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青菡被他看穿,便嘿嘿一笑,“我……我只是一直仰慕將軍您的威名,所以……”
“嗯,所有接近我的女子都是這樣說。”裴晟似笑非笑,步子未作停留,依稀緩步朝梅林之外走去。
澹青菡忙緊隨其後,“我與那些女子不一樣,我是真的仰慕您的威名,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把你當做我的目標。”
裴晟也不看她,只問:“哦?你與她們怎麼個不一樣法?”
澹青菡答道:“她們接近你是想勾引你,我接近你是想和你學習兵法。”
裴晟突然間失笑,冷毅的臉上無端出現了幾抹溫潤之色,“你想學兵法?”
“對呀,我從小就很希望上戰場保家衛國,只恨自己投錯胎,不是個男兒。”
“那倒可惜了,若當初你嫁給我,就能天天與我研習兵法,征戰沙場了。”
澹青菡聽他舊事重提,且說的一派認真,好似真的很失望一般,她乾笑幾聲:“好吧,其實我是來還將軍你的貂裘的。”她將身上的貂裘解下,遞還給他。
他接過,一把披回了身上,那動作乾脆利落,看在澹青菡眼中甚是瀟灑。
二人齊步走在梅林間,一時間沉寂了下來,氣氛有些冷凝。澹青菡覺得裴晟性格孤傲冷漠,便想着法子與他找話題。
“將軍這麼有興致,一個人來梅林賞花嗎?”
“我和夏纓緋的話你不是都聽見了嗎?”
裴晟的一語道破,讓澹青菡再次愕然,啞口無言的看着裴晟,心想着他怎麼又知道了?難道她和凌玄素躲在一旁偷聽他一直都知道?
這個裴晟,看似一介武夫,怎麼此等精明?
既然裴晟都已看穿,她也就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聽夏小姐說,將軍去青州查姚家滅門案?”她儘量讓自己問的平淡無奇。
“你對姚家滅門案很感興趣?”裴晟卻反問。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這一路氣氛冷凝,找點話題不至於那麼尷尬嘛。”澹青菡說的一派無辜。
裴晟聞言,望
着林間那條深深的小道,須臾,纔開口:“我一直很敬佩姚將軍,我早年從軍都是在姚將軍麾下。”
澹青菡瞭然,這個她倒是知道的,後來裴晟在戰場上大放光彩,得皇上重用,這才脫離了父親,往後便親自帶兵打仗。
“所以你因爲敬佩姚將軍,纔去查滅門案?”
裴晟不回答,反倒說道:“我倒是更欣賞他的女兒,姚丹青。”
澹青菡愣住,忽然想起十二歲那一年,初次與父親出征,裴晟也在軍中,那時候的她女扮男裝,深夜偷偷溜入湖中洗澡,卻被裴晟逮個正着……
除了這一次,她都再無裴晟有過任何交集,他竟然說欣賞姚丹青?
自幼仰慕的戰神竟然說欣賞她?
澹青菡幾乎要得意忘形,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裴晟,似乎想辨別他說這話的真假。
她這麼些年,只看上過兩個人,律文灝是一個,另一人就是裴晟。
之於律文灝,是情真意切的愛,之於裴晟卻是打心底的崇拜,只因她征戰多年,聽了太多裴晟的豐功偉績,父親也常在耳邊唸叨裴晟的名字,這讓她打小就將裴晟當作信仰,更是目標。
但可惜的是,自十二歲那一年跟過他出徵後,便再無幸隨他出徵,反倒是一直與父親走南闖北歷經沙場生死,也不失爲她人生中的一大憾事。
完全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如何能讓這樣大名鼎鼎的裴晟欣賞啊……
“我說將軍怎麼突然沒影了,原來是與佳人私會去了……”一名大臣搖搖晃晃的走來,喝的酩酊大醉的模樣,酒氣沖人。
澹青菡因此言回神,這才發覺不知不覺竟已走出了梅林,到了朝天殿外,陸陸續續已有大臣起身離宮。
“這是律太尉府上的側室,菡夫人。”段韶適時出現,聲音略帶冰冷的提醒着。
此人雖醉,卻還有些意識,覺察自己酒後失言,忙賠禮道歉。
裴晟徑自步入殿內,澹青菡則朝站在殿外的律文灝走去,低聲問:“要出宮了嗎?”
律文灝側首看了眼她手中的梅花,神色
漠然。
見律文灝瞅着自己的梅花出神,澹青菡便朝她遞了過去,笑道:“你喜歡就送你了,當我給你與姚丹鳳大婚的賀禮。”
律文灝淡漠的臉上出現一抹輕笑:“收過許多禮,卻第一次見有人拿梅花當賀禮的。”雖是這樣說,可律文灝還是伸手接過,垂首嗅了梅花的香氣,“傲雪寒梅,倒似你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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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直到亥時才結束,雪天路滑,宮人紛紛爲歸去的官員掌燈,澹青菡也尾隨律文灝的身旁一齊歸去,臨別時也沒與軒轅璟再說上一句話,只聽說他酒醉已被早早扶了下去。
出宮時,軒轅煜與律文灝走了一道,見他兩粗略的談了幾句朝政之事,她立刻識趣的走到後面,不去細聽他們的談話。
約摸離律文灝有五步之遙後,才發覺段韶也走在後面,她不禁又慢了幾步,打算遠離段韶幾步,卻發覺他亦放慢了腳步,與她並肩而行。
正當澹青菡疑惑間,便聞段韶問了句:“菡夫人在躲我?”
“段大人何出此言?”澹青菡不答反問。
“打從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對我有敵意,很是疏遠。一直找不到時機問個緣由,今日正好,想請菡夫人釋疑。”
澹青菡在心中冷笑一聲,想起當年與他成親那一日,那個讓姚家顏面掃地的段韶,心中自然充滿了厭惡與抗拒。
她問:“聽說段大人去年娶了夏大人的二女兒夏婧語?”
他答:“是。”
“想當年那個段韶,因心愛之人死去,膽敢當着滿堂賓客的面,與徵西大將軍之女姚丹青退婚,當年我還特別欽佩段大人的氣魄,不畏權貴。可現在看來我錯了,你的愛人才死去短短一年,你就另娶他人。”
他聽了這樣一番言語,恍然大悟:“原來菡夫人是因此事對我有敵意。”
她一聲輕笑,笑聲中盡是嘲諷。
“世上根本沒有蘇墨妍此人,那不過是演得一場戲罷了。”
段韶的一句話,讓澹青菡的步伐猛然停住,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段韶,近乎於尖銳的問:“你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