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會想到,在另一處的一間精緻的茶室裡,白夫人正在安靜的喝茶,而此時的她女兒,已經被人裝着麻袋扛走了。
“算起來,我們已經有五六年沒見了吧。”白夫人回憶她和蘇瑾柔最後一次見面的時間場景,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大約那時候覺得,對方已經退出了他們的圈子,所以沒必要記得。
她現在打量着對面的女人,同樣是保養得宜,穿着高級定製的裙子,看上去風韻猶存,眉宇間卻難掩滄桑之色。
她知道對方經歷了什麼,白夫人想,如果當年她如蘇瑾柔這般任性,選擇了自己愛的人結婚生子,恐怕也如她這般經歷那些痛苦。
所謂女兒要高嫁,年幼的時候,她和蘇瑾柔在一起,覺得大家是平級,可是現在,對方這麼光鮮亮麗的坐在自己對面,她卻有高人一等的感覺。
以至於,她很感激自己的父親沒有過於溺愛自己,讓她選擇了正確的婚姻。
說什麼爲了愛情受苦也甘願,等到真的有了孩子,隨着年齡的增長,會覺得當年的自己是多麼可笑。
她想,蘇瑾柔一定是有這樣的想法吧。因爲對方已經爲她自己的選擇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蘇瑾柔不知道白夫人想了這麼多,她的確是回憶年幼的種種,只是最後一次見面,她也想不起來了,她表情淡淡,“有五六年了麼?時間過的可真快呀,一晃,你我都老了。”
白夫人一愣,未曾想,對方是這樣的感嘆,沒錯,他們都老了,孩子們已經長大了。
她不禁唏噓,的確是,時間過的真快呀,“現在咱們同齡年紀的人,孩子都二三十了,想想咱們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只是後來嫁人,往來的少了。”
白夫人這樣說着,目光看向蘇瑾柔,果然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盪之色,也許,她想到了那個人吧。
蘇瑾柔的確是想到了一些人,她覺得真的是命運弄人,“鄭家的孩子,也都這樣大了吧。”
白夫人愣了一下,不明白爲什麼蘇瑾柔要自己揭開傷疤,不過她想了片刻,想到他們都到了這把年紀,看到塵埃已經落定,前塵往事已經可以直面,平靜的面對曾經的得失對錯。
“是啊,鄭家的孩子他們也是各個能耐,出類拔萃。”白夫人笑着,並非給蘇瑾柔添堵,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蘇瑾柔神色黯然,她感覺到自己此時後悔的心情,倘若當年,她聽從家族的安排嫁入鄭家,是不是結局會有所不同?
那樣,她的歆兒不會死,她的嘉兒也不會吃那麼多的苦,嘉兒和蕭家那個孩子,也算是門當戶對,她的女兒不用爲了他受了那麼多的委屈,此時應該也是互相扶持,共同進退了吧。
然而,當年,父親太過疼愛她,看不得她難過,終究讓她嫁給自己想要嫁的人,結果卻是事以願違。
只是那時候的自己太過任性,一心追逐着執念,倘若那時候,她不是那麼自私,爲家族考慮考慮,委屈一下自己,嫁入鄭家,當年蘇家的危機,未必不能解除,可是……此時後悔已經晚了。
人,果然是要自食其果,自己選擇的路,哪怕上面佈滿了荊棘,走的渾身鮮血淋漓,也要咬牙走到盡頭。
“其實,鄭贏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再婚,他妻子死了,自己守着那麼一個兒子。”白夫人突然擡起頭來,這樣說着,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蘇瑾柔,如果她說出這樣的的訊息,對方會不會更爲後悔?
蘇瑾柔的確是十分的驚訝,那個男人,曾經喜歡過自己,可是他們卻最終沒有在一起,她沒愛上這個人,現在想來,突覺命運充滿了滑稽,竟然用這種方式報應她。
一個男人那麼在乎她,她沒有嫁,而另一個男人從不拿她當什麼,她卻守着對方當成寶貝。
“你這次找我來,不僅僅是敘舊吧?”白夫人見蘇瑾柔發呆好半晌,好心提醒對方,不要陷入太久。
蘇瑾柔果然回過神來,她苦澀的笑着,人果然不能太任性,任性過了頭,就要遭報應,報應到自己身上無所謂,但是總要爲兒女積德,前半輩子,她一直是覺得是別人對不起她,現在她看明白了,而是是她自己自作孽,又怎麼怪的了旁人?這條不歸路是她自己選的啊,沒有人逼迫她!
“你說的是,我找你來,其實是想說你女兒的事情。”蘇瑾柔調整了一下情緒,很快切入正題。
白夫人並不意外,她知道蘇瑾柔手裡應該有些人,不然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查到自己女兒的身上。
她對此也感到十分歉疚,“孩子年輕不懂事,總是會做錯些什麼,她啊,也是太任性了。”
蘇瑾柔聽到任性兩個字,再次苦澀的笑了起來,任性,白夫人說她自己的女兒可以任性,那是因爲有白家的庇護,而她的女兒呢?以她對嘉兒的瞭解,她是不會任由自己任性,她那個孩子,總是爲別人着想。
此時恐怕也在爲這件事瞻前顧後,想一想,這都是她造孽,如若不然,她的女兒也能夠任性,一點兒錯怎麼了?
只是,迴歸到她自己的立場,她自然不會這樣覺得,蘇瑾柔笑着說,“每個人都要爲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任,哪怕是任性過了,也要承擔後果,年輕不懂事不能作爲所有錯誤的擋箭牌。”
白夫人笑,“自然是如此,正是因爲她是我女兒,所以我會好好教導她成長,讓她明白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應該做,不過我想,我女兒她縱然任性,也是有擔當的人。”這話說的大氣,即便是做錯了,但是敢於承認,又敢於承擔,這樣的孩子纔是成大事的料。
蘇瑾柔並不意外,她垂下眼睛,看着氤氳的茶水,一圈一圈的熱氣盤旋,她的聲音好像也變得低沉,“那麼,白夫人覺得,你女兒應該如何承擔呢?”
白夫人說,“白蕭兩家一直交好,我知道嘉兒這個孩子一直都很識大體,顧大局,後續如何,我想,我們還需要再坐在一起,好好談談。”
這意思,就是和解了。
蘇瑾柔點頭,還要說什麼的時候,白夫人的電話響了,她覺得這次談判十分順利,可是聽到電話那邊的消息,她陡然變色,“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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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下午三點,自從早上那則新聞鬧起來,陶嘉一直坐在辦公桌前沒有動地方,中午更是連進餐都不想,聽着胃裡翻滾的聲音,她厭惡這種人還需要吃飯的生理需求。
她此時吃不下東西,可是身體卻並不聽她的,她努力剋制着,埋頭工作,一個一個文件擺在面前,她看的迅速又精準,手中的筆力越發流暢。
她維持着均勻的動作,彷彿這樣保持下去,那些令人頭痛的事情就會慢慢過去,就像時間流逝一般。
然而,她想清靜,有些人卻不能夠讓她如願。
秘書小姐敲門的時候,聲音倉皇,帶着驚恐,“陶總,白管家帶了十個保鏢在樓下,他要見您。”
陶嘉乍一聽這消息,有些沒緩過神來,白管家?帶保鏢來,幹嘛?
不過她想了想,對方來,自然有對方的來意,她說,“讓他們上來吧,還有你通知保安部的,讓他們做好準備。”
帶着十個保鏢上來,是要來威脅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