“大小姐,這邊妥了。”
蕭染微笑起來,這是她預料的結果。
男人的臉色陰晴不定,他的面容愈發冷峻,“原來,你是將計就計!”
“你早就跟警察那邊打了招呼,還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你今天凌晨抵達紐約,一早起來還一臉高興的去撞我的車,讓我覺得你還不知道你弟弟外出的消息,你是明知道我監聽了你的電話,所以你們根本沒有通電話!原來一直佈置好了!”
男人面無表情的陳述。
蕭染微笑着,這笑容無比的溫柔,“不是你故意用這個大單子轉移我的視線麼?我成全你的心意,難道錯了?”
她這樣的笑容,讓男人的面容越發冷峻,“若若,你其實想要的,就是毀了我的力量,故意陪我演戲,嗯?贏的感覺如何?”
蕭染也不掩飾,直接的說,“你說的沒錯,只要毀了你手上的這支隊伍,我們蕭家纔會佔有更多的優勢,這樣的好機會,我怎麼會錯過?”
“現在他們被警察包圍,恐怕插翅難飛。”
“哦,對了,還有你的心肝蘭博基尼,恐怕是修不好了,你還是當成破銅爛鐵,賣了算了!”蕭染再次雪上加霜。
其實仔細看,她臉上的笑容無半分的喜悅,只有清冷的光澤。
倘若是一般人,早就氣急敗壞,然而男人的面容十分的平靜,彷彿是覺得宿命一般,深深的打量着蕭染,“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這纔是他最終關心的問題。
他在賭,就是在賭這一刻,她贏了,會把他怎麼辦?
蕭染一轉身,突然擁抱住男人,這一刻,男人身體一僵,神經末梢卻十分的興奮起來,他們相愛了十年,可是擁抱,卻是很少,此時此刻,她軟軟的身體貼在自己身上,他有種溫暖的感覺。
可是,那只是幻覺而已。
因爲搶口,抵在他的腹部,那個位置,冰冷異常。
她抱着他,捱得這樣近,其實,他完全可以扭轉局勢,然而他沒有動,靜靜的注視着近在咫尺,他朝思暮想的這張臉。
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是那樣清純美麗的姑娘,然而十年過去,她早已變得成熟老練,同他並駕齊驅,他們站在世界的頂端,卻是對望着,中間隔着銀河系,永遠抱不在一起。
他真的是無比相信過,她還深深愛着自己。
可是這一刻,他看到她的眼睛裡只有恨。
“你是要殺了我嗎?”半晌後,男人慢慢的說。
蕭染微笑着,“白御琛,這是最後的擁抱。”
白御琛?她又喚了他的名字,然而,卻是如此的冰冷,沒有一絲的溫存。
他悲涼的笑。
蕭染扣動扳機,她輕輕的閉上眼睛,“Game over,白御琛,這是你欠我的。”
子彈穿破男人的身體,卻沒有響聲,這是消音手搶。
蕭染看着那高大的身軀慢慢倒向地面,她愛着的這個男人,他最後的眼神裡,竟然有無限的眷戀,她覺得好生諷刺。
“砰——”響聲劃破安靜的空間,蕭染沒有扶住他,而是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去。
可是,明明這是她想要的結果,爲什麼,手指竟然在顫抖?
白御琛看着她的麗影消失在視線,嘴角的笑意越發悲涼。
她終於還是對自己下了狠心。
心心念念佈局這麼久,就是想要看着她贏得高興。
還有,她說那輛蘭博基尼是他的心肝,她錯了,她纔是他的心肝,只要她高興,自己的命都能奉上。
誰叫他,欠她的呢?
Game over,他想繼續,也沒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