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被選中的蘇浩然
見女王陛下在下逐客令了,金九鱗狗腿地附和道:“呵呵,陛下,您這是哪裡話,既然來了,總要聽你們把話說完的嘛。”
其他幾個人也很識相地盯着地板,連連點頭。
女王看了眼她這幾個大臣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知道他們對太空種戒心有多重。女王自己又何嘗不反感天上指揮部的做法?只是地球種技術落後,只能對住在天上那些傢伙俯首帖耳。
而現在,翻身的機會就在眼前。雖然風險同時存在,但是爲了國家今後的命運,此刻無疑值得一搏。
於是,女王轉向九號,她很清楚,這個剛剛甦醒過來的女人,同樣需要他們。
“還要繼續嗎?”女王故意問道。
如預料中一樣,九號並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悅,而是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並沒有擾亂這顆星球的目的,只是,因爲我壽命將盡,而這條船上有着寶貴的戰鬥資料,無論如何,我希望它們能後繼有人。就算我族的血脈會斷絕在我這裡,但是我至少希望,人類,能夠繼續存在下去,而不會淪爲外星人的奴隸。”
這番話說得中肯,裡子面子都照顧到了,原本是很有說服力的,而且還是被這樣一位美麗的女士說出來,不過顯然,女王手下的幾員大將也不是省油的燈。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據我所知,太空種遠比地球種長壽吧?您所謂的壽命將近,恐怕也比我們長的多。”蘇浩然指出她的語病。
“並非如你所想。”九號說,“漫長的星際旅行,我的生命已經所剩無幾,但是。這條船上特有的系統卻只有我族的血脈能夠開啓。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當你們遇到來自外星種族的威脅,我們留下的這些東西能夠派得上用場,而不是沉睡在這裡,爲我們的敵人做嫁衣。”
幾個人面面相覷。隱約明白了九號意思。
“事實上,這位女士已經很配合地做過了身體檢查。雖然她看起來年輕,但是由於長期的休眠旅行,她全身的骨骼和關節都發生了退行性病變,內臟和神經功能也在快速衰退中。在地球上沉睡的這一百年裡,身體的衰退雖然有所減慢。但是現在由於她已經醒來,隨着身體機能恢復,正常的代謝活動會使壽命快速縮短……”一直跟隨着隊伍的中年教授說道。
“那麼,這位女士,還可以活多久?”蘇浩然問道。
“最多不超過兩年。”教授回答。
這一次。幾個人都沉默了。
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一個只剩下兩年壽命的人,應該不會玩什麼花樣了吧?
“所以,這位女士的意思是,希望有人能與她共同孕育後代,把他們的血脈延續下去,作爲開啓這條船的鑰匙而存在。”女王進行了點睛似的總結。
這個星球上,因爲環境改變,女性的出生率和存活率都大大低於體質更好的男性。因此,雖然男性擔負起了更多的社會職能。但是女性卻如同珍寶一樣被呵護起來,享受着更多的社會資源,比如選擇配偶的權力。
無疑,當這樣一位女性拋出繡球的時候,正常的男性都會趨之若鶩。可是正是由於九號身份的敏感性,還有未來的子嗣所肩負的歷史使命,無論是蘇浩然,還是李仲熙都選擇了沉默。
生育一個作爲鑰匙而存在的孩子,這無疑是對聯合軍天上指揮部最大的背叛。一旦這件事暴露,無論是那個孩子本身。還是參與人員,恐怕都難逃被抹殺的命運,也許整個九鼎都難以倖免。
平穩安逸的生活,和足以顛覆一切的定時炸彈,就算這個炸彈炸掉的可能是囚禁人類的籠子,卻也可能誤傷到被關在裡面的人。
蘇浩然他們自然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這件事,他們不敢輕易冒險。
然而,他們的遲疑,並不表示沒人敢接。
短暫的冷場之後,金九鱗自告奮勇叫喚起來:“我願意!”
兩個人都古怪地看着他——這傢伙,其實骨子裡就是個色胚吧?爲了女人,別的一切都可以不顧了嗎?
這個胖子對同僚的不安渾然不覺,興高采烈地說:“只要是祖國需要的,我什麼都願意做。這兩位就別爲難他們了,他們都結婚有孩子了,恐怕也不方便,如果是我的話,這些通通不是問題!”
明明是想抱得女人歸,但是這番話聽起來,卻彷彿是爲國犧牲的英雄一般——顯然,能坐上將軍位置的人,就算他多好色,腦子卻也不笨。
這時候,看着這樣的金九鱗,其他幾人的心情無疑是複雜的。究竟是該佩服他的膽量,還是該鄙視他的興趣,甚至參雜着些嫉妒與後悔,就不得而知了。
女王的臉上綻放出笑容,看來,她的這些臣子們,並非個個只知道明哲保身,也還是有願意豁出去的人的,無論他的動機是什麼。
金九鱗的舉動爲女王在九號面前掙足了面子,這已經足夠了。
女王心情大好,看着自告奮勇的金九鱗,含笑說道:“愛卿爲國‘捐軀’的心意實在令人感動,不過,這件事,不是這麼簡單可以決定的。爲了保證成功率,九號挑選伴侶有她的要求,所以,我纔會無論婚配與否,把你們幾個都叫過來。不僅僅是因爲你們最令我放心,同時,也是因爲你們在某些方面,有常人難及的優勢……”
常人難及的優勢?無論是否婚配?目的是爲了保證繁衍後代的成功率?這樣的說辭,很容易讓人想歪。
“那個,陛下,所以,接下來,是要看看誰的優勢比較大?要怎麼比,用量的嗎?”金九鱗當即呵呵笑起來。總覺得這事兒非他莫屬。
用量的?虧他說得出口!
蘇浩然等人白了他一眼,偏偏羞於啓齒,只能暗地裡罵他厚顏無恥。
不料,九號卻只是掃了一眼,然後,向女王問道:“陛下。感謝您的慷慨,我可以隨意挑選他們中的一位嗎?”
女王點點頭:“是的,選出你想要的人,剩下的事,我會處理的。”
“那麼,我選他可以嗎?”九號指着蘇浩然說。“他在那方面的能力,是他們之中最強的。”
之前還興高采烈的金九鱗,一張臉頓時就垮了,他難以置信看着同樣一臉鐵青的蘇浩然:“女士,難道您有透視眼嗎?爲什麼挑他?這傢伙那方面的能力。能比我們都強?”
這話一說出口,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九號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病,反倒很確定地點了點頭:“我的確可以看到你們看不到的東西,所以,我已經決定是他了,抱歉,因爲時間有限,我只能挑選一個人……”
被她這麼一說,其他人也就心知肚明瞭,生個孩子怎麼也得大半年的。人家就剩下兩年,當然不可能同時接受好幾個男人。
而徹底想歪的金九鱗,那表情要多誇張有多誇張。
“那麼,其他人可以走了,蘇浩然和蔡思琪你們兩個留下,我有話和你們單獨談談。”
之後,蘇浩然才知道,九號選人的標準根本不是金九鱗暗示的那樣不堪,而是靈子能輸出能力,這取決於本人意識團的等級。這個意識團的靈素分級。地球人是沒什麼概念的,但是深諳靈子能操縱之道的太空種,顯然對這個有深入研究。
“靈子能輸出能力,是可以遺傳的。爲了保證我的後裔足以駕馭諾亞120,我必須選擇與我們的意識團等級最接近的人類。”九號對她選人的標準進行了說明。
看樣子沒得挑了,時間緊迫,蘇浩然就算一百個不樂意,也只能把這件事當做軍事任務給應承下來。
由於擔心泄密,這件事女王要求對外絕對保密。
這意味着就連家裡的夫人也不能講,想到這一點,蘇浩然只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爲簡直背叛了整個家庭,但是他沒有選擇。
在外界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蘇浩然和九號的兩人獨居生活開始了,而蔡思琪和教授則是授命照顧他們,並記錄一切的兩個人,除此以外,就只有女王會偶爾看望他們。
終於,不負衆望,九號在一年後成功誕下一個女嬰,那就是蘇珊,而在半年的哺乳期結束後,九號便因爲生產消耗過多體力而提前結束了生命。
由於孩子失去了母親,蘇浩然不得不帶着孩子回到蘇家。女王親自下令,任何人不得提及蘇珊的生母,並要求蘇家全力撫養這個孩子,並且不得過問孩子的來歷。
蘇夫人雖然知道這孩子一定和蘇浩然這兩年間執行的秘密任務有關,而且多少和蘇浩然本人有關係——她不可能認不出自己丈夫的女兒。但是她卻也只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那樣,默默把這個女孩當做親生孩子撫養。
因爲這是女王的命令,沒有人可以違抗。
錄像的最後,是九號的一段視頻。在蔡思琪不方便錄製的部分,九號通過諾亞120內部的系統對她和蘇浩然之間的點點滴滴做了記錄,並在最後和蔡思琪的錄像合併在了一起。
“我對它們進行了靈素化處理,這樣,以後觀看它的人就會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彷彿我就在她身邊一樣……”九號說着,摘下脖子上的項鍊,遞給蘇浩然,“這個項鍊是激活諾亞120的鑰匙,只有我們的女兒有這個能力,希望有一天,你能把它和這些錄像一起交給她。”
蘇浩然收下這一切,愛憐地撫摸着九號的頭髮:“我只希望,永遠不要有這一天,如果可能,我希望她能像一個正常的女孩一樣,在無盡的寵愛中度過一生。”
這時候,九號笑了,雖然笑中帶淚:“感謝命運,讓我遇到你,感謝你爲我族所做的一切,爲我所做的一切……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永遠不要有喚醒諾亞120的那一天,否則,那就意味着,你們已經到了不得不戰的時候……”
蘇浩然靜靜聽着,一言不發。
最終,九號看着鏡頭:“女兒,雖然你現在還聽不懂,但是終有一天,你會懂得——媽媽永遠愛你。”
她剛說完,又轉向蘇浩然,彷彿捨不得離開一樣凝視着他,卻突然泣不成聲:“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
“如果她真的能像個地球女孩一樣長大,如果,地球並沒有陷入危機,那麼,請不要告訴她和我有關的事,也不要給她看這段視頻……就讓它成爲你我之間的秘密,永遠隱藏下去吧……”
蘇浩然把她攬入懷裡,點了點頭。
視頻的最後,是一段來自於蔡思琪的記錄。那是九號的忌日,美麗的太空種女性躺在棺材裡,最終徹底火化掉,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那是極其簡單的葬禮,參加的人只有四個:女王,蔡思琪,蘇浩然,和那位教授……
九號,最後的太空種女性,她獨自醒來,又這樣默默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