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康熙二十八年(12)叛逆萬歲

秋七月,癸卯,冊立貴妃佟氏爲皇后。甲辰,皇后崩,諡曰孝懿。

——《清史稿》

炎炎烈日,燥熱難捱。三十幾度的天……我趴在自然冰涼的桌案上一動不動,生怕任何動靜都會造就渾身滾圓的汗珠。腳上的花盆底子早被我脫下來藏在身後,恨不得做雙涼拖穿上,卻礙於宮中森嚴而可悲的封建禮制無法做成!雙目無神……想不通爲何北京的七月和蘇州的七月一樣有這麼烈的日照。太陽仍然每天升起,我的世界卻已經跌入了三伏煉獄……

最近好久不見胤禛,月初的時候他還被送養爲佟貴妃的皇子,沒過幾天便成爲仙逝皇后的遺孤。且不說佟貴妃待他有極好的情分,他心中必定傷痛。而如今即無法向親額娘訴苦,也不能回到立刻親額娘身邊伺候。十一歲的他,到底該怎麼看待親人的生離死別?

我眨眨眼回到現實的悶熱。環顧四周,這裡和其他阿哥的書房一樣,再熱也不得搖扇。他們是被康熙折磨慣了,可對於習慣夏天空調開到10幾度的我,絕對是種深重的煎熬。極怕冷又極怕熱的我,除了雲南,我實在想不出自己願意呆的地方。

胤礽看我按耐不住了,停下手中不知讀到一百零幾遍的功課說道,“今天□□隨她阿瑪進宮見駕,這會兒估計還在御花園呢,你要不要過去……”

幹嘛不早說?沒等他說完,我已經如釋重負、欣喜若狂地往御花園跑去。路經碧水清波的荷花塘,順手摘了片碧綠的大荷葉頂在頭上,又找了一張北方稀罕的闊葉當扇子拼命扇風,直到快到御駕時才隨手把它往蔥鬱的草叢裡一扔。還好今天玲瓏伺候若月沒有跟出來,不然又要羅嗦我在宮中行走不懂禮數了。

我最近在宮裡的待遇很不錯。原因嘛,六月間《尼布楚條約》已經按歷史簽訂了,康熙派出張誠等傳教士擔任翻譯和兩邊調停工作,終於使談判在僵持階段後有了好的結果。用傳教士以宗教打動俄國便於交涉,這就是我的親和策略。嘻嘻,其實都是史書上寫的……但自那以後,康熙時常會過來望月宮坐坐,對我也多了寬容。

“月兒參見皇上!”

“你怎麼過來了?手裡拿着荷葉做什麼?”康熙示意我起身,炎熱的夏季讓他沒有太多精神。看到他身邊的兩把大搖扇心裡暗暗不滿,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月兒聽說□□格格進宮來請安,當初在大阿哥府裡我們就特別投緣,所以不經通傳就過來了。請皇上恕罪!”我跪着說話,眼神還一直往□□的方向飄去。

她會意的笑笑,開口道:“皇上,您和阿瑪聊的國事我也聽不懂,□□想和月格格去園子裡轉轉好麼?”

康熙哪裡抵得住兩個小孩兒的夾擊,擡擡手便讓我們邊上涼快去了。我和□□拉着手飛快地離開御花園。兩個投契姑娘聚在一起自然是一拍即合,一見如故!感謝老天,好歹也給了我個女性朋友,成天和阿哥們混在一起,我都快變成男人了……

□□被我拽着跑,不一會兒便氣喘吁吁,“等一下!等一下……”她擦了擦額頭的細汗露出詭秘的笑顏,“我知道有個地方我們可以無憂無慮的閒聊,還可以避暑!”我當然是滿口稱好,只想不到皇宮大院她比我還熟。

不知拐了多少道彎兒,才被□□帶到一個隱蔽而清涼的月亮湖邊。碧波翠水,花豔參差。湖面偶爾點綴幾株清荷,周圍又都是假山石林環繞。假山後一排密密麻麻的參天大樹給了這塊避暑寶地最好的遮掩。

“這裡是冷宮的最西面,平常別說有人過來,連動物都不愛經過的!據說……”她慢慢轉出一張陰森的臉,想要嚇我,“據說這裡都是幽魂野鬼光顧……天天喊着……”我撇開她緩緩伸過來的手,“行了,還想嚇我……本姑娘什麼都怕,就是不怕鬼,不信你叫她出來試試,誒……”

□□看我停了下來,“怎麼了?”我伸手拉緊她的袖口,“你看那假山後面一動一動的是什麼?”□□聽我一說,急忙回頭,沒等她開口我已經叫了出來,“啊……有鬼……啊!……”

她哪裡還看得清楚前方,只聽到我喊叫便原地抱着我一同大叫起來!我看她真的嚇到了,哈哈笑出聲後,她才冷靜下來。“好啊,居然敢騙我!”

我們不再嬉鬧,坐在碧綠的湖水邊乘涼,直到太陽又高了一段。

“我有個提議?”我看着烈日當空,心中又有了有趣的想法。

“什麼?”□□一邊擦拭臉頰的汗水,一邊問我。

我邊說邊扒開外衣,“我們把外衣脫了,到水裡泡泡,我已經熱得受不了了。”

□□按下我的手,“等下里面溼漉漉的回去會被罵死的!”

我不慌不忙露出狡猾的樣子,“那邊有個破舊的畫舫,等泡完我們把外衣先穿上,再把裡面的放在太陽底下曬乾,不消一時三刻功夫。”

“入湖需謹慎,別被水妖吃了去!”她眼睛轉了轉,見我繼續解開釦子也點頭跟着我往畫舫去了。我真心喜歡她骨子裡透出的爽朗和真誠,□□這種不服輸又熱愛叛逆的女孩兒,註定會成爲我的同道中人。

“你等等我!”

我反身過去看她,只見她躡手躡腳地才走下湖來,我小聲呼喊:“就你這速度,太陽下山也走不到湖裡!”“你到底會不會水啊,別蒙我!”“放心,有我月格格在,包你下水平安!”

冰涼爽透的湖水讓我們忘了時間,穿越光年,完全不能想到即將發生的偶然的一幕會對將來產生如此重大意義的轉變。那時,我如果我知道、想到,我絕不會絕不會……□□,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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