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降臨,團戰的硝煙也緩緩停歇。
不過才第一天,三十組的宗門弟子便被淘汰了一半,所幸仙雲觀的三支隊伍所遇到的敵組都不算很強,自然成功地留了下來。
望着荒海孤島界上空的月亮,不禁又是想起了漆黑魔地的那夜,許長安於是將靠在身邊的婉兒緊緊地摟了摟。
“長安,你實在不夠朋友,這件事情你竟然沒有告訴我,”坐在另一側的陳未名假裝憤憤不平地說道。
“你一個出家人管這些情愛之事幹嘛,好好念你的經,”許長安翻了個白眼說道。
“只是你們發展得也太快了點吧,你們……”
“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進行惡戰。”
看着陳未名即將要口無遮攔的時候,許長安提前打斷了他的話語,和婉兒雙雙起身,準備休息。
陳未名無趣之下,只好作罷。
只是他睡不着,所以他一個人望着月亮,但心中卻是在想念自己的師兄弟們。
荒海波瀾,承着銀色的月輝,浪起浪伏之間,就像是仙女的絲帶,但在陳未名的眼中卻像是殺人的白綾,不知爲何,他心中的危險感愈加強烈。
同樣,許長安也無法安心修行,他在想着笑花兒。
按理說,笑花兒不應當被淘汰,可是靈盤積分榜上沒有她的名字,實在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
既是想不通,還不如百宗會結束去找她問個明白,現在還是靜心應付接下來要碰到的對手。
許長安從一開始便要拿下五國百宗會的第一名,可這並不容易。
即便明天他沒有被淘汰,可是後面的對手愈加棘手,僅僅就是龍首宗的親傳弟子他便無法對付。
搖了搖頭,直了直身子,緩緩吐出一口氣,便又是開始了一夜不眠的修行。
……
海風拂面生寒,自那荒海盡頭冉冉升起的旭日卻又照面微暖。
說不盡的舒服。
有風行於林間,帶起一陣嘩啦啦的聲音,也將集合的鈴聲帶到各人的耳中。
衆位宗門弟子醒來,當然也有像許長安一樣未眠修行的弟子,盡皆集合,在內門長老的主持下,第二場的團戰便正式開始。
還剩下十五組,便是要用抽籤的方式選出一組輪空,由剩下的十四組進行對決,再次淘汰一半的小組。
很幸運,覓溫梅小組抽到了輪空籤。
很不幸,許長安小組將於趙君哲和葉承豪所帶領的小組進行對決。
自家人對上了自家人,真是讓仙雲觀的弟子們尷尬不堪,這也便意味着,今日,必定會有一組仙雲觀弟子出局。
但其實也好。
剩下的十四組沒有一組是弱組,說起來真正最弱的組還是許長安一組,趙君哲和葉承豪小組也只能排在中游。
如果不是自家人對自家人,那麼兩組便有着一定的可能性全部出局,因爲他們有可能對上的便是首宗親傳弟子的隊伍。
而且看趙君哲和葉承豪的樣子,可沒有一點手下留情的意思。
先前擊敗一組,所以許長安小組的靈旗便共有五十五面。
除了二十五面用來構建靈堡,剩下的三十面恰好可以組成三個顏色不同的大靈壘,被安置在了三條路線之上。
似先前那般,仍是由許長安和婉兒在靈堡附近佈下陣法,其他三人先行離去,只是這次許長安、婉兒和周宗恆換了個路線,他們走沙灘路線,這樣便於佈置陣法來對敵。
沙灘臨近大海,遠離密林,視線十分開闊。
許長安和婉兒沒走多遠便停了下來,竟是於原地佈下了陣法。
原來他們並沒有打算一路衝上去,而是想呆在原地用陣法擊敗敵組走沙灘路線的人,這樣看似慢了一些,其實是快了,畢竟許長安和婉兒的修爲比敵組五人都要弱上一截,他們最大的優勢便是陣法。
兩人安靜地坐在沙灘上,似是在談天說地的鴛鴦。
不多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彼此之間的甜蜜攪亂,驚起了一對鴛鴦神情驟凜。
從腳步聲判斷,對方有兩人走了沙灘路線,許長安和婉兒頓感壓力倍增。
兩人用陣法對付一人還是有些希望,可是對方要是來了兩人,那便一點希望也沒有,頂多用陣法拖延一會。
待對方兩人來到面前之時,許長安和婉兒心中的壓力便又是增長一分。
只因來的是對方最強的兩人,趙君哲和葉承豪。
如果覓溫梅沒有回來,仙雲觀弟子當中就是他們二人最強,皆有着七重靈轉境的修爲。
可惜覓溫梅回來了,而且對他們二人的態度不甚友好,他們二人的心中自然也就生起了一種憤恨之意,可是他們打不過覓溫梅便只能將這種憤恨強加於邱老的所有弟子身上,包括許長安和婉兒。
此時見到與他們對戰的兩人竟是許長安和婉兒,急促前進的步伐也緩停了下來,看向兩人的目光中滿是戲謔。
也於此時,另外三人傳音告訴許長安他們走到了路線的中段,也未發現有敵組弟子出現,詢問是不是都集中到了許長安他們那裡。
許長安凝眸沉思一會,便是想得明白。
想必趙君哲與葉承豪兩人自恃修爲高強,便想着憑兩人的實力衝翻一路,直攻靈堡,而其他三人應當是守在家中。
將自己的想法傳音給三人後,許長安制止了他們想要前來幫忙的行爲,而是要讓他們三人儘快摧毀敵組靈堡,他和婉兒儘量的拖延更長的時間。
既然無法擊敗,那便儘量拖延。
對方守堡的三人不是陳未名他們三人的對手,所以只要拖延的時間越長,成功的希望就越大。
趙君哲和葉承豪也明白剩下的三人修爲不是很高,很可能會不敵許長安小組的另外三人,所以當即也不廢話,也不在乎恃強凌弱的不好名聲,兩人攜手齊齊攻向許長安和婉兒。
鋥!
兩劍出鞘,錚鳴而動。
趙君哲和葉承豪手中長劍的制式似乎一樣,可帶起來的劍勢卻是不同。
劍隨腕動,趙君哲由下而上地帶起一道劍勢,掀起一蓬黃沙,朝着許長安和婉兒籠去,浩然正氣於其劍上噴涌而出。
與此同時,葉承豪也是懸腕翻劍,一道寒光於劍上迸濺而發,橫切向許長安和婉兒的腰腹,但即便是寒光,卻是讓人感覺到了一腔豪氣油然而生,似是排于晴空上雲霄的白鶴。
兩人的劍勢雖是不同,但帶給許長安和婉兒的壓力卻像是兩座大山,周身的空間都彷彿被劍勢擠壓得起了皺褶,微暖的日光透過空間皺褶斜斜地打在了沙灘上。
艱難地取出陣旗,猛然一揮,陣法猛然激發,空間蕩起一陣波動,許長安和婉兒兩人便出現在了兩人的身後。
落空的兩道劍勢將沙灘劈出了一道細微的裂縫,其間的沙石早已化成粉末。
藉助先前佈下的小型傳送陣,許長安和婉兒兩人險險避過生死劍勢。
噗!
雲霧乍現,許長安又是遁到了兩人的身前,雲深不知處的速度即便是趙君哲和葉承豪也無法捕捉,自是在許長安出現在他們身前的一個呼吸後,方纔猛然轉頭,眉眼之間鋪滿了驚訝。
這次是許長安取出了陣旗,猛然一揮,長空幻滅陣頓時將許長安和趙君哲、葉承豪籠罩住,將婉兒隔絕在外。
顯然,許長安想以一人之力對付趙君哲和葉承豪,婉兒則被他保護在外。
即便婉兒心急如焚,但也無計可施,因爲陣法的激發者是許長安,除非她將陣法破除,或者得到許長安的同意,否則她無法進入陣法之內。
後者自是不可能,而前者也不行。
如果她選擇在此時破陣而入,勢必會影響許長安的計劃,那時就有可能出現生命危險。
那麼,現在婉兒能做的便是在陣法外爲許長安祈福。
她倒是不擔心所佈下的陣法許長安是否能夠控制,因爲她已是將從仙機道姑那裡傳承到的陣法悉數教給了許長安,她現在擔心的是,趙君哲和葉承豪兩人的實力是否可以強行破陣。
陣法啓動,趙君哲和葉承豪兩人眼中的景象頓時大變。
四周一片湛藍,根本看不到其他的顏色,就連腳下所踩的地方也是湛藍,一絲雜草野花都是不存在,光滑得猶如身處一塊湛藍的瓷磚當中。
湛藍的瓷磚當中除了他們兩人,便是隻有站於他們對面的許長安。
不待二人再起劍勢,雲霧乍現,許長安施展雲深不知處在湛藍瓷磚當中不斷變換着身形,讓趙君哲和葉承豪二人無法鎖定,並於此時,陣旗再揮,陰陽兩極陣已然開啓。
陰陽之氣遊竄於湛藍瓷磚之中,絲絲縷縷地朝着趙君哲和葉承豪兩人襲去,兩人只好以劍勢不斷破之。
陰陽兩極,其背後所代表的往往是死生兩態。
所以,趙君哲和葉承豪只能以劍勢去破,而不敢用身體相碰。
雲霧乍現,許長安反手取出承光劍,光芒於其上大作,並且還夾雜了金元素的鋒利。
“金光閃,金劍行。”
道道金光映於二人眼前,承光劍化成劍影穿梭於其周身,在陣法與金光的干擾下,許長安稍占上風。
但畢竟許長安的修爲比二人弱上太多,兩人靈力翻涌之下,承光劍便被擊中,如喝醉酒的孩子,晃晃悠悠地跌回了許長安的手中,雖是沒有受創,但光芒卻是弱了許多。
倏爾,兩人的身上盡皆披上一層靈鎧,靈氣於其上游走,七重靈鎧將陰陽之氣暫時隔絕,但明顯隔絕得稍微有些辛苦。
仙機道姑的高階黃品殺陣豈是徒有虛名,但畢竟還是被隔絕了下來。
那麼,接下來便是二人的反擊了。
雙劍於二人手中嗡鳴抖動,似是飢渴已久的妖獸,欲要去捕捉獵物。
是正氣,是豪氣,纏繞着,旋轉着,竟是形成了一股平行於地面的劍氣旋風朝着許長安捲去。
劍氣旋風所過之處,即便是陰陽之氣也要退避三舍。
再次施展雲深不知處,許長安的身形已是移至旁側,可劍氣旋風好似長了眼睛,也隨着許長安的身形捲到旁側,仍是朝着許長安捲去,似是不將許長安擊倒便誓不罷休。
又是移了幾處,劍氣旋風的威勢絲毫不見減弱,立於原地,許長安輕飄飄地拍出一掌,猶如飯後閒餘時刻的一次試手。
可隨着輕飄飄的一掌拍出之後,一道清冷的月輝也是隨即飄想前來的劍氣旋風。
以月之柔,化敵。
清冷月輝迎面鋪上,劍氣旋風稍微停滯一瞬,而後便是將清冷月輝盡皆絞碎,直至拍出十餘掌後,劍氣旋風的威勢才稍微減弱了一點,但就相當於西瓜掉了如芝麻大般的果肉,不足爲慮。
許長安再次移換身形,但劍氣旋風好似是怒了,速度猛然提升,許長安剛剛出現,劍氣旋風便是轟然而至,所幸許長安及時地灑出了十顆金豆,化成十位金甲兵擋在他的面前。
金甲兵在一瞬間又是化成了十顆金豆飛回到長安界內,但也爲許長安贏下了移換身形的時間。
“撒豆成兵!”
“他到底身懷多少重寶,又是黃品法術,又是黃品陣法,現在又是有那麼多的黃品法寶,運氣真好!”
趙君哲和葉承豪不由得豔羨而道。
“黃金戰體!”
“天地隱!”
九條黃金巨龍於天地俯衝而下,龍吟響徹虛空,隨這描金九龍戟的甩出,與劍氣旋風轟然對上。
頓時,天崩地裂,就連湛藍色的瓷磚也開始出現了道道細微的縫隙,長空幻滅陣竟是有些支撐不住了。
可許長安不過才二重靈轉境,如果他現在有着七重哪怕是六重靈轉境的修爲,也能憑藉九龍戟法將劍氣旋風撕裂。
可是他修爲太低,黃品法術的真正威力無法得到發揮,九條黃金巨龍只好在劍氣旋風的席捲下,無奈消散。
躲無可躲,但許長安卻是朝着趙君哲和葉承豪衝去。
黃金色的身軀被隨即衝來的劍氣旋風轟然絞動,噴出道道鮮血,猶如揮舞在空中的鮮紅絲帶,將黃金色的身軀盡皆染成了紅色。
許長安像是撞上了南牆的飛鳥,無力地衝着地面墜落,但在墜落之前,從許長安的手上卻是飛出了一道鮮紅的血影。
噗嘶!
鮮紅的血影劃破趙君哲手臂處的道袍,將手臂劃拉出了一道血口,一絲黑氣竟是朝着血口裡面鑽去。
赫然便是小田交給許長安的梅花鏢。
被許長安打下了馭物靈印,控制着襲向趙君哲,而後又馭控飛回,再次掛於長安界內,那一株黑色的梅花樹上。
長空幻滅陣早已破碎,許長安的肋骨碎裂了幾根,重重地摔落在了沙灘上,但嘴角卻有着得意的笑容。
死氣已是開始入侵趙君哲的手臂,如若不趕緊治療,那手臂就算是廢了,即便是七重靈轉境也無法抵擋。
見三人顯露出了身形,婉兒連忙跑到許長安的身旁,扶住許長安的腦袋,將許長安嘴角不斷冒出的血液擦去,眼角又是堆積了許多的淚水,只待情感涌至頂點之時,便會如洪水決堤般洶涌而下。
趙君哲也是能夠感覺的那絲黑氣的厲害,當即也不敢再次出手,連忙坐下,將自身的靈氣封住死氣,暫且讓其無法蔓延。
葉承豪見狀自是大怒,持劍便要刺向許長安。
許長安無力地垂着眼皮,再也沒有餘力反抗或是說話,即便婉兒在他的身前擋住刺下的劍,他也是無力勸阻或是推開。
婉兒完全可以引動靈盤,可她決不會丟下許長安,因爲許長安連引動靈盤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在二人準備接受死亡的時候,葉承豪和趙君哲的身影卻是霎時消失。
轟隆聲也於此時從遠方傳來。
想必,陳未名三人已是將敵組靈堡摧毀,所以,趙君哲和葉承豪被淘汰出局,也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被傳送了出去,許長安和婉兒險險保得一命。
來不及對婉兒說些感謝的情話,許長安便眼前一黑,沉沉地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