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也會怕

江臨岸一時靜止沒有任何反應,直至沈瓷往後退了半步,徹底退出他的包圍圈,但電光火石間的觸碰已經讓他口乾舌燥起來,好在當時處在室外,空氣還算流通。

江臨岸狠狠抽了一口氣,把手收回來。

“你…還是走裡面吧。”

後半路便變成沈瓷走在內側,江臨岸擋在她外邊,車輛照樣飛馳,灰塵照樣揚起,但誰都不說話了,埋着頭並排並吃土。

殯儀館門口那條路挺長,走了大概二十分鐘纔到底,拐過去一個十字路口,總算熱鬧了許多。

兩旁開始出現商店和鋪子。

江臨岸看了眼腕錶,都快三點了,還沒吃午飯。

“餓不餓?”

旁邊沈瓷卻沒啃聲,徑自往前走,江臨岸見她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打算,不敢多問,只能硬着頭皮跟上,可沈瓷走了一段就往旁邊一家店裡拐。

江臨岸追上去問:“做什麼?”

“你不是餓了想吃飯?”

“……”

那一瞬的江臨岸真是一口老血涌到胸腔,他覺得自己在這女人面前大概再也翻不了身了,而沈瓷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幾步之外的江臨岸,一秒,兩秒,最後眸光垂下來。

“吃嗎?不吃算了…”她作勢要走下來,江臨岸趕緊兩步就跨上前。

“吃,誰說不吃!”

他都快餓死了,早飯那點東西早就已經消化乾淨。

沈瓷見狀又轉進店裡,江臨岸垂着腦袋跟在後面,一臉落敗。

進去之後發現店面很小,只有零散四五張桌子,不過因爲已經過飯點了,所以一個客人都沒有。沈瓷挑了張靠牆的桌子坐下,雙手依舊插在口袋裡。

江臨岸落座到她對面,見四下無人,便喊了一聲:“有人嗎?”

沒動靜!再喊,還是沒動靜,最後只能敲了兩下桌子,後廚纔有人急急吼吼跑出來,睡意零星,還打着哈欠:“有,有人……您要點些什麼。”邊說邊拿了抽屜裡的菜單過來,先是遞給沈瓷,沈瓷把眼梢往江臨岸那邊瞄了一下,對方還算機靈,轉而去問江臨岸。

江臨岸很少來這種小店吃東西,記憶中上回吃小飯館還是跟沈瓷在鳳屏,那次吃的是什麼?

他翻着油滋滋的菜單一籌莫展,最後只能求助老闆。

“麻煩推薦一下吧。”

老闆已經醒了,把江臨岸上下打量一番:“你們是外地來的吧?”

“嗯。”

“那就來個明爐吧,天氣冷,正好取暖,而且我們店裡的明爐味道都不錯,特別是狗肉明爐。”

聽到“狗肉”兩個字江臨岸纔回憶起來,上次在鳳屏吃的也是狗肉。

他越過菜單將目光往沈瓷那邊飄了飄,後者依舊雙手插口袋,臉上沒什麼表情。

江臨岸只能把目光再收回來,轉向老闆:“算了,換個正常的吧,排骨或者羊肉怎麼樣?”

“也行,看您個人喜換!”

他再去問沈瓷:“你呢?”

沈瓷終於把眼梢擡了擡:“隨你!”

江臨岸:“……”

最後他還是選了較爲保守的排骨,裡面加了白菜和粉絲,熱騰騰地一鍋端上來,看着賣相一般,衛生大概也堪憂,可江臨岸實在餓得有些慌了,很快就吃了大半碗米飯下去。

從小吃店出來又沿着那條馬路走了一段,總算攔到了車子,兩人回到金運賓館的時候已經快五點了。

冬天日頭短,太陽開始往山下沉。

江臨岸付完車錢下車,沈瓷早就已經進了賓館,他原本還想打聲招呼,但見她背影已經進了大堂,也只能作罷。

他轉而往街道的另一面走去,剛纔車子經過的時候記得那邊有個小超市。

二十分鐘後江臨岸拎了兩隻塑料袋回來,去敲沈瓷的房門。

沈瓷出來,看了他一眼。

“有事?”

他把手裡的塑料袋遞過去。

“剛纔見你也沒吃什麼東西,餓的時候墊墊肚子。”

沈瓷往袋子裡瞄了一眼,一隻裡面裝了餅乾,香腸,酸奶,還有幾樣不知名的零食,另一隻裡面裝了大概五六個橘子。

“我出去轉了一圈也沒什麼可買的,隨便拿了一些,你…”

“謝謝!”沈瓷不等他說完便一手拎過袋子,絲毫不矯情,隨之順手又把門關上。

“砰”一聲,吹起來的風撲在江臨岸面孔,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對着緊閉的房門不禁笑了笑,是苦笑。

沈瓷把手裡的袋子直接扔到牀上,幾隻橘子滾出來。

牀上還放着阿幸的箱子,衣服堆得到處都是。她自出院之後一直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正常,但有些東西總是見縫插針地冒出來。

大概在一週前她的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因爲作了要和阿幸一起去青海定居的決定,這個決定她也說不上有多正確,但至少她把它當成人生的另一個開端。

沈瓷明白自己的命運有多不幸,但她信奉一個道理,即有些人生來就是笑的,而有些人卻生來就該哭,她認命,也明白自己屬於後者,所以即使被命運一次次打得趴倒在地,她也總能咬着一口氣努力爬起來,如十二年前被李大昌綁在牀上,十二年後被江丞陽綁在浴缸,這種經歷換作其他女人大概早就熬不住了,可她事後竟然一點疼都沒喊,看上去跟沒事人一樣。

說不上自己多堅強,她只是不想讓傷口暴露在陽光下,更不想讓別人對她產生任何同情或者羞辱。

她得像正常人一樣活着,讓人看不出她受過傷,這是她最近十幾年一直在努力做的一件事,但是這不代表她能一次次承受失去。

先是沈衛,再是溫從安,現在又是阿幸……

她擁有的東西本就不多,世間涼薄,至此她覺得愛她的人都不在了,唯獨剩下她一人。

至於江臨岸……沈瓷看着牀上的橘子,不禁苦笑一聲,她是否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她的命中,越美麗的東西,越不可碰?

……

夜幕漸漸降臨,小鎮不同於甬州,這裡幾乎沒有夜生活,所以天色一黑四周就變得很安靜。

沈瓷也沒有再出門的打算,草草洗了個澡就準備吃藥睡覺,可惜房間裡沒有提供吹風機,她只能用乾毛巾擦了一下,爲了等頭髮晾乾,沈瓷去箱子裡翻了一本書出來,伊阪幸太郎寫的《孩子們》,這本書沈瓷已經看了很久,卻一直沒看完,但她很喜歡,比較適合此時的心境,可才翻了幾頁手機就響了一聲,提示有信息。

信息是周彥發來的,他帶謝根娣去西寧之前沈瓷把新號碼給了他。

“再有兩小時應該就能進西寧地界了,現在正帶阿姨在服務區吃飯。”

全程大概一千多公里,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到了。

沈瓷看着那條信息發了好一會兒愣,周彥對她而言是個怎樣的存在呢?溫柔,細緻,像春風一樣總是能夠給予她最貼合的安撫,沈瓷自知無以爲報,所以從不多說。

此時也只簡單回覆了幾個字:“辛苦了,謝謝!”

回完之後她把手機又放回去,重新拿起書,但很快手機又“滴”了一聲,她以爲是周彥的回信,可打開屏幕卻看到一條很奇怪的陌生號碼。

沈瓷心思隨之一緊,打開,寥寥幾個字:“見信箱!”

沈瓷出遠門一般都會帶上電腦,她把電腦翻出來,沒奢望房間裡有無線路由器,但好歹通了網,找了半天找到網線插上,開機,登陸郵箱,最新一封郵件來自半小時前,正文沒有隻言片語,只附了個視頻。

山裡網速慢,按了“下載”之後進度條像龜爬一樣,旁邊提示還需要七八分鐘,那七八分鐘對於沈瓷而言是何種經歷呢?

她漸漸發抖,手心起汗,世界靜得如同被扣在一個封閉的箱子裡,直至“叮”一聲,提示下載完畢,她幾乎是揪着手指按了播放鍵,隨之畫面開始出現,伴有聲音……

她這十二年來一直在努力逃離地獄,以爲避開那些人藏起那些事就能像正常人一樣活着,可忘了有些東西就如天羅地網,她是網中的一隻小雀,翅膀都被折了,怎麼可能飛得出去?

房間裡慢慢被視頻中的聲音填滿,沈瓷把音量調低,努力抓住最後一絲理智,手機就在這時候響了起來,她瞄了一眼,陌生座機。

沈瓷冷笑,接聽。

“喂…”她聲音聽上去還算正常。

那邊繼而問:“發給你的東西看了?”

“正在看!”

“拍得怎麼樣?”

“你拍這些東西一向很有經驗。”

“也是,不過當年那麼多丫頭裡面就數你最入鏡,沒想到十幾年後拍出來更漂亮。”那頭聲音沙沙的,笑了一聲,“知道不,就光這幾個鏡頭,我看了不下二十遍,嘖嘖,真帶勁!”

沈瓷擰緊手指,屏幕上的畫面還在繼續,她讓自己的視線挪開,看向窗外。

“說吧,你這次有什麼要求?”

“呵…真聰明!”那邊語氣輕鬆自然,頓了一會兒說,“其實也很簡單,明天去把你的口供和筆錄改一改就行。”

窗外一片漆黑,連絲光亮都沒有。

沈瓷突然笑出來:“原來你也會怕。”

左右逢源累不累無法解釋的詭異行爲無需語言反反覆覆他是不是有病故地重遊搬家一步錯,步步錯他無法再自欺欺人有多恨,就有多狠我嫉妒他能得到你別用婚姻當籌碼塵埃落定除夕團圓飯從此他在她心裡又多了一條罪名她是個新奇的女人誰是兇手接近她的目的與溫漪見面我只和他睡過,僅此而已你很喜歡孩子嗎她從他生命中消失他爲何要來一杯酒一百萬深夜帶着情緒去找她抓捕歸案希望亦或是煉獄她已經到了無慾無求的地步當年的視頻新婚之夜接溫漪吃飯世界還真是小啊一是一,二是二順鑫基金會何需忍痛削骨,時間自會爲你執刀一個她熟悉的房間入土爲安你和那個男人是什麼關係他的事業版圖你來當我的伴娘他的少女十年前的那個晚上不期而遇只能聽天由命不是不想見,是不能見我要與他白頭偕老手術之後左右逢源累不累我手裡還有多少籌碼她與甄小惋截然不同帶她去醫院檢查他去陪她加班偶遇他在那方面有問題他可怕的一面天台談話噩夢初醒彼此都是出色的演員男人的本能一個人的煙花懦弱的生命陳遇發怒了無需語言她必須是陳遇的太太他爲何要來三年時間改變了很多東西你們這些禽獸不如的人他可怕的一面她喝得爛醉如泥他和美女搭訕走吧,我帶你離開這裡越靠近,越絕望確定婚期一夜抵一命你是獵人,早晚要把我殺死我是正常男人贖罪真正的紈絝子弟含情脈脈的場景她和沈衛的關係共處一室她第一次如此主動你回去吧怎麼有這麼巧的事沈瓷抵達河南他每晚都要喝酒出院回家面試,素齋館她生病了揭露惡行,維護公義泡澡出意外她半夜給他打電話我情願你是女鬼你是不是真的願意跟我走天台談話改選,激烈角逐一座荒山,她只屬於他想要將他碎屍萬段爲什麼面對她要心虛我只和他睡過,僅此而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