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希德!
當平冽從信使口中聽到這三個字,心中既驚且懼,李瑁興許對平冽不瞭解,但蔡希德絕對是清楚地很,李瑁派蔡希德前來納降,已經說明了問題。
李瑁仍舊派蔡希德前來,李瑁興許還未放棄納降之事,但絕對起了疑心,否則來的不應該是蔡希德,而應該是李瑁自己。
“大都督,此次來的不是李瑁,而是蔡希德,投降之事該當如何?”副將牛庭玠聽到了信使傳來的消息,對平冽問道。
來的不是李瑁,自然就無法斬將,而蔡希德只是一個降將,就算殺了他也於大局沒有太大的助益,反倒可能弄丟信都,牛庭玠自然也有拿捏不準。
牛庭玠在這邊猶疑,平冽又何嘗不是,但此刻的平冽心中所想卻和牛庭玠這個粗人不同。
牛庭玠想的是如何守住刺殺李瑁,而平冽想的卻是如何保命,如何飛黃騰達,至於信都城的歸屬,他根本不在乎。
在他看來,李瑁也好,安慶緒也好,信都城乃至整個冀州只是他謀求富貴的資本罷了,這也是他自己請命守城的緣故。
平冽回道:“此事我等已經稟告陛下,雖小有變動,但不可取消,若是貿然取消了,恐怕引起非議,你我將難以立足。”
牛庭玠聽了李瑁的話,不解地問道:“可李瑁不來,無法斬將,我等投降還有何意義?”
平冽回道:“獻城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在此期間李瑁必會來此,倒是我等便可見機行事。”
平冽說的話,他自己也沒有太多的底氣,無非就是爲了穩住眼下的局勢罷了。
他現在投降,至少他還有的選,他若是此時變卦,便會即刻開罪李瑁,徹底斷掉自己的退路,只能跟着冀州共存亡了。
平冽的話雖有錯漏之處,但畢竟他纔是主帥,牛庭玠也只能依令行事。
五十里的距離並不算遠,不過一個多時辰,蔡希德已領五萬先鋒大軍趕到。
“在下冀州降將平冽,參見蔡將軍。”蔡希德領大軍趕到,平冽親自走上前去,對蔡希德拜道。
蔡希德雖然對平冽其人很是不屑,但畢竟事關大局,蔡希德還是下馬親自將平冽扶起,朗聲笑道:“想到平都督還記得蔡某。”
平冽道:“這是自然,去歲中原一別,今日再見蔡將軍神采依舊,實在是可喜可賀。”
蔡希德道:“蔡某承蒙陛下不棄,用爲大軍先鋒,總算沒有辜負一身所學。”
平冽回道:“陛下麾下猛將如雲,蔡將軍在陛下麾下仍舊重用,可見蔡將軍之能,在下與蔡將軍倒是有緣地很,今後又能共事一主,還望蔡將軍多多提攜。”
蔡希德笑道:“蔡某行事,不過盡臣子本分罷了。倒是平都督此次以冀州請降,居功甚偉。”
平冽聽了蔡希德的話,問道:“在下請降之事,陛下允了?”
蔡希德道:“那是自然,平都督有撥亂反正之心,陛下豈會不允。”
平冽故作不知地問道:“那不知陛下現在何處,何處能夠前來納降?”
蔡希德道:“陛下連日奔波,今日龍體有些睏乏,暫且在後方修整,特遣蔡某前來受降。”
聽到蔡希德的話,平冽身旁的牛庭玠不禁問道:“卻不知何時能見到陛下。”
蔡希德看了眼牛庭玠,故作不悅地問道:“怎麼?牛將軍是對陛下的安排不滿嗎?還是牛將軍另有安排?”
蔡希德本爲河北大將,位階遠在牛庭玠之上,蔡希德的威望自然還是在的,蔡希德只是一怒,牛庭玠頓時便啞住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講。
平冽生怕牛庭玠壞了自己的好事,忙解釋道:“牛將軍是不過是久慕陛下天顏,欲要一睹而已,絕無其他意思。蔡將軍乃大軍先鋒,自然可納降。”
蔡希德聽了平冽的話,臉色才稍稍好了一些,對平冽道:“如此,那便獻城吧。”
“諾。”平冽生怕再多生事端,於是立刻親自上前,獻上了冀州都督府的官印。
“納降,換防!”蔡希德從平冽的手中接過官印,對身後的大唐士卒道。
蔡希德一聲令下,大唐士卒紛紛應聲入城,登上城頭,替換掉正在守城的燕軍。
城中的五萬燕軍大多是新近招募的士卒,沒見過太大的陣仗,聽得主帥下令投降,也就紛紛撤下城池,繳上了自己手中的兵械。
拿城之事倒是進展地頗爲順利,蔡希德見唐軍已經佔據城防,於是對平冽吩咐道:“有勞平都督命麾下兵卒往城中大帳歇息,我等在此恭候陛下駕臨。”
平冽得令,命人帶着手無寸鐵的燕軍前往內城的大帳歇息,而蔡希德則遣了一萬大軍披甲執銳在旁立帳,算是監視。
待到城中諸事停當,已經盡在掌握之中,蔡希德這才傳來唐軍的斥候,吩咐道:“城中大局已定,你速請陛下駕臨。”
“諾。”斥候領命,騎快馬前往傳信了。
李瑁正在數十里外安營暫歇,蔡希德的消息傳來,李瑁即刻下令拔寨前行,不過一個時辰李瑁已率前部人馬抵達信都城。
李瑁駕臨,作爲此次獻城功臣的平冽和牛庭玠自然也在一旁隨侍。
牛庭玠頗有幾分用力,在整個河北軍中也是排的上號的,此次他身負斬將職責,他的目標更是李瑁的那顆人頭。
牛庭玠識得李瑁,他看着李瑁漸漸靠近的身影,心裡也很是激動。
說來此次李瑁倒也給了牛庭玠機會,因爲就在此時,李瑁身爲皇帝,竟然敢身先在前,走在大軍之前,靠向了他們。
牛庭玠看着李瑁越來越近,已經在心中想好了該如何一刀取掉李瑁的性命,畢竟此時李瑁與他相隔不過二十餘步,在這種情況下,只要他能衝破李瑁身旁之人的守衛,縱然李瑁身後有千萬人也是白搭。
正如戰國策所言:“若士必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
夫專諸之刺王僚,聶政之刺韓傀,要離之刺慶忌,以一己之身,刺敵之君主,逆改乾坤。
牛庭玠看着李瑁漸漸靠近,手中的匕首,握地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