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田位於新界東,顧名思義就是沙子田了,沙子沒有看見很多但是沙田卻是填海造地出來的,政府真是偉大,想出這個辦法。現在這裡發展得很繁華,是香港人口最多的一個區,那裡有人人皆知的沙田賽馬場和香港中文大學,還有很多人愛吃的叉燒大王。
2009年4月底,我去馬鞍山運動場附近查案,和一個沙田警署的警察一起溝通案情,就說到4月沙田的一個案件。這位警察雖然是柔弱警花但是膽子很大,而且工作雷厲風行,真是令人佩服。多數女警察工作就是處理家庭糾紛、告車、接觸罪案輔助工作等,很少處理暴力案件,比如砍人。當時這個案子就是她在接手,對檔案之外的事情有所瞭解,而案情之外的細節令人稱奇。
4月6日,在沙田豐盛苑一個單位發生了一起刑事傷人案件,婆婆用菜刀劈兒媳婦,光聽當事人的身份就覺得好嚇人了,又是一場倫常慘案。這個單位住了六口人,姓鐘的婆婆,還有兒子和媳婦以及三個子女。那天晚上7點半左右,一家大小同臺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這位已經81歲高齡的婆婆突然起身,默不作聲表情怪異,走進廚房,家人以爲她吃飽了離開。隨後她拿了一把菜刀出來,毫無徵兆又很迅速地走到媳婦身後揮刀亂舞,當時等兒子和家人反應過來,制止她並且把菜刀奪下時,姓魏的媳婦已經被砍得身上血花亂濺,腦袋汩汩冒血,傷勢非常嚴重。
於是家人立刻報警,沙田警署派出這位女警花和同事以及救護車到現場,當時這位44歲的媳婦已經昏迷並大量失血,迅速被救護車送往沙田威爾斯親王醫院,當晚ICU監護。同時女警花現場錄完口供,把高齡婆婆帶回警署調查。據家人說平時婆媳關係就不太好,不過當日並沒有發生爭執和口角。要說婆媳不和的家庭有很多,大多都是吵架、分居,沙田還出現過婆媳不和最後跳樓自殺的案件,但是都沒有這麼過激的動作。有點奇怪的是,在警員拘捕鍾姓婆婆的時候,這位老人神情怪異,兩眼呆滯還在喃喃自語:“沒死吧,是不是呀……”警員都沒多想就帶她回了警署。
之前我也處理過菜刀傷人案件,不過沒有那麼嚴重,甚至還有些無厘頭。當日接到總檯有兩幫古惑仔打架,用菜刀砍人,傷者在送醫院途中,等我趕到醫院正好碰見受害人,其中一個傷者和我對面走過來。在醫院走廊裡我看見受害人腦袋上面頂了一條黑色的線,非常窄,疑惑之時,他突然轉身,我纔看清楚,原來是把菜刀不偏不斜砍在腦袋正中間,頂了把菜刀,腦後有少量血跡,最後檢查沒有傷到大腦,只是刀鋒劈到頭骨被卡住了。
話說回來,隨後,那個婆婆被帶到警署詢問口供,這個案子法院應該還沒有最終判罰,鍾婆婆表示是因爲和媳婦不和,早就對她不滿意了,而且有人告訴她需要把媳婦殺了纔可以保住家中平安人丁興旺,是免災免禍的一個辦法,於是那天吃飯時就有了這種想法。正好那個人告訴她,時機已到,可以動手了,於是她就走進廚房拿了菜刀出來砍媳婦了。
警員詢問是誰告訴她要殺人或者傷害媳婦時,婆婆說是她的一個朋友,是以前去大圍村看望一個老姐妹的時候,在村裡一個祠堂附近遇見一個跟她年齡相仿的客家婆婆,後來大家就聊得比較開心,有時候還來看望她,陪她聊天解悶,一起看電視,偶爾會自己出現在她家裡,說是順便路過這裡。案發當晚吃飯的時候,她又突然來了,因爲那段時間鍾婆婆和媳婦關係不是很好,有點不開心,之前就和客家婆婆聊起來過,後者就給她出主意要她早點動手就可以保住家裡平安。吃到一半,客家婆婆站在鍾婆婆身邊跟她說,時機到了,快去拿刀,於是她就去廚房拿刀出來砍了。警員已經問過口供,當日家中沒有一個人來訪,更不會在吃飯時有人站在餐桌邊跟鍾婆婆說話。當然警方就會判定鍾婆婆是有老年癡呆或者妄想症之類的精神疾病,導致行爲失控傷害他人。即使不相信鬼上身,警方也不會草率下結論,對於口供中提到的相關人員都要去調查覈實,於是這些事情就由那位警花去調查了。
第二天,警花和一個男警員一起走訪豐盛苑案發單位附近的鄰居,瞭解當事人情況。認識鍾婆婆的幾個鄰居都說,她們家婆媳不和的事情幾乎大家都知道,反正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大家也不在意。警花詢問近期有沒有發現鍾婆婆的行爲、語言有什麼異常的時候,一位也住在豐盛苑但和鍾婆婆不同樓層的阿叔回憶說:“大概上個月,有天我去街坊家打麻將,路過鍾婆婆家門口,看見她在樓梯間燒紙上香,我本來想和她打招呼,但是發現她好像在自言自語,但又不太像。”警花問:“旁邊有人嗎?”阿叔很肯定地說:“沒有啊,樓梯那麼窄,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就她一個人。”“她在講什麼?”警花工作很認真。阿叔回答:“她好像在跟人聊天,說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因爲她說話的時候老是在問,特別是用‘你’這個詞,應該像是在對話,比如你怎麼樣啊,你知道什麼什麼嗎,可是我就是沒有看見有別人,當時我又着急打麻將,雖然覺得怪怪的,但是我趕緊走了。”警花問:“會不會是在跟先人說話,大家燒紙習慣不都是對着紙錢說話嗎?”阿叔滿臉無辜:“不是啊,她沒有對着紙錢或香燭說話,她不時轉頭對着側面的方向說話,最詭異的是她還偶爾衝那個方向笑一下。”警花覺得有點奇怪,但是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信息,於是記錄完後決定去大圍村看一下。
大圍村是沙田很老的一個村子,大概有400年曆史了,村子有很多宗祠的祠堂,有很多客家人的後代生活在那裡。村子裡的祠堂很多,大多破舊不堪,除了大的宗祠有人維護和祭拜,小祠堂都已經蛛網斑駁,外面野草蔓藤叢生了。警花和同事來到鍾婆婆說的那個祠堂附近,有幾棵古樹,還有個小山坡,路過的人不是很多,顯得有些淒涼。他們到祠堂裡轉了一圈,也沒有什麼異常,於是就出來了。在附近走訪了幾家,詢問有沒有人認識鍾婆婆時,大家都說不認識,後來找到鍾婆婆說的住在村子裡的那個老姐妹,詢問了一些情況,她和鍾婆婆也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見面了,電話還是好幾個月前通過一次,因爲大家都是老年人,腿腳都已經不方便了,很少走動。警花詢問認識不認識鍾婆婆說的那個年齡相仿的老婆婆時,也被告之不認識,因爲沒有聽說類似年紀的婆婆,如果在村裡或者附近基本上大家都認識。
忙碌一天,基本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警花準備收工回警署,還沒有走到村口取車,突然下起了雨。於是警花去了一個村屋屋檐下躲雨,剛好也有幾個村民在那裡站着躲雨,於是大家就交談起來。警花還是不忘詢問有沒有人認識鍾婆婆和那個神秘婆婆,大家都說不認識。有個嬸嬸隨口說了一句:“神秘的婆婆不認識啊,不過東邊那個韋卓先家好像最近有點怪事,他家那個小孩子好像碰見不乾淨的東西了。”警花立刻來了興趣:“什麼事情?他家住在哪裡?”嬸嬸回答:“具體不太清楚啊,可能請了師父來作法,不知道現在好了沒有。他家就在那邊路口,第二間房屋。”等雨停了,警花找到了嬸嬸說的韋卓先的家,韋先生不在家,但是他的老婆在家,於是就問起情況來。開始韋先生的老婆還不是很想講,因爲家人碰到這種事情又請師父作法多少有些晦氣,但是警花一再詢問於是就講起來。
韋先生老婆開始說起來:“大概有兩個月了,那天,家裡那個7歲的小孩出去玩耍,回來很晚,回來以後像以前一樣準備吃飯洗澡,但是我看他不像以前那麼吵鬧,悶悶地一個人在看電視。我就去問他有沒有事?他也不想理我,就是搖了搖頭。後來他老爸回家後,正在跟我講話,小孩子突然發抖,眼睛翻白,我很緊張以爲他生了什麼病,結果過了幾分鐘自己又好了,什麼事都沒有,我又放心了,以爲小孩子開玩笑做鬼臉。結果第二天中午,一家人正在吃飯,小孩子突然又全身發抖,眼睛翻白,還把吃飯的碗摔碎了,然後開始說話了。當時好恐怖,我都不敢出聲,他老爸把他按在地上,他的身體還在不停地抖動,用根本不是小孩子的聲音在說話,像是個老婆婆在說話,完全不知道在講什麼。
可能是當時我太緊張,只聽到片段的幾句,口音好奇怪,說最近沒有什麼朋友,一個人好孤單,還有朋友和家裡人鬧得不開心,好久沒見到哪裡有賣鉢仔糕等,幾分鐘後,他又回過神來。我餵了他幾口水,問他剛纔怎麼了,小孩子說不知道啊,怎麼吃飯突然躺在地上啊。我開始覺得好怪異,一定是碰到髒東西了。我問了兒子的朋友,那天他們去了那個古樹旁的宗祠裡玩,只有我的兒子在裡面摔了一下,碰倒了不知什麼東西,後來小孩子們全都出來了,他最後纔出來。我知道可能鬼上身了,我開始燒紙掛符都沒有用啊,後來一天出現好幾次,我就叫老公去請師父來,不然會出人命的。小孩子後來又發作的時候,我們還能和‘她’對話,你問她也會回答你,我就問她是誰,爲什麼來找我兒子,求她快點走啊。她說自己好孤單,沒有朋友在這裡,那個時候從廣東過來,還有同鄉,現在每天都很無聊。以前還去拜訪一個老朋友,可是她現在和媳婦關係不好,心情不好,就很少去找她了。那天看見一幫小朋友玩得很開心就一起跟過來了。”警花說聽到這裡時渾身發冷。
警花問:“後來如何?你有沒有問她那個和媳婦關係不好的朋友叫什麼?住在哪裡?”“後來,大師父來了,就拿了符和撒了米。”韋先生的老婆繼續說,“作法後,噴了小孩子一臉酒,然後小孩子清醒過來,就再也沒有抽搐過,也不再胡言亂語了。我也沒敢多問她叫什麼或者她朋友叫什麼,萬一問完了她朋友也來了就麻煩大了,唉。師父也講可能是小孩子體質太弱,正好那個時候在祠堂裡時辰不好,下午五六點鐘人的陽氣最弱,被附在身上。我叫他以後都不要再去祠堂打鬧了。後來我全家老小都避開那個祠堂走路,到現在還是很害怕。”警花問完這些基本已經明白,雖然報告沒辦法寫這些東西或者能幫助辦案,但是對整個事件有了大概瞭解,最可能的就是靈體不夠安分,沒有傷害小孩子已經算是萬幸了,但是最終還是傷害到了另外一個家庭。
這個案件表面看起來是一起“正常”的倫常慘案,但是背後竟然有這樣的插曲和詭異的事情,只能替這個破碎的家庭感到惋惜。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人有人品,鬼也該有鬼德,真是神臺貓屎,人神共憤啊。說到這裡想起另外一個案子,那也是一個家庭,但是那個家庭的感情和愛令所有人都感動,基本上是人神共泣了。
剛當警察沒多久,當時還是個“新豬”,有天接到總檯指令,有人報警“有單位房間散發臭味”,基本上應該是有屍體纔會這樣,team就接order出發去現場。要說這種案子,一般很難應付,當時也接觸過幾次屍體案件,吐過兩次但是都還好,畢竟正常人都受不了那種味道。如果是抽菸的人還可以點菸來驅散味道,不抽菸的夥計真的是各有各辦法了,有人會燒香,有人用橙皮,有人用大蒜等,總之任何有效方法都行。但是老差都建議最好不要用薄荷膏或者白花油,否則抹完之後鼻子越來越通。曾有警察就因爲環頭人口老化,日日有人死,最後已經習慣,竟然練到就連接觸腐屍都不用戴口罩!
其實最好也是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大力吸一下,直接頂到肺,等到鼻子裡的細胞習慣這種味道就行了。隨身帶個嘔吐袋也是個好習慣,好多夥計做ICWdeath都會在門口燒香,一來驅散味道,不會在屋內留下香灰干擾現場;二來是一邊燒香一邊對着先人講一句“先生、小姐、婆婆、伯伯,我們是警察,來幫你的”。
路上電臺通知,發現臭味的單位是一對年老的夫婦居住,鄰居已經多日沒見到這對夫婦了,但是相信他們都在屋裡,所以可能要爆門,那就是消防的工作了,但是處理現場還是我們。心裡一直在想但願不會這麼好彩,結果剛走出電梯,就聞到難聞的氣味了,當時就開始反胃,還好控制住了,相信裡面一定有腐爛的屍體不然不會這麼刺鼻。我走到單位門口時就已經快不行,但是還要等消防過來爆門,等待增援的時候,我已經看見同組的師弟開始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