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什麼?”又一次異口同聲,兩姐弟轉過頭來,一對黑瞳一對暗眸,同時盯着司馬蘇鳳。
“……”司馬蘇鳳嚥下一口口水,他還是不太習慣眼前李九的模樣,相同的顏面爲何換個裝束感覺竟是那般不一樣?
“說話啊,你啞巴了!”李九不耐煩,撇嘴嘟囔。
“……”不說話是不同,一說話還是那個欠揍的太子爺,蘇鳳心中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嘆口氣,繼續道,“我懷疑小八已經竊取了鷹符。”
“左道令,可汗的近衛軍?”這次輪到李昭容驚訝了,二公主整個人都彈了起來,眼睛瞪得溜圓,面上滿是震驚。
“便是那十萬精騎。”司馬蘇鳳點點頭,“我們本是試探着想去取這個,後來西北軍出事,我便先離開,小八那時候卻還沒斷這心思。”
“若真是如此,八哥被抓到的話便是死罪難逃了!”李九唬了一跳,這可是鄂溫克的天子禁軍,即便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沒如此實力,是鉗制整個國家命脈的軍隊,而且,這種竊取敵方軍符的行爲真的有用嗎?
“可若是真的,那他鄂溫克還何懼之有?”可汗病後,禁軍只認軍符不認人,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李昭容激動的話都有些說不清楚。
“我也不過是猜測,還待考證。”司馬蘇鳳朝二人擺擺手,“真實情況如何,便看老八留了什麼線索了。”掀開窗前的粗麻簾子,望着外頭的熙熙攘攘,低聲道,“永樂宵禁比金陵早,我們出發罷。”
“嗯……”李九與李昭容互相望了一眼,齊齊垂了紗帽,沉聲應話。
“你們也莫想多了,即便是鷹符到手,也不過是牽制主力軍,並非真的能掌控左道令。”望着李昭容眼中的光耀,司馬蘇鳳出聲提醒,這二公主似乎想得有些過於美了吧。
“知了知了……”李昭容似乎未將蘇鳳的話太放在心上,皺着眉頭有些不耐,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也罷。”都非不諳世事的孩童,是非輕重應是都清楚的。司馬蘇鳳也不再多說,各懷心思的三人齊齊離開。
金陵四方,永樂圓環,唯一的相同之處,便是皇城建於中央,貴胄王尊皆繞宮而設,一條護城河彎彎繞繞,將最尊貴的那些人圍在中央。龍鳳行東,鷹虎由西,乞顏烏瑪朵公主的府邸便坐落在在護城河西側。
“怎的還有這許多帳篷?”三人蹲於牆頭,李九和李昭容四處探頭,對於園中各方景緻十分新奇,處處皆有興致。
“畢竟是草原兒女,雖說已經成立都城建房立府,身爲公主,留些本來歡喜的東西也屬正常。”司馬蘇鳳有些頭疼的看着眼前興致勃勃的兩個人,當初自己第一次來永樂城的時候,也時候如此這般鄉巴佬模樣嗎?
“你倒是挺了解人家小公主的。”李九笑眯眯的瞧着李昭容使眼色,一臉壞笑。
“確是小
小小公主,應是與你同歲,也不知是否如他們國人所說那般國色天香,”蘇鳳瞥了一眼李九,聳聳肩。
“你沒見過公主?”這下兩人倒是有些驚奇了,齊齊轉過了頭。
“廢話!以往我是來辦事的,你們兩姐弟真當我們來採花的不成?”司馬蘇鳳懶得跟這二人瞎扯,觀望四周,從腰中抽出軟鞭,眉聳目厲,手臂微動,鞭子穩穩的纏繞在近處的樹枝上。
“此處是最後看到的印記了,照你們家老八的性子,最愛走那高樹濃影之處,我猜想,若他要留線索,應當便是在那樹窩之處了。”指着鬱鬱蔥蔥的樹影之中,司馬蘇鳳壓低聲音,一面腦中盤旋思考,一面與二人解釋。
“那你還不過去看看!”李昭容眯了眯眼睛,又使勁睜開,如此反覆多遍,依舊什麼都瞧不見,不禁沒了耐心,催促司馬蘇鳳,還不耐煩的朝那邊擠了擠。
“這麼高的地方你也要容我準備好啊!”蘇鳳雙手繞鞭,被李昭容擠兌得身形一動,一臉意見。
“廢話數你多!”李昭容直起腰身,指着遠處各院兩方高樹,低頭囑咐,“李九你查裡頭那株,我便查中間那株。一齊動作豈不是要快許多。”
“也好。”司馬蘇鳳扯了扯手中的長鞭子,纏繞在樹枝的那頭牽着樹杈颼颼作響,蕩起滿地的落葉,“許是刻字,更有可能是信物或者書信,多往高處看,小心些,莫被抓了。”
“好。”李九點點頭,認真聽着。
“不論有無結果,一炷香時辰後去主廚後院的柴房碰頭,”司馬蘇鳳指了指不遠處升起炊煙的地方,不放心道,“記住,一炷香時辰,切莫耽擱了”。
“……”連一句嫌棄囉嗦都懶得說,李九與李昭容見司馬蘇鳳話音已落,雙雙甩了裙鋸,足尖輕盈,踩着牆頭,迅速離開。
“……”還是跟老八出來有安全感!司馬蘇鳳看着兩個滿腦門寫着闖禍精的姐弟,心中嘆氣,乾脆轉過頭,眼不見心不煩。繼而身形微動,枝頭輕晃間幾步淹入隱隱綽綽,不見蹤跡。
李九輕功不如蘇鳳與李昭容,唯獨勝在靈活輕巧,趔趔趄趄間也小心的爬上了樹杈,不過是抖落了過多的枝葉,引得樹下的婢女不解的擡頭查看。
“這般大的地方,怎麼就偏偏要在這高樹歪杈上留信號呢?”李九憋着一口氣,鼓着嘴瞪着樹下的婢女,心中腹誹,整個身子隱沒在繁盛的樹影之中。只待婢女丟了掃帚,不太開心的碎碎唸叨離開了去,方大口呼出幾口氣,賊眉鼠眼探出頭,開始認真查探小八留下的線索。
“刀刻……書信……”口中低低碎念着,瘦小的身子輕盈的穿梭在樹杈之間,葉子漿洗的氣味染得髮尾香甜,卻沒尋到半分有用的線索,李九小心的扭了扭腦袋,脖子嘎吱作響間擡頭,卻被熾白的日光刺了眼,條件反射的擡起手,微眯了眼,卻從指縫間瞧見朦朦朧朧一團影子
。
“鳥窩?”李九腦中劃過一絲靈光,一點點移開遮擋日光的手掌,瞳孔聚焦,瞧清楚了高處的事物,沒有錯了,確是一團肥鳥窩,應是多年的老鳥窩了,底部稻草枝杈已然潮溼,密密的冒了一圈青苔,黃黃綠綠,有些年歲的感覺了。
李九心中微動,四周探了幾眼,終是攀着樹枝,小心翼翼的竄了上去。老枝穩固,並沒有因爲突然而來的重力受到多少壓迫,李九倒掛在樹杈之上,一眼便將這大鳥窩瞧了個清楚。花花白白的四五顆鳥蛋,沾着些許糞便,安靜的窩在草葉之中,除此之外,卻是再無他物。
平日裡沒有好好用功,此時武到用時方覺自己不過繡花枕頭,李九手腳皆麻,扭着脖子,艱難的鬆出一只胳膊,還想再將這鳥窩翻個清楚纔是。倒掛的姿勢,額頭腦後的汗齊聚而下,垂於鼻尖,晶晶亮一大顆,在主人無聲的縮鼻子之時,垂然落下,一顆一顆砸碎在鳥窩的草葉之間。
那是什麼?抹了抹有些發癢的鼻頭,眼中劃過一絲亮光,李九睜大眼,盯着適才閃爍而過的光源。似是什麼玉石之物,青灰之色,與那草碎一般顏色,隱沒其中,一時之間確是難以發現。李九心中竊喜,探手掀開雜草,眼前之物卻令她本來亮起的眸子微微黯了幾分。
靜臥在草碎鳥窩中的,確是青灰的玉石,方方正正,尾部沾染了硃砂,暗紅之色,頭部飛鷹,利嘴尖喙十分威風,李九伸手將這物件撈於手中,腿腳輕勾,整個人翻身而上,穩穩的坐在更高的枝杈之上。
攤開手,細細端詳,掌心之物確是司馬蘇鳳所說的鷹符無誤了,然而尖銳的裂痕卻也沒有看錯,不知是如何破碎的,這觸感溫潤的玉符唯留一半,中間是鋒利的斷痕,另一半,不見蹤跡。李九皺起眉,將手中之物收入袖中,想不通的事情還是留待給蘇鳳二人罷。這般想着,不再流連,瞧着遠處的炊煙,使出不多的幾分力氣,乘風而去。
廚房是個熙攘之地,不論是大安的太子宮,亦或是鄂溫克的公主府。李九蹲在柴垛之後,不得起身也不得舒展姿勢,一雙眼從縫隙中朝外瞧,使了過多的力氣,酸澀通紅。
“什麼一炷香,司馬蘇鳳你家燒的是擎天一柱佛爺香嗎?”之等得脖子僵直,後背腰腹皆已發麻,都未瞧見半個人影,李九飢腸轆轆,鼻尖是縈繞不去的奶酒烤肉香氣,心中焦躁。直待送出的各色食盒餐盤一一送回,卻依舊未見蘇鳳與李昭容的身影。
不能再這般等下去了,李九皺眉,心中升起幾分不安,這兩人莫非是出事了?平日裡他們兩個雖說不太正經,可正事之上不可能這般輕視的。
李九強迫自己靜下心神,心中細細盤算,這麼久沒見人,要麼,是遇見了意外,要麼,便是尋到了線索,來不及過來。如若他們之中有人被發覺,這公主府不可能這般安靜,如此想來,那定是尋到線索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