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武衛的將士在後方縱火,且戰且退,拖延着叛軍的時間,而李瑁則跨着照夜玉獅子和南霽雲帶着十餘名王府親衛直奔前方而去。
“踢踏踢踏。”
馬蹄聲響了不過一柱香的功夫,李瑁便看到了從前方退下來的李隆基衆人。
“籲!”
李瑁直行至李隆基的鑾駕前止住馬頭,急問道:“父皇可是在前方遇到了阿布思的堵截?”
正在約束兵卒的陳玄禮見李瑁詢問,回道:“阿布思在前方二十里設伏,我軍損失慘重,能戰者恐怕已不足四千人。”
果然如此!
陳玄禮的話印證了李瑁之前的猜想,李瑁看着前方各自苦鬥的將士,憤恨地握了握拳。
皇帝出巡,大唐節度使,十六衛大將軍,還有各上州都督大半在此。天寶年紀吏治混亂,文官良莠不齊,但武將卻個個精悍,少有濫竽充數者,這些人能做到這個位置,手上都是有些本事,只是他們無人組織,陷入混亂罷了,若是能將他們各自利用起來,擰在一起,倒也是一股不弱的戰力。
“父皇何在,本王要見父皇。”李瑁四處尋着李隆基的蹤影,對陳玄禮急道。
陳玄禮忙指着不遠處一駕不起眼的馬車回道:“陛下和娘娘正在車內。”
李瑁也不回陳玄禮的話,徑直便往馬車處趕去。馬車附近正有重兵保護,不過李瑁身份在此,禁軍也都識得,倒也沒敢阻攔。
“兒臣李瑁求見父皇。”李瑁走到馬車外,對車內高聲喚道。
聽到李瑁的聲音,李隆基緩緩掀開了車簾,向李瑁問道:“瑁兒在此,可是後方守不住了?”
此時的李隆基面目憔悴,髮束凌亂,全然沒有半點上朝帝王該有的模樣,儼然就是一個落魄的老人。
李瑁下馬走到馬車的跟前,回道:“李林甫領兵在後面追擊,恐怕支撐不了多久了。”
李隆基問道:“若是此刻調郡兵前來,可還來得及?”
李瑁搖頭道:“郡兵人數不足,恐怕來了也無濟於事,此刻若是從長安調軍,恐怕也來不及了。”
“那該如何?難不成就這樣坐以待斃嗎?”李隆基急問道。
車內的楊玉瑤見李隆基大急,安撫道:“陛下稍安,靖王既然前來求見,想必是有解決之策的,何不讓靖王直言?”
楊玉瑤說完,李隆基心中稍安,回頭看着李瑁,似乎想知道李瑁的想法。
李瑁拱手回道:“賊軍勢大,又是前後夾擊,我們絕不能再退,只能孤注一擲衝殺出去,此處人雜,陳玄禮難以指揮,兒臣請父皇印信及專斷之權。”
陳玄禮官拜禁軍龍武大將軍,也是正二品的武職,手握數萬龍武衛禁軍,說來也算是位高權重了,但在大唐這些軍功顯赫的節度使和大都督面前,總顯得有些單薄,威信也不足。
當今天下,除了李隆基外,論軍功、爵位、官職,能夠鎮住各鎮節度的興許只有李瑁了,就連太子李亨都不足夠。
不過此時若是將印信及兵符交給李瑁,那便等於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給李瑁,可若是不給李瑁,李隆基也着實沒有其他的辦法。
短暫的天人交戰後,李隆基咬了咬牙,終於從身後的木盒中取出了自己的天子印璽,交到了李瑁的手中。
皇帝除傳國玉璽外尚有六璽,皇帝行璽——凡封命用之;皇帝之璽——凡賜諸侯王書用之;皇帝信璽——凡發兵用之;天子行璽——徵召大臣用之;天子之璽——策拜外國事務用之;天子信璽——事天地鬼神用之。
李隆基交由李瑁的便是皇帝行璽,皇帝行璽用之調兵,可隨意調動北衙禁軍,佈置宮城防衛。
李瑁從李隆基的手中接過印璽,躬身道:“謝父皇信任,兒臣定保父皇安然而退。”
李瑁拿着印璽,便上馬離開了馬車。
李瑁手持印璽,策馬走到陣前,看着各自混戰的衆人,高聲喝道:“我乃天策上將,靖王李瑁,奉皇命持皇帝行璽暫攝軍務。”
李瑁指着哥舒翰道:“傳本王令,哥舒翰即刻領兵一千於後三百米處列陣,高仙芝率軍一千自左側突擊,務必撕開左側的口子,程千里領兵八百自右側突擊,安祿山率軍一千往後方阻攔,務必攔住李林甫一炷香的時間,違令者斬!”
此時再斷後危險和難度與方纔就不同了,李瑁這般安排明顯有針對安祿山的意思,不過安祿山得了李瑁的將令,在心中掂量了下李瑁違者斬的重量,咬了咬牙,領兵往後面去了。
李瑁之命一出,陣前的衆將士轟然領命,各自引兵出去了。
之前衆人用力分散,多爲保命而鬥,自然對叛軍造不成多大的威脅,如今李瑁手持皇帝行璽調動禁軍,令行禁止,叛軍前進的難度自然大上了許多。
華山山道雖然不窄,但也算不上寬敞,叛軍難以全部排開,叛軍兵力的優勢倒也發揮地不是那麼明顯。
見攻勢被禁軍堵住,叛軍首領阿布思生怕拖得久了,等來大唐的援軍,心中大急,急切之下提起大刀便往陣前衝去,想要親自上陣鼓舞軍心,打開僵持的局面,但就是這樣的舉動,給了李瑁絕佳的機會。
李瑁一擡頭,發現阿布思竟衝殺在戰陣的前列,於是對護衛在自己身旁的南霽雲道:“南八,斬將奪帥!”
南霽雲得了李瑁的吩咐,什麼話都不說,立刻領會了李瑁的意思,提起手中的百鍊鋼槍便策馬而上。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李瑁看着南霽雲揮槍殺進人堆,距離阿布思越來越近,心中漸定。
南霽雲武藝高絕,尤其是馬上功夫更是當世無雙,十步之內,他想要取人性命,普天之下少有人能擋者。
一支鋼槍,如一道白虹貫日一般直刺阿布思的心口。
阿布思正在陣前廝殺,忽然心頭一顫,餘光注意到一道白光閃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胸口已經覺察到了一陣涼意。
“呃!”
鋼槍貫胸而過,將阿布思整個人都帶飛了出去,摔下馬來。
阿布思就在陣前,他的死亡給了叛軍極大的威懾。南霽雲趁機抽出馬背上的橫刀,衝到阿布思的屍體前,探身下馬,割下了他的頭顱。
“主帥已死,降者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