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粉色的小花箋,質膩色勻,花紋鮮豔,其上字跡清麗秀氣。
字麗人嬌,許長安微微一笑,腦海中很自然地就浮現出了靈榕寫下這封信的模樣。
應該換了好幾張小花箋吧;
應該有着咬筆的小動作吧;
更應該有着欣喜的樣子吧。
雖是未能目睹,但許長安所想的場景卻是十分契合,十年的時間,靈榕的模樣和一舉一動已是深深的刻在他的腦海中了。
“哪家的嬌女子給你寫的情書,竟是讓你笑得像個登徒子,”與彩錦一同來到的笑花兒沒好氣地說道。
“是我妹妹。”
見到妹妹的來信,心情大好,也沒有在意笑花兒言語中的不善,當即心平氣和地回道。
“哦~”
笑花兒神情驟凜,琉璃飛彩的眉眼也微微眯起,若說天運王朝境內還有何人值得讓笑花兒重視,許靈榕便是寥寥幾人中的一位。
可笑花兒雖對許靈榕重視,卻不顯自卑。
“有什麼重要的事嗎?”笑花兒開口問道,可剛說完,便覺得此時突兀詢問有些不合適。
不過許長安卻絲毫沒在意,笑着說道:“靈榕讓我去世雄皇朝找她。”
“你要走了?”笑花兒的眼中閃過一絲極難被察覺到的失落。
“會回來的。”
許長安的視線轉移到了遠方,目光之中滿是期待與豪情,壯志凌雲,他早就說過,他一定會走出天運王朝,去世雄皇朝找妹妹。
他從未對妹妹食言過。
……
……
十四天的修行已是過去,於八彩山脈中許長安也是將修爲提升到了四重靈轉境。
八彩山脈的作用絕不止於此,更多的是提升了許長安對八種基礎元素的親和力,從而讓許長安掌握八種元素屬性的法術更加容易一些。
從八彩山脈回到仙雲觀之後,倏爾便下了一場春雨。
春雨淅淅瀝瀝,連綿不止,將春季的溫柔展現得淋漓盡致。
一間小院,兩個人兒。
婉兒依偎在許長安的肩膀上,看着院中竹葉簌簌作響,看着檐上春雨啪嗒滴落。
有風拂面,拂面生寒。
“長安,你爲什麼不帶我一起去?”
原來是懷裡的姑娘有些心寒,言語中夾雜了些埋怨。
“婉兒,雖然靈榕只是說想我,讓我去世雄皇朝找她,可我覺得不止這麼簡單,我總覺得此次之行,必會有着諸多事情,所以爲了安全起見,婉兒你還是安心在仙雲觀等我回來,很快的。”
許長安扶住婉兒的面頰,輕纏柔發,深情言道。
“長安,那你也別去了吧,我聽說皇朝的人都很......陰險的,”婉兒用了兩個從未用過的詞勸道。
“我的傻婉兒,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事的,”許長安捏了捏婉兒的臉蛋,笑着說道。
“那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我每日都會在仙禪谷等你,”婉兒的眼眶也已是氤氳起了霧氣。
“仙禪谷?也好些時候沒去了,你替我和未名道聲別,我回來會去仙禪谷找你的。”
……
……
“邱老,二師姐。”
“長安,當初你在松果峰登山之時所表現出的那股倔勁,我就知道你以後必定有着大機緣,此次皇朝之行便是個機會,要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弟子定當竭盡全力。”
“長安,二師姐是你救回來的,你可要安全回來,否則二師姐也只好把命還給你了。”
“師弟不敢讓二師姐相陪,一定安全回來。”
“去吧。”
……
……
春雨澆不滅的雲深之處,雲深子負手而立,即便是密集成簾的春雨也無法溼袍半分。
望着遠處,不知在望着何物或是何人,口中喃喃。
“回來,就該把大任交託了。”
春雨打溼的金色龍首之上,華耀宇傲立天地之間,於其周身落下的雨簾盡皆彎曲成了一個弧度,似是忌憚。
他也在望着遠處,鏘聲而道:“此子必定不凡。”
……
……
人離久矣,花草再度稱王。
年久失修的木屋在雨中搖搖欲墜,即便是溫柔的春雨。
屋中有一張溼漉漉的石頭小牀,石頭小牀的側面也有着幾棵孤零零的淒涼野草,冰涼的石頭牀上原先還有着早已爛掉的被褥,此時已是空無一物。
因爲空無一物,所以石頭牀上露出了生硬的石頭,許長安正端坐其上。
透過早已破破爛爛的木窗,視線掠過密林的溼葉,從縫隙中看向了嘩啦作響的河水。
記得以前,他和小仙無事便戲水來玩。
記得以前,他和小仙即便全身溼透,也很開心。
記得以前,夕輝灑在河水上,灑在小仙身上,灑在自己身上。
而現在,只有他自己;而現在,只有春雨冷風。
嘩啦作響的河水漸漸從視線中緩緩遠離,許長安的目光好似放得更遠了些,那裡有着重重山影,在春雨的澆漓下,顯得更加模糊不清。
“母親,等着我,等我回來就去找你。”
冷風吹過,將石頭小牀側面的幾棵孤零零的淒涼野草吹得晃動,所攜裹的春雨寒氣更是將淒涼野草凍得打了個寒顫。
許長安除了耳鬢間的幾縷長髮飄動了幾分,便再無動作,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模糊的重重山影。
仿若能看到重重山影覆蓋住的絕世崖。
因爲下起了春雨,所以天黑得格外地早。
趁着天色昏暗,許長安悄悄地見了奶奶一面,向奶奶告了別,而後便乘着彩錦緩緩飛出天運王朝的地界。
路過大安郡的時候,許長安特意看了一眼橋邊老槐樹的下面。
春雨微寒,打鐵的漢子與老者也早已收拾了器具回到了家中,其下微黑的青石板更是早已沾染上了大片的雨色。
只剩下魁梧的老槐樹在與春雨冷風暗自私語。
只此一眼,許長安輕柔了拍了一下彩錦的背部,彩錦於雨中於風中,清亮地嘹鳴一聲,便疾速朝着世雄皇朝的方向掠去。
雖有雨有風,卻不得近,寒氣也是無法侵襲。
蒼茫天地間,春雨來臨,萬物安歇,唯有一獸一人,正在趕路,像極了壯志凌雲的俠客,亦或是思念親人許久的遊子。
……
……
世雄皇朝,清言聖宗的天院內。
有一錦衣玉帶的少年左手負在身後,右手卻是微伸出去,接那屋檐上滴落的春雨。
有風拂過,將雨簾帶動地晃了幾晃。
“聽說靈榕的哥哥要來了,你去準備些禮物,送過去。”
“是。”
身後的隨從清脆了應了一聲,少年的目光有些喜色,轉而踏入屋內,將春雨冷風隔在屋外。
天地間,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
……
春雨最是公平,既會潤養嬌貴生靈,也會澆灌粗糙野物。
最後的一場春雨更是如此,因爲接下來的許久,便再也無法感受到春雨的溫柔了。
最後一場春雨,
意味着,
春天過去,夏天來了。
夏天較之春天來說,無論是日頭還是風雨,攻勢盡皆猛烈。
此時世雄皇朝的境內也已是下起了最後一場春雨,夏天也已是緩緩而來。
由春入夏,由王朝入皇朝,想必風雨事不會太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