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梅越說越起勁,旁邊周玉龍見勢趕緊勸她:“行了,你少說兩句,別扯這些胡謅的事。”
“怎麼就胡謅了?當年她做過什麼幾乎整個鳳屏都知道,爲了唸書跟男人睡覺,十幾歲的時候就學人抽菸,鎮上那間富臨旅館知道不,裡頭搞衛生的是我嬸,說她以前三天兩頭就跟男人去開房,有時候一次伺候好幾個,估計都髒透了,現在卻穿得人模狗樣的在我面前裝高貴,我呸……不要臉的賤胚子!”徐春梅罵得情緒高漲,滿臉通紅,鼻頭上的粉開始一層層往下掉。
女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內心的不平衡會演化爲嫉妒,嫉妒又會變成怨憤,在不如意的時候這些怨憤便會化成火焰,灼燒自己並燒傷別人。
周玉龍怎麼都拖不住了,只能一個勁地跟沈瓷道歉:“對不住,她就這樣,脾氣一上來管不住嘴,成天胡說八道,其實沒什麼惡意…”可週玉龍越勸徐春梅便越不買賬。
“什麼胡說八道?我哪裡胡說八道了?她當年爲了錢到處去陪男人睡覺,害自己親生弟弟被推下樓成了植物人,自己卻跟着男人跑了,這些事鳳屏幾乎人人都知道,難道還要我去冤枉她……還有你…”徐春梅突然轉過去面向周彥,“看你穿得體面考究的,一看就是城裡的高檔人,勸你把眼珠子擦亮點,這女人早就被男人操爛了,估計身上還有什麼髒病,你最好離她遠點,別被她這副清高不可犯的樣子給騙了!”
徐春梅大概把壓在心裡這麼多年的“不平衡”全都宣泄了出來,加上這次被沈瓷當面拒絕的“恨”,罵到最後周玉龍實在聽不下去了,拽着她的兩條手臂硬生生把她拖進了包廂。
門被關上,裡頭還有摔打和罵囂的聲音傳出來,可是沈瓷感覺自己已經聽不清了。
走廊裡是死一般的沉寂,窗外又開始下雨,空氣中透着這個小鎮慣有的陰溼和潮氣,就連周彥一時都有些消化不了,腦中混雜着各種訊息,關於剛纔徐春梅說的所有訊息,在他這都成了一種衝擊,直到沈瓷身子輕輕晃,周彥想扶住,她卻將身子側過去,拖着腿獨自往樓下走。
……
上午梁文音到了甬州,和秦蘭約定了地點吃飯。
甬州某高檔餐廳,時過午後,江臨岸和溫漪,秦蘭和梁文音,四人剛結束一頓嚴肅意義上的午餐,出去的時候梁文音走在最前面,秦蘭拍着溫漪的手走在中間,江臨岸低着頭跟在最後。
三輛車子已經齊刷刷地等在門口,司機都各自扶着車門候在車外邊。
梁文音率先走過去,先問了下自己的司機:“小姐的行李有沒有拿上車?”
司機畢恭畢敬地回答:“拿了,已經放在後備箱。”
梁文音滿意地點頭,回頭跟秦蘭告別,那邊秦蘭還握着溫漪的手,溫和地說:“記得啊,到家了給阿姨打電話,等阿姨把手頭的事處理完,過幾天就讓司機去蘇州接你。”她邊說邊拍着溫漪的手,依依不捨之意清晰地寫在臉上,她是真心喜歡溫漪,這倒不是裝出來,畢竟溫漪無論哪一方面都很符合她挑媳婦的標準,幾乎把她當半個閨女來看。
溫漪也確實討長輩喜歡,甜甜笑着回答:“知道了,我一有空就過來陪您,反正兩邊也捱得近。”
秦蘭對於溫漪這樣的懂事貼心自然高興,送梁文音和溫漪上了車,車窗落下來,溫漪探出頭,卻朝站在臺階上的江臨岸揮了揮手。
“臨岸,我走了,晚上記得給我打電話!”
江臨岸眉峰勾了勾,很輕微地點頭,目送梁文音和溫漪的車子離開之後他才起身往自己車邊走,卻被秦蘭喊住。
“你等一下!”
江臨岸面色放沉,沒回頭,只聽見秦蘭的高跟鞋聲音逐漸走近,似苦口婆心地說:“臨岸,男人應該爲自己說出去的話負責,剛纔桌上你自己也答應了,既然這樣就把心收回來吧,和那女人斷乾淨,以後好好對溫漪。”
江臨岸闔上眼睛輕輕押了一口氣,沒吱聲,扶住車門坐了進去。
梁文音的車行駛在回蘇州的路上,溫漪挨着她而坐,畢竟是母女,心靈大概相通的吧,所以梁文音此時能夠感覺到女兒的心情。
“是不是後悔了?要是後悔的話現在說還來得及?”
溫漪卻使勁搖頭:“沒有,我不後悔,這是我一直想要的。”
“你想要的?你想要的到底是婚姻還是感情?”
“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
溫漪卻搖頭,嘴角綻着苦澀的笑。
“媽,幾個月之前或許我會覺得有區別,甚至貪心得想兩樣都要,因爲我愛他,也一直堅信他也愛我,所以婚姻和感情對我而言都是很簡單的事,可是現在不一樣,我不這麼想了,我寧願放棄一些,只要他能夠留在我身邊就可以。”
有時候感情卑微起來真的可以失去自我,溫漪對於江臨岸的感情便是如此。
梁文音重重收了一口氣。
“你自己權衡好就行,媽不逼你,也不會阻攔你,但以後的生活需要你自己去面對,或許會很幸福,但也可能會很辛苦,這點沒人能幫你。”
所有的選擇都是自己做的,溫漪清楚自己以後要經歷什麼。
“我知道……”她輕輕閉了下眼睛,似乎像是經歷了一場持久的爭奪之戰,現在這場戰爭終於落幕了,也有了結果,她應該算是戰勝的那一方,可是爲何心裡還覺得像是壓着一層厚重的疲憊感?
“媽…”溫漪抱住梁文音的一側手臂,把頭輕輕靠在她肩膀上,“你和我爸在一起過了大半輩子,感情一直很好,當初結婚的時候你們是否就很在意對方?”
梁文音的身子似乎晃了晃,過了一會兒才淡淡回答:“我和你爸的情況不一樣,跟你沒有可比性,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她說着將臉漸漸轉向窗外。
甬州的天氣也不大好,入夏之後好像一直在下雨。
“媽,你可以肯定什麼?”
梁文音似乎輕輕嘆了一口氣:“你爸很愛我,這一點到他死都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