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棍法長進了很多。步伐輕功也了得,深得子無師兄的真傳。
我傾身驚險躲過,小滑頭毫不停滯,借勢便又是一招,長棍極速使來,我定神,使出“拈花指”輕鬆將小滑頭的猛棍攔下。師傅雖從來沒有專門刻意的傳授我拈花指,其實每次誦經時敲木魚便練就了非凡的指力,而佛經裡的道義中便暗藏着拈花指的心訣。
我指力一轉,小滑頭便隨棍在空中翻滾。他強拔不能,於是見勢又使出“達摩棍法”,木棍得力掙脫拈花指,木棍出擊十分迅速,小滑頭的輕功很好,我竟然應付得有些吃力。達摩棍法咄咄逼人,我看準小滑頭的棍頭直衝向我。我右手凝掌與棍相接,而就在此時,我猶豫的停下了。我被小滑頭擊退到了十米之外。我沒有使出“幽冥佛掌”,我只好敗給了小滑頭。
“長安,你的拈花指很厲害!”小滑頭收棍安慰我道。
“覺明的達摩棍法更是精妙。”我回答道。
突然這個時候一個弟子急忙跑過來稟報道:“不好了覺明師兄,子虛師傅,山腳下來了很多人馬,就要殺上山來了!”
這一天,一隊人馬假借朝廷“弒佛令”,殺入了九華山,我知此並非滅佛之目的,其實是爲了我身上的那枚玉佩!
這些年來,佛教受朝廷保護,江湖朝廷勢力被打壓,他們無法大膽肆意進犯少林。而今非昔日。
這路人幾乎全是武林高手,但其中並沒有江湖七大門派的身影。他們都是朝廷僞裝的!其中我又看到了那個只有一隻手的人!他們爲了奪取我身上的玉佩。經過一場生死殊殺,九華上下又是血流成河。子無師兄最後他以身殉佛,爲掩護我和覺明,犧牲了。除了我和覺明逃下了山,其餘所有人皆不能倖免於難。
我深知這場九華的浩劫全是因我而起。我長跪在地,我不能忍受這成千上萬的無辜生命因我一個人,而沒有得到所謂好的因果報應。我一心謹遵師傅教誨,一心想普度衆生,感化他人,到現在,我連我自己都不能普度,都不能解救!我曾不斷警戒自己忘記仇恨,放下仇恨,而今天,我卻無法開口去勸導那些因爲我而死去的人,能去放下恩怨!放下這世道的不公!
我感覺我的佛心,已經支離破碎,馬上就要灰飛煙滅了……
長安的心裡,從此,自己揹負上了成千上萬種罪惡。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要到塵世間,去贖罪……
我已經感覺到長安這六年來,對佛理佛心的領悟已經快要超過智空法師了。我還記得我和長安在九華的第一個夜晚所說的話:
“長安?長安?”我那天也沒睡着。
長安聽見我的喊聲,就輕嗯了一聲。
我當時興奮激動的說:“要不然我去做武僧,你去跟方丈學佛理悟佛心,等我們學成了,你佛法無邊,我武功無雙,然後我們兩個就天下無敵了!我們一起去報仇!”
長安聽了我的主意也覺得很好,但是他又問我:“不過,你找誰報仇呀?”
我撓撓頭想了一會,突然很豪邁的說道:“既然我沒有仇人,那從今以後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了!”
現如今,長安似乎領悟到了佛心,但這佛心對於世人和我看來,是那麼的迂腐,讓人無法理解。它並沒有我當初所想的那麼佛法無邊,或許是我還無法真正的理解到其中的真諦吧。
我和長安逃離了九華山,師傅走了,他把他的乾坤棍傳給了我,我和長安離開了宣州。
在路上時,我問他:“我們要去哪裡?”
他只說:“心到哪裡,腳便到哪裡。”
我知道他的心在長安,從一開始我們還沒有去九華山我就已經知道了,因爲在普陀山和九華山兩者間,他選擇了離長安近的九華。
我們一路向長安城方向走去,這一路走得很慢,其實是長安他,他非要討足百家之米,百家之線。說是要爲那些死去的同門送上最後一道衣食,可這一路上卻很少有人理會他。
當今天下,真和尚遭到鄙棄,假道士卻可以在飯館裡白吃白喝。
但是長安卻仍然不肯罷休。
當我們正路過一個小鎮時,一個小孩子指着我和長安對他母親喊道:“娘,這裡有兩個光頭的和尚。”
孩子的母親立馬將那孩子抱回了屋裡,把門緊緊的掩住。
長安走到一戶人家門前,輕輕的敲門。屋裡的人,打開門不耐煩的罵道:“你這臭和尚,怎麼這麼不知廉恥!別人不給你,你還打算衝進我的屋裡強搶嗎!”接着便扔了一個雞蛋砸在長安頭上。
長安只有一聲憐惜的嘆道:“阿彌陀佛。”
我見此種情形,緊緊握着乾坤棍,一手抓過那個人,想要教訓他。這時長安卻把我攔下了。那人趁勢大叫:“和尚打人啦!和尚打人了……”
這時大街上涌來很多手裡拿着棍棒農具的人圍了過來。
“就是這兩個臭和尚!我不給他們米,他們就要衝進屋裡搶,還打人。就是他們……”那人躲進了人羣堆裡大叫道。
此時,所有人都涌過來,打我和長安。
長安這時站出來道:“此事全因貧僧而起,不關這位小師傅的事,如果鄉親們要打,就打我一人吧。”長安背向着百姓站着,接受打罵。
我見勢,站在長安背後嚇唬那些人道:“你們誰要敢過來,就休怪我棍下無眼!”我將乾坤棍杵於地面,震碎了棍下的石磚,把所有人都嚇得不敢動。
可長安卻不領我情,把我的乾坤棍奪了去道:“覺明,你不要管,站一邊去,我受得起。”
那些百姓,見長安制止住了我,便拿大棍試探的走了過來,在長安背上狠狠地打了一下,可長安一點都無所謂,口裡只顧着唸經。
那人試探後只長安果然不還手,於是一羣人擁上來打他。最後直到那些人打不動了,才收手。圍觀的老百姓,都看得心軟,更別說我有多麼心痛!百姓們逐漸散了。
經過這件事後,有好幾個好心的老奶奶,偷偷的送給長安米和線。
一路上長安一遇見不願施捨的,他就會留下來,替這人家挑糞鋤地,砍柴,最後只爲了那一粒米,幾根縫補的針線。有時候我們會遇到當地的財主,他們不是沒有米沒有線,他們就是爲難長安,讓他過跨,讓他受拳,讓他生手滅香,徒手炒菜……我幾次想出手教訓這些人,可都被長安攔下了。他一個人受盡了**,磨難……
我一路陪着長安。終於,我們到了長安城下。長安,跪伏在城門下好久好久,頭也不擡。我問他他也不回答。
我們本打算進城,可看守城門的士兵說現在不讓和尚入城,我們就在長安城外一處崖邊找了一座被砸得稀巴爛的寺廟——懸崖寺,歇下。長安將化來的百家米煮成粥,連夜用針將化來的線縫進自己的袈裟上。
我在寺廟周圍巡視了一圈,寺廟背後是一個百米高的懸崖,崖下是一條河,河水有些急,水應該很深。
這天晚上我的心裡很不平靜,我從睡夢中驚醒時,外面已經是燈火通明,馬蹄,刀劍聲相碰,聲聲入耳。我半開過門,偷看到外面已經被人包圍了。
這些人不像是朝廷的,是江湖人士!我只聽到一個市井小民在那裡奸狡猾語,卻又有些膽怯的說:“白天我看見您畫上的那兩個和尚往這邊走去了,我敢肯定他們一定在這寺廟裡!”說完,那人做出一副要領賞的模樣,哪知那馬上的人一陣不屑,最後笑着不知不覺的快刀下去,讓那市民來不及閉上還沒眨完的眼,就倒了下去。很奇怪的是馬上黑衣人是一個獨臂。
“李長安!”那馬上的獨臂人居然喊出了長安的名字,我靜靜的聽着,“我知道你在裡面,我只要你交出武林火玉,我便不殺你性命!”
我現在才知道長安身上的那枚玉佩是武林火玉,在小的時候我就聽人提起過關於火玉的傳說,只要誰擁有了火玉就擁有了半個武林。還在我思索之中,長安居然搶過我的手把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