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進耀,醒了嗎?別裝死。”
“有光,這傢伙不會出事吧?”
“科長,你放心,我親~自試過氧化亞氮藥效。”
“喔,那多用點嗅鹽。”
郭進耀迷迷糊糊中聽到耳旁有人在竊竊私語,接着一股無法形容的惡臭味涌入進鼻腔中,他瞬間恢復清醒,睜開了眼睛。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昏暗的房間以及一個身穿白襯衫,半擼袖子的大光頭,對方緊貼着他的臉,歪頭看了一會扭頭喊道。
“副處長,科長,這傢伙醒了,要不要立刻審訊?”
審訊!
聽到這兩個字,郭進耀似乎一下子慌了,甩了甩髮暈的腦袋,朝光頭說話的方面看去,充滿疑惑的目光與另一人撞個正着。
左重饒有興趣的打量着這位與NK~VD有關的嫌疑人,說句實在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紅俄情報人員,心中難免有些好奇。
畢竟由其發展出的克~格勃在後世威名赫赫,是與美國CIA齊名的情報機關,他很想知道,面對刑罰對方能夠堅持多長時間。
想到這事,他突然笑了笑:“那就開始吧,今天的審訊工作就交給你了,我跟老古旁聽,抓點緊,一會我還要處理公務。”
一旁的古琦也點點頭,心中卻有點疑惑,副處長爲什麼在嫌疑人面前說最後一句,這不是讓對方知道他們時間不多嗎。
不過長久配合形成的默契,使得古琦沒有貿然開口提醒,他認真展開筆記本,拿起鋼筆,安安靜靜的做起了記錄工作。
“是,保證完成任務。”
歸有光咧嘴笑了,轉身走到郭進耀面前彎下腰,一字一頓道:“郭先生,這裡是特務處,你對我們應該很瞭解,所以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
一,說出你的真實身份以及爲誰服~務,二,告訴我你的上級是誰,不交待你就別想活着離開,死在我手中的犯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更別指望有人來救你,我們敢動手抓你,自然做了萬全準備,你是民國公民,這是國民政府內政,其它國家無權干涉,我說的你明白嗎。”
他若有所指的點了一句,試圖讓郭進耀明白自己當前的處境,隨即拿出一個老虎鉗,一把抓起對方的右手,用老虎鉗夾住了大拇指指甲。
感受到手指的劇痛,郭進耀頓時面露痛苦,苦苦哀求道:“長官,郭某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就是個普通的生意人。
若是之前有得罪您的地方,還請您直言,我家中還算有些家資,不管是錢還是其它東西,保管讓您和諸位長官滿意。”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面對收買,歸有光牛眼一瞪,手上用力一拽將一片指甲硬生生給拔了下來,郭進耀當即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十指連心,用科學的說法就是指神經末梢中的觸覺小體在手指上分佈最多,當手指受到外界刺~激時,大腦皮層的反應最爲敏~感。
巨大的痛苦下,郭進耀腦門青筋砰砰跳動,但依然沒鬆口,給出的價碼越來越高,從幾千法幣到了一萬法幣。
“別裝傻!老子抓你可不是爲了敲竹槓,更不會跟某些敗類同流合污,我勸你老實交待,不然就不是少一片指甲這麼簡單了。”
一身正氣、兩袖清風的歸有光將老虎鉗夾住了第二個指甲蓋,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架勢。
而左重聽到這傢伙的話,臉色當時就黑了,什麼敗類,什麼同流合污,自己爲了果黨出生入死,難道還不能撈一點點辛苦錢嗎。
感覺自己被內涵的他猛的一拍桌子:“廢什麼話,給我用刑,打死這個胡言亂語的渾蛋,長官們的事豈是一介坪民可以置喙的。
還有,郭進耀,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敗壞國府的名聲,否則罪加一等,到時候就算你老實交待也難逃一死,聽懂了沒有。”
氣急敗壞的左副處長叉着腰厲聲怒斥,將大光頭送往日本本土的想法再難抑制,恨不得今天就把對方送出去當個“敵後英雄”。
唔……
歸有光不知道副處長爲什麼發這麼大的火,擡起左手撓了撓光禿禿的腦袋,右手用力再次幫郭進耀“修理”了一下指甲。
由於電壓不穩而忽明忽暗的走廊中,數聲慘叫突然響起,負責看守的小特務們偷偷嚥了咽口水,斜眼看向審訊室方向。
“說!你的身份和上級!”
“我不知道什麼上級,我真的是生意人。”
“姓郭的,這只是道開胃菜,更痛苦的刑罰還在後面,我勸你識相點。”
“我,我真的冤枉啊。”
“哎呀,還嘴硬,那就看看你能撐多久。”
隨着歸有光和郭進耀之間的對話,審訊室裡面的動靜變得更加瘮人,鞭撻聲、砸擊聲、電流聲響徹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天亮。
房間裡,大光頭喘着粗氣擦了擦頭上的汗,對着血肉模糊的郭進耀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地~下黨啊,就是比日本間諜難對付。
可惜對方忘記了一件事,一個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普通人,在這種強度的刑訊下,要麼早就徹底崩潰,要麼自己說什麼都承認。
因爲當痛苦累積到一定的程度時,受刑者想的不是如何證明清白,而是隻求速死,能熬過的來不是天生狠人,就是專業人員。
在歸有光看來,郭進耀就是屬於後一種,在接受刑訊時對方一直避免激怒自己,這說明了什麼,說明此人即使在這個時候,依然非常冷靜。
天生狠人或許可以撐過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但絕不會懂得如何應對審訊人員,這需要生(分隔)理、心理上的針對性訓練。
遇到這樣一個好“對手”,歸有光沒有絲毫氣餒,準備跟對方打一場持~久戰,順便鍛鍊新人,提高一下特務處的審訊水坪。
結果還沒等他開口,左重就放下已經寡淡無味的茶水,捂住打了個哈欠,擡手看了看手錶起身說了一句暫停審訊。
“暫停?副處長,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千萬不能停,那樣之前的一切就前功盡棄了,您再給我幾天時間,我保證撬開這傢伙的嘴巴。”
聽到這話,歸有光急了,連忙跑到左重身邊出言懇求,審訊其實跟打仗一樣,講究個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節奏很重要。
左重伸了個懶腰,看向低着腦袋一言不發的郭進耀,又拍了拍歸有光肩膀:“不必着急,人家有後~臺嘛,怎麼會輕易開口。
既然如此,那就讓郭先生看看咱們特務處辦案的力度,先把那個後~臺請到審訊室來聊一聊,斷了他的念想,再審訊不遲。”
此話一出,郭進耀的耳朵稍稍動了動,接着又迅速恢復到半死不活的模樣,似乎不相信國府敢得罪自己身後的人。
“後臺?您是說紅俄?”
歸有光面帶不屑地瞄了郭進耀一眼,不管是什麼主義,幫着外人竊取機密就是賣~國,如此跟那些漢~奸有何區別。
越想越氣的他自告奮勇,表示自己要親~自帶人去王家墩機場抓人,其他人暫且不提,把那個紅俄廚子帶回來再說。
“這項任務就用不着你了,我已經交給春陽負責,別看我,萬一你小子昏了頭跟紅俄人打起來,倒黴的是老子和處座。”
左重瞟了瞟歸有光,毫不猶豫拒絕了對方的提議,這傢伙做事太過魯莽,萬一發生衝突,上至戴春峰,下至自己都要跟着吃瓜落。
他還要留待有用之身爲黨國效犬馬之勞,怎麼能折在這,鄔春陽辦事向來穩妥,又擅長情報行動,是最合適的人員。
歸有光被他這麼一說,梗着脖子想要反駁,可支支吾吾了半天屁都沒放一個,最後垂頭喪氣的悻悻而去,就是嘴裡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懶得搭理大光頭,左重目光冰冷地盯了郭進耀片刻,招呼古琦走出審訊室,獨自回到自己辦公室休息了一會,睡醒後開始處理積壓的諸多公文。
等到夕陽西下,文件處理的差不多了,辦公室的房門被人輕輕敲響,接着鄔春陽鬼頭鬼腦的走了進來,靠在他耳旁嘀嘀咕咕了很久。
“對方真是這麼說的?”
“是的,副處長。”
“恩,跟我想得差不多。”
“副處長您神機妙算,卑職欽佩不已。”
“好了,好了,馬屁就別拍了,我先通知其他人到審訊室。”
一段沒頭沒尾的交談後,給古琦打完電話的左重放下話筒,站起身子伸手接過鄔春陽遞來的外套穿上,邊走邊介紹道。
“走吧,跟我去見見咱們的新客人,這個人很不簡單,歸有光將所有刑訊手段用了一遍都沒能讓他開口,態度非常強硬。
委座和處座已然知道此事,方方面面都在關注,我們要儘快從他身上打開突破口,免得有人覺得特務處光拿餉不辦事。”
鄔春陽緊緊跟在後面,副處長的某些安排他還沒有想明白,情報工作又最忌諱先入爲主,所以暫時不準備發表意見。
二人就這樣走到審訊室,古琦和歸有光已經站在門外等候,四人會合後邁入屋內,審訊椅上的郭進耀緩緩擡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