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見着父親來了,兄弟倆趕緊起身行禮,李暉點點頭。
他坐在上首的榻上,看着兩個兒子臉上還有沒吵夠的不得勁,他讓吳敏把匣子裡的輿圖拿出來。
鋪在案上,指着漢中對兒子道:“同樣在漢中割據,劉邦能成功的原因有四點,第一,項羽當時的權利中心在彭城,距離漢中較遠,劉邦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發展勢力。”
大郎和阿木認真聽父親講解道:“這第二,三國時期的曹魏集團已經統一了北方,且整體實力比蜀漢強很多,蜀漢集團還弄丟了荊州,這從戰略上就無法完成諸葛孔明的隆中對了!”
“第四,對於打仗,武器和糧草是必須的,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會打仗的將領,劉邦文有蕭何,武有韓信,劉備蜀漢集團在後期無傑出人才,以至於‘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
大郎聽得津津有味,但阿木只是聽先生說起這些歷史典故,對於更深層次的理解,他並不如大郎。
李暉看着次子越聽越糊塗,笑着摸摸他的頭,“萬丈高樓平地起,你認真的跟着先生學習,肯定會聽懂的!”
大郎有些迫不及待的問了一串問題,李暉認真詳細的給他解答,阿木插不上話,撅着小嘴坐在一邊。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李暉才止住話,口渴的呷了口水,他看了眼昏昏欲睡的阿木,微嘆了口氣,問他:“阿木,知道成都在哪裡嗎?”
阿木點頭:“剛剛阿耶講劉備我就看見成都了!”
他指着輿圖上畫的一座城池道:“這兒就是成都平原,都江堰就離他不遠!”
“你知道都江堰?”李暉有些驚訝。
阿木給了他一個‘你怎麼忘了’的眼神:“我的伴讀楚豐祖籍就是都江堰的啊!”
李暉恍然大悟,這才記起來,然後他指着輿圖道:“這裡是西京,這裡是東都,你既然是成都王,不如你就算一算這兩個地方分別距離成都有多遠,怎麼樣?”
這個……阿木有些苦惱,他還沒有學習算術啊……
大郎憋笑,給他出主意,“你去問先生啊!他會教你怎麼算的!”
見父親眼裡帶着鼓勵,阿木咬咬牙,剛剛阿兄和父親探討問題他一句話都插不上,這讓他的自尊心很受挫,如果他能算出父親出的題,父親是不是也會表揚他……
想到這裡,阿木滿懷興奮的點頭,“阿耶放心,我一定會算出來的!”
孺子可教也,李暉欣慰的撫須。
次子雖然不用像長子那樣承擔大任,但若是他多學習些知識,以後不管是做個賢臣還是閒王,都可以避免成爲一個整日沉湎於酒色的荒唐人。
不是李暉對自己的兒子沒信心,正是因爲成了他的孩子,從出生起就是萬衆矚目的金枝玉葉,世間的榮華富貴他都是唾手可得,這樣的環境最易讓人墮落。
孩子們雖然是親手足,可若是有一日他這個做父親的不在了,孩子們生分起來或者做出手足之爭的慘事,他怎麼能安心……
阿木爲了證明自己的能力,虛心請教了怎麼算實際距離後,下了學就關在書房裡拿着算籌算。
蓁娘這幾日天天都在太子妃跟前,阿木封了郡王,這一應的冠冕服飾印鑑等物都要置辦起來,幸好他還年幼未單獨立府,不然這半年也忙不完。
她聽權娘既擔憂的說起阿木學習的事,說他太過認真了,爲了搞清楚輿圖和實際的比例就焦頭爛額,有時連飯也不吃還要繼續算。
蓁娘卻很高興:“只是晚吃一會兒飯有什麼關係,他這麼刻苦的學習咱們該高興纔是,以後他成親獨自開府了,我又不能像現在這樣盯着他……”
“你倒是能跟着他出去,可若是他犯起渾來,你敢管他嗎?”
權娘是阿木的奶母,以後肯定是跟着他的。
雖說阿木是主子,可權娘也是把他奶大的,心裡怎麼不盼着他好!
聽了蓁娘這話,她閉上了嘴,把心思用在阿木的飲食上,唯恐他餓了肚子傷了胃。
蓁娘因着有孕在身不能侍寢,內廷裡的娘子們少了個競爭者。
又因着近段時間公事較少,太子有了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播種,正月裡,承徽廖氏有了身孕,衆人紛紛賀喜。
去祝賀廖氏時,她當着衆人的面哭了一場,進宮這幾年了,她對自己都沒有希望了,結果一下子就懷上了,怎麼也忍不住心裡的激動。
衆人忍不住笑,卻也羨慕她,看着自己的肚皮,又忍不住失落。
廖氏見到蓁娘眼前一亮,忙開口向她討要二郎和丹孃的舊衣裳去鋪牀,“不管男孩女孩,像阿木和丹娘健康活潑就滿足了!”
蓁娘爽快的答應了,她的產期就在這些日子,雖然穩婆不希望她去不熟悉的地方,但蓁娘知道廖氏懷孕的消息,還是想親自恭喜她。
對於她的真誠,廖氏很是感動,私下裡對嬤嬤道:“我先前還有些嫉妒她,同樣是妾侍,她比我後進宮卻樣樣領先,更難得的是,還沒人說她的壞話……”
“現在看來,皆是她會做人的緣故,就拿阿木封了郡王說吧,若不是阿木的生母是韓氏,你看娘子會不會把她叫去親自吩咐該做些什麼!”
說到這裡,廖氏是真的佩服韓氏爲人處事,反正她從沒見過哪家的主母會對妾侍庶子這麼毫無芥蒂。
廖氏的嬤嬤點頭表示贊同,“秦氏和三郎在娘子跟前就比不上她倆!”
“不過娘子那會兒不知道,二郎三郎還有二孃在花園裡玩,二郎對三郎隨口說了句‘你得叫我大王給我行禮!’,當時三郎的奶母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廖氏嗤笑起來,“她一個婢子憑什麼不高興,大郎是長兄,阿木也是三郎的兄長,而且人家有爵位,三郎還沒有,就是真的行禮,那也是應該的!”
“秦氏是個大方的,怎麼她的宮人卻是這個小肚雞腸的……”
蓁娘要忍受時不時的抽筋和背脊疼痛,睡眠也減少了許多。
聽到權娘說起在廖氏花園裡的事,她拉過正在給她捶腿的阿木問他是怎麼回事,阿木卻有些不好意思道:當時想知道別人叫他大王是什麼感覺……
知道兒子沒有壞心思,蓁娘放下心來,又覺得有些好笑,阿木擡頭問她腿有沒有舒服一些,蓁娘把他摟在懷裡,‘吧唧’親了一口,阿木撅嘴很不高興,“我已經長大了,阿姨不能隨便親我……”
“是嗎!”蓁娘哈哈大笑,再次低頭親了他一口,惹得阿木皺眉。
肚子裡的孩子忽然踢了一腳,阿木瞪大雙眼不敢置信,“阿姨肚子動了!”
蓁娘拉着他的手放在高聳的腹部,阿木害怕的往回縮,蓁娘按住他的手不放開,柔聲哄道:“不怕,是弟弟呢!你睡覺是不是會翻身?弟弟也要翻身呢!”
太神奇了,阿木有些激動的坐直身子,擔憂的問她:“那你會不會疼?”
蓁娘愣了一下,滿眼溫柔之色,“不會,弟弟很小的,他的力氣不大……”
“那就好……”阿木放心的出了口氣,依偎在蓁孃的身邊,母子二人在午後溫暖的榻上談天說地。
……
“你輸了!”李暉抱着出生才三天的女兒對蓁娘笑道。
蓁娘睨了他一眼,有些不服氣道:“奴居然猜錯了……”
緩慢的坐直身子靠近他,她把食指塞進女兒棗兒般的小手裡。
“在肚子裡那麼鬧騰,還以爲是個小子,結果是個小姑娘,不知道長大會不會是朵霸王花……”
李暉呵呵笑起來,低下頭眼也不眨的打量懷裡小寶貝的臉,嬌嫩的像塊豆腐,他抱着比一卷書還輕的女兒動也不敢動。
奶母見着他的手足無措,忙接了過去,還沒睜眼的三娘哼哼兩聲,小嘴哦了一下,李暉和蓁娘看着滿心都是爲人父母的歡喜,繼而相視一笑。
“不要亂動,躺好!”李暉看蓁娘左手撐着榻,很是不贊同,扶着她躺下。
給她掖好被子,李暉溫聲詢問:“餓了沒有?”
蓁娘身子還有些虛弱,聞言輕輕搖頭,“才吃過羊肉湯呢!還不餓……”
“阿郎,我想請娘子給三娘取個名字……”
這事李暉並無異議,妾侍尊敬嫡妻,他高興還來不及。
“有什麼不舒服要跟掌醫說,阿木是個大孩子了,丹娘有惠氏幫忙照顧,你安心休養,不要操心!”李暉溫聲囑咐道。
蓁娘微笑着點點頭,正在坐月子,別說上妝,要不是她爭取,嬤嬤都不願意給她洗臉,李暉離她很近,能看見她鼻樑上的幾點雀斑。
這樣柔弱又真實的蓁娘,讓他的心微動,他忍不住低頭親吻蓁孃的臉頰,溫柔又甜蜜的吻好像落在她的心上。
蓁娘眼眸亮晶晶的看着李暉,見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錦盒,打開來拿出一支嵌紅綠寶石牡丹白玉簪給她。
“給奴的嗎?”
“嗯!”李暉笑着點頭。
那簪子頗有分量,蓁娘握在手裡仔細打量,金絲做的底,白玉雕成牡丹樣,邊上鑲嵌的寶石有指甲蓋那麼大,耀眼奪目,她讚歎道:“好漂亮啊!”
“喜歡嗎?”
蓁娘捏着簪子放在胸口狠狠點頭,甜甜道:“很喜歡!”
李暉揚起嘴角,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得意。
上個月堂弟景國公收了一小匣子寶石,送了他十六顆,他知道韓氏喜愛青色,便命人打造了這支簪子送給她。
李暉目光瞥見上次他送給韓氏的青晶石串在枕頭下露出了一角,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喜悅,他送的東西,韓氏一直都看的如珍似寶。
生三娘時,穩婆說韓氏有些難產的徵兆,雖然後來有驚無險,但這兩天他一直在爲韓氏擔心。
今天洗三禮結束後,他不顧吳敏的反對,來產室看望蓁娘,又避開衆人送她簪子,這份含蓄的心意,他竟是有些期待韓氏能明白。
時間不早了,李暉摩挲了下蓁孃的耳垂,柔聲道:“你好好修養身體,把孩子交給奶母,自己多顧着自己,別操多餘的心纔是……”
蓁娘忍不住笑起來,“阿郎好囉嗦,奴都知道了……”
“你既然贏了奴,那想要什麼賭注呢?”
“這個嘛……”李暉歪頭想了想,道:“我暫時想不起來,等我想到了再給你說!”
說罷蓁娘微嘟着嘴有些擔心,“阿郎不可以提太過分的要求!”
李暉輕笑着捏她的鼻子,“好~”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我估計是感冒了,頭很昏想吐,很抱歉明天不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