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秋收過後,社員們都要把莊稼的果實—苞米棒子、高梁穗子、穀穗子,黃豆秧、線麻、蘇子等農作物,用馬車拉回生產隊的場院。
場院緊挨着生產隊部。場院牆是用黃土摻上高梁撓子(高梁穗去掉顆粒,所剩下的部分。)夯實,堆積起來的。別看是這樣,倒也挺結實。幾年甚至是十幾年都不會倒塌。場院南邊留有五米來寬的大門。門的東側有一個茅草屋,是看場院人居住的。院中間的一大塊空地,用碌碡(一個大約一米多長的石滾子。)碾壓多次。形成了一個平展結實的圓形空地,用來打場。你可別小看了這塊圓地,所有的莊稼果實,只要放在這塊地上,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變成人們必不可少的糧食來。
打場開始後,車老闆不在趕車、扶犁、拉莊稼,而是變成打場的骨幹。社員們把從莊稼杆上掐下來的穗均勻的鋪在這塊圓形的土地上。車老闆拿着馬鞭站在中間,腰裡繫上一根手指粗細的麻繩。繩子的另一端系在馬騾驢牛等牲畜的籠頭上。牲畜肩帶夾板子,夾板上掛有繩套,繩套系在連接碌碡的耍杆子上。
隨着車老闆的吆喝,牲畜帶着碌碡,轉圈的奔跑,車老闆在中央也隨之轉動身體,垃動系在腰間的繩套,使牲畜隨着繩套的長短,帶着碌碡轉圈奔跑,均衡的碾壓地上的莊稼穗。也就一袋煙的功夫,社員們竄空,用木叉翻動一遍莊稼穗。翻動幾次後,車老闆和牲畜都停了下來,離開了這塊圓地。
社員快步走上前來,用木叉挑起碾碎了的桔杆,把剩下的糧食和桔杆渣子用木掀攢成一個大堆,然後站在上風頭,一掀一掀的將其揚起,風吹走較輕的秸杆碎渣,糧食落在眼下的地上。揚完之後,把沒有雜質的糧食裝進麻袋、裝上馬車。就等着送公糧了。
送公糧,分口糧,交餘糧的活,都要在春節前幹完。如果收成不好,打下的糧食還不夠交公糧的,社員們的口糧就沒有了。這就要靠政府接濟。從糧庫調撥糧食給社員分口糧。俗稱吃“返銷糧”。不管年景如何、產量多少,也不分大人、小孩的每人每年三百八十斤毛糧的口糧是有保障的。
敖杆大隊,四個生產隊住戶排列整齊,是因爲歷史上有一條河流從四個隊的中間穿過。人們沿河兩側建房壘院,自然就很有規律。天長日久,河水減少,河道乾枯,慢慢地就形成了一條筆直的大道。四隊地處河道的末端,淤沙多,地脊薄,糧食產量一直上不去。交完公糧、分完口糧,就沒有能力再交餘糧。交餘糧的獎勵,他們拿不到。別的生產隊過年分白麪、分豬肉、分粉條,他們連想都不敢想。
春節臨近,各小隊的生產隊長也選完了。知青們都隨着往縣裡送公糧的馬車,回城裡過年去了。可當了隊長的鄭方同回不去了。農村,春節前要落實的事太多了。哪一件事也離不開隊長。年前要作出隊裡的新的一年的發展規劃。隊裡要添置什麼,各塊地都要種什麼,家族間的積怨怎麼解決,矛盾如何平息。家家戶戶的年怎麼過,能不能過好,都取決於隊長春節前的努力。鄭方同不能回家過春節了。
深夜,四隊隊部裡油燈還在亮着,鄭方同和幾個貧協代表正研究年前要辦的事項。大家依次發言,鄭方同認真記着。貧協代表紀老大從懷裡掏出一個旱菸口袋,又從口袋的夾層裡,拿出一小條學生用過的筆記本裁成的小紙條,從口袋裡捏了一把旱菸,放在紙上迅速地捲成圓筒狀。用舌頭舔一下紙條的斜角邊,粘在圓筒上。用嘴刁住,對着油燈,深吸了一口。隨即吐出一縷煙霧。他慢條斯理的說:“要我說,研究種地啦、發展啦,那都趕趟,咱們隊啥情況,除了小鄭不知道,大夥都清楚。眼下要過年了,家家能不能吃上一頓肉餡餃子都是個事兒啦。”紀老大吸了一口煙又接着說:“咱們隊能幹活的騾、馬、驢就那麼幾頭,不能幹活的倒不少。七、八頭散仙驢,啥活不能幹,連個滾子都拉不了,幹嚼草料。有幾頭都不知道有多大口了。有兩個跛的走路都費勁。把它們殺了,給大夥分驢肉算了。”
躺在炕頭行李捲上快要睡着的飼養員,聽到這話,立馬精神起來。隨口說道:“這主意倒是個好主意,但毛驢可是大牲口。要殺,你得有公社批准的淘汰證。沒有這個,誰敢殺啊!”他說完,又躺在行李捲上。鄭方同聽到這,想了想說:“這事好辦,大家把這些殘驢的具體情況都跟我說說,我趕寫個報告,明天去公社一趟,辦個淘汰證,不就沒事了嗎?”大家聽了都很贊同。於是,選中七頭不能幹活的殘驢,列舉出宰殺它們的充分理由。鄭方同連夜形成了一個殺驢的請示報告。
會,一直開到雞叫頭遍才散。青年點裡的夥伴們都回城過年去了。鄭方同這一天忙來忙去,連炕都沒顧上燒。新房子四處漏風,這麼冷的天兒,他不想回青年點了。回去也凍得無法入睡。好在隊部倒是挺暖和的。伺養員把炕燒的直燙屁股。倒不如在這睡下,天亮好去公社辦事。他實在是太困了。就順手拿起伺養員喂牲口的簸箕,權當作枕頭。脫下棉大衣,蓋在身上。他躺下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臘月的天,是一年當中最寒冷的。鄭方同醒來後,,天光已經大亮。他急忙穿上大衣,向屋外走去。剛一出門,就被迎面撲來的寒風打了個趔趄,棉帽子差一點沒被冷風吹掉。他趕忙用左手壓了壓帽子,右手收緊大衣領,踏着積雪向大隊部走去。他想,殺驢這事,儘管大隊沒權批准,也應該先彙報一下吧!他邊思索邊走進大隊部。不湊巧,大隊幹部都沒在家。看門的大爺說,書記和大隊長都出去了。鄭方同想了想,不能在這等他們了。錯過了上午,一天就過去了。他直接去了公社。
公社管畜牧的幹部,看了鄭方同的殺驢報告,非常嚴肅地對他說:“別說你殺七頭耕畜,就是一頭也不行。上邊有明文規定,不準宰殺任何牲畜。除了病死和自然死亡。”鄭方同一聽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就離開公社回去了。
鄭方同回到青年點後,抱了一悃苞米杆,點着火,煮了一鍋高梁米飯。等飯熟了,他就着社員們送來的鹹菜吃了兩碗米飯。就去了生產隊。想召集大家再商量一下,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讓他想不到的是,不用召集,隊部的炕上已經坐滿了人。大家都等着他呢!鄭方同把公社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實際上,這也是大家預料到的結果。殺驢沒被批准,大家一點也沒感到失望。在鄭方同還沒有進屋之前,他們已經有了新的解決辦法。
貧協代表紀老大,從炕沿上坐起來,拍了拍衣服大襟上的菸灰,衝着剛進屋的鄭方同說:“鄭隊長,公社不讓殺驢沒關係,咱不讓他知道,偷着殺。我們不能讓你小鄭一個人擔事,你把那個給公社的報告拿來,小隊幹部和貧協代表全都簽字畫押。強烈要求殺這七頭光吃草、不幹活的驢。殺驢是我們的主張,將來公社知道了,追究責任時,有大家的簽名,也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啦。法不責衆嘛!”
從心裡說,鄭方同是主張殺這些殘驢的。幹吃草不幹活是一方面的原因。年關將近,有的人家窮的是沒有肉吃的。殺了這些驢,起碼能解燃眉之急。他同意了大家的說法。於是老貧農們共同制定了一套嚴謹的偷殺殘驢的方案。並且決定當晚實施。
入夜,彎彎的月亮露出了詭異的笑臉。照在雪地上。月色顯得清亮、透徹。雖然是夜晚,周圍的一切都看得清楚。過了一會兒,一片雲彩飄過,眼前的一切,又都變得模糊不清了。
生產隊裡,幾個年青的小夥子,早已把該殺的散仙驢,趕進隊部大院,用繩子套住驢脖子,栓在馬棚的柱腳旁。等待宰殺。操刀手是王氏家族的一位長者。他以前曾經殺過大牲口。象牛、馬之類的。除了操刀手,隊裡還組織了一些人,負責去皮、剃骨、倒腸、洗腸,清除糞便等工作。爲了不讓外人聽到殘驢被宰殺的慘叫聲,殺驢只能在隊部的屋裡頭進行。在房樑的柱腳處,挖一個二尺五見方的坑,用來接驢血。
殺驢開始了。小夥子們把一頭老瘸驢趕進屋,把驢脖子牢牢地綁在柱腳上。只見老王頭操起磨得鋒快的鋟刀(殺豬用的刀子),向驢脖子的中間部位猛刺進去,順勢向下一垃,驢脖脛下面的食管、氣管、血管全部被垃斷。隨着瞪大眼睛的驢兒一聲嘶鳴過後,驢脖子下面血噴如注。正好噴灑在事先挖好的土坑裡。被割開的氣管,呼呼的冒着熱氣。驢的食管裡倒沒有流出什麼。可能是很久沒有吃到草料了。不一會殘驢的眼睛慢慢的閉上,四腿彎曲下來,不再支撐它那瘦弱的驅體,殘驢倒下了。小夥子們迅速的解開捆綁殘驢的繩子,忙溜的把死驢拖到另外一間屋子裡。扒皮、剔骨、倒腸、砍肉。
就這樣,一連殺了六頭驢。隊長鄭方同和幾個老貧農始終坐在炕上,一邊抽着煙,一邊給老王頭加油、打氣。
小夥子們把最後一頭驢,牽進屋綁好。這頭驢可能是最老的一頭。身上的灰毛已呈白色,牙齒也掉的差不多了。兩隻眼睛暗淡無光,眼珠子上面罩着一層白膜,像是得了白內障。老王頭握住鋟刀的把柄,如法炮製。可這一次情況有所不同。也許是他連續殺驢,力氣消耗太多了,手砍的不準;要不就是殺驢太多怯了手。當他把插進驢脖子的鋟刀往下拉時,刀走偏鋒,鋟刀沒有往下去,卻橫着走,割開了捆綁驢脖子的繩子,疼得驢嗷嗷直叫。沒了繩子的束縛,驢轉頭就要往外跑,老王頭奮力拔出鋟刀,倒退了兩步,癱坐在地上。手裡的鋟刀也滑落下來。
坐在炕上觀陣的鄭方同,看到了這一切,心裡可慌了。驢跑了,且不說社員少分點肉,走漏了消息怎麼辦?於是他一個箭步,從炕上跳下來,擋住了殘驢的去路,他全然不顧冒血的驢脖子,用右手死死的摟住,再用身體把驢頂在門框上。左手操起落在地上的鋟刀,學着老王頭的樣子,把鋟刀順着原刀口插了進去,奮力向下一拉。瞬間,殘驢除去頸椎骨,其餘的部分,全部被割斷,連耷垃下來的驢皮也被分成兩截。驢血噴濺開來,噴了鄭方同一身。
這時,殘驢猛晃一下驢頭。這一晃把鄭方同甩了出去。鄭方同倒退了兩步,用手扶住炕沿,脊背靠住了柱腳。可雙腳卻掉進驢血坑裡。膝蓋以下的褲子和一雙翻毛皮鞋,全部染成了紅色。他急忙跳出血坑,定神一看,毛驢晃動了幾下,四腿僵直,撲騰一聲躺在地上。老王頭緩了一下神,急忙向前一步,扶住還沒站穩的鄭方同。小夥子們把這七頭驢連肉帶骨逐戶分好。驢皮入庫,將來熟好做鞭稍。大家把血坑填好,清除了驢糞和其他雜物。一切恢復原樣,天快亮了。
今年的春節,是敖杆四隊社員們,多年以來過得最好的一年。從臘月二十八開始,鄭方同就沒做過飯。叫他吃飯的已經排好了隊。包括大年三十去誰家吃飯,都已經訂完。
除夕夜,這個沒有電燈照明的村落,各家各戶多點了許多油燈,而且捻大、長明。還有講究的人家,買了臘燭,做了燈籠。整個村落亮堂了許多。大人、小孩兒都換上了新衣裳。午夜十二點煮餃子前,都要放一陣子鞭炮。二踢腳、小鞭炮的響聲,震盪着整個村莊。迷人的燈光和震耳的鞭炮聲使這個村子熱鬧起來。
鄭方同在老貧協紀老大家吃完餃子,就急忙來到生產隊,替換伺養員回家過年。伺養員把喂牲口的草料早已準備好。見到鄭方同後,他激動的說:“鄭隊長,十多年了,我還第一回能回家過年。以往大年三十,都是家裡人把餃子煮好,送我這來,生產隊裡離不開人啊!今年你來替換我,我真不知道該說啥好。”鄭方同聽完飼養員的話心裡很不是滋味。連忙說:“快回去吧!家裡人都等着你呢。有我在這,你不要着急回來。”飼養員走後,鄭方同查看了一下騾馬吃草的情況,又在院子裡轉了轉,看看是否有未燃盡的炮杖皮落在柴草上邊,以防火災的發生。他回屋後感覺有點累了,就躺在滾熱的炕上直了直腰。
午夜已過,鞭炮聲漸漸的稀少了。可鄭方同一點睡意也沒有。他在想,自己經歷了人生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離開城裡的家,來到這偏僻的農村;第一次在別人家過春節;第一次到農村當生產隊長…。這麼短的時間,這麼多的經歷,也不知道能讓自己長几歲。可惜沒帶筆記本,帶着可太好了。把自己此時此刻的感想寫下來。日後,回憶起往事,也好有個見證。
鄭方同有點想家了。除夕夜,媽媽在幹什麼呢?忙着包餃子、炒菜,等待自已回家?可我寫信告之回不去了。同學、朋友都在忙些什麼呢?相互拜年、賀喜、打撲克、下象琪、下軍棋,還是去街心公園玩耍?紅旗公社幾百名知青,還有沒有象我一樣沒回家過年的?想着想着,他睡着了。
不知道是生產隊的炕太熱,把他堡醒了,還是他淺意識裡覺察到該喂牲口了。他突然醒了。迷迷糊糊擡起左手腕看了一下表,正值初一四點多鐘。他坐起身來戴上他當作枕頭的棉帽子,端起盛料的簸箕,來到牲口棚。篩草、拌料,一直忙到天光放亮。鄭方同來到井邊,搖起轆轤,把水槽子放滿水。正準備飲牲口,飼養員回來了。他手裡提着一個用柳條編織的小藍子,裡邊裝有一大碗餃子,上面蓋着毛巾。遞給鄭方同。飼養員飲牲口,鄭方同進屋。他也真餓了。狼吞虎嚥地吃淨一碗餃子,和伺養員打一聲招呼,就回知青點了。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就來到了四月份。雖然嚴冬已經過去,人們紛紛脫掉大棉襖、二棉褲,換上絨衣、絨褲或毛衣毛褲。但寒冷依然存在。社員們在刨糞、送糞以及幹其它農活歇氣的時侯,還要找牆根、背風、朝陽的地方。鄭方同和幾個跟車送糞的知青,在陽光沐育的牆根下,有說有笑地談論遠大理想。大隊李書記急匆匆地走過來。老遠就招呼說:“小鄭,你過來,我到處找你呢。”鄭方同一看是李書記,忙溜地跑了過去。到跟前一看李書記的臉色,就覺得不對勁。李書記很嚴肅地對他說:“明天你去公社一趟,黨委書記找你談話。你要有個思想準備,可能是你帶頭殺殘驢的事。”李書記說完,就走了。
鄭方同一下就明白了。準是有人把殺驢的事情捅到公社去了。東窗事發。誰告的呢?本村的人不可能,多數人都沾親帶故。大隊領導也不會,他們去告狀,等於告自己。會是誰呢?不管那些了。初生的牛犢不怕虎。鄭方同心裡想,我有貧下中農的簽字畫押的報告,公社能把我咋地。
次日上午,鄭方同老早就來到公社。找鄭方同談話的是馮書記。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公社黨委對一個知青小隊長的重視。他把鄭方同狠狠地批評了一通後,平靜的說:“你拿的那個有貧下中農簽字的報告,它不是文件、也頂替不了上級的政策、規定,沒啥用。你可能不知道農村的政策規定,殺耕畜那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馮書記喝了口水,又接着說:“你這個事兒驚動了上級,看你是知青,又是全公社、乃至全縣培養的典型,就不追究你法律責任了。但也要嚴肅處理你。經過研究決定,撤銷你政治隊長職務。回去寫一份深刻檢查,報給上級。”鄭方同想辯解幾句,可馮書記一句話也沒讓他說。只見馮書記站起身來,向鄭方同擺了擺手,一轉身就出去了。
時間已接近中午時分,鄭方同離開公社。和煦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溫暖的春風佛面撲來。走在回敖杆路上的鄭方同,本來應該感受這暖意融融的春光。可他卻覺得渾身發冷。甚至心裡都在顫抖。
鄭方同怎麼也沒有想到,公社對自已處理的這麼嚴重。按書記的說法撤職處分還是輕的,要是從重,還要受到法律治裁。鄭方同有些困惑了,他想不通。如果說貧下中農是農村的中流砥柱,是黨和政府最信任的,怎麼說話一點份量沒有呢?再說隊裡那些幹吃草料不能幹活的殘驢,留着有什麼用?只能給隊裡增添負擔;四隊是個貧困隊,過年都吃不上一頓純肉餡餃子,大夥分點驢肉,過個好年有什麼不對的?他思來想去,自已一不圖名、二不圖利,這個隊長撤就撤了吧。如果今後回想起這件事來,自已當隊長的時候,鄉親們藉着自已的權利,過年吃上了純驢肉餡餃子,因此隊長被罷免,也不會感到遺撼。
敖杆四隊的社員們知道這件事後,都爲之惋惜。幾位老貧協先後到公社找過幾趟,也都捱了批評。去年的老隊長接任鄭方同。大隊書記、大隊長因殺驢的事,也都捱了黨務、行政警告處分。
鄭方同的政治隊長雖被撤職,但大隊幹部對他還是另眼看待。尤其是敖杆四隊的社員們,不忍心讓他下地幹活,又一致推舉他當生產隊的保管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