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越絕望

經阿彩提醒,沈瓷其實已經猜到是誰了,只是當遠遠看到門口那個身影時,呼吸還是沉了沉。

其實回來之前她已經設想過重逢的場景,若是再遇到,她該如何應付,如何自處,這些都早已在心裡作過打算,只是沒想到理論還是抵不過現實,要做到完全不被牽動根本不可能。

更何況想象與實景完全是兩碼事,想象僅限於虛空的勾勒,但是實景不一樣。

那日江臨岸穿了件灰色長款大衣,內襯純黑高領毛線衫,大概是在外面等久了,有些冷,所以一手裹着前襟一手捏着煙,身子斜靠在鐵門上,身材頎長,側顏輪廓硬朗。

沈瓷知道歲月對於男人來說是件好東西,留下的除卻閱歷之外還有越來越內斂沉穩的氣質,加之他與常人不同,幾年廝殺帶給他的除了財富與權勢,更多的是鋒芒與底氣,而這些東西猶如金箔盔甲,一層層在歲月中讓他加冕爲王,所以僅僅只是站着,靠着,心不在焉或者一言不發,他的存在也能令人移不開目光。

沈瓷竟癡癡在那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江臨岸腿痠動了一下,她才慢慢走過去。

巷口到門口也就大概二三十米距離,一路過去都是舊牆殘瓦,亂糟糟的晾衣架撘得到處都是,灰塵,泥濘,雜物,所過之處兼是髒亂,而她視線盡頭的那個人…那個人……沈瓷越靠近,心裡便越絕望。

他不該來這裡,他早已不屬於這裡。

江臨岸也很快看到她了,立刻踩了煙過來接走她手裡抱的箱子。

“去哪兒了,怎麼現在纔回來?”他問,但語氣並沒有不耐煩。

沈瓷也沒吭聲,摸了鑰匙開門,江臨岸見她臉色淡淡的,也沒敢多問。

兩人進了屋,他率先把箱子捧到客廳,這纔看到裡頭裝的都是書。

“又去二手市場了?”

“嗯。”

沈瓷脫了棉襖和圍巾,轉身見江臨岸站在客廳中央,她默默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有事找我嗎?”

江臨岸留心她的語氣,很平靜,很淡,全然不似幾天前在酒店門口那般激動,照理他應該鬆口氣,可心裡卻更加緊張起來。

他太瞭解這個女人了,越平靜,越無慾,便越難被說服。

“我……”江臨岸在心裡又組織了一下語言,“公司有個項目出了點問題,前兩天我出去了一趟,昨晚剛回來,今天中午本來打算找你一起吃飯,但你不在家,又沒你的聯繫方式,所以只能在門口等。”

他說了一段很囉嗦的開場白,沈瓷也摸不透用意,只點了下頭:“嗯。”

如此平淡的回答,弄得江臨岸更加被動。

他又默默磨了下牙齒,覺得開門見山。

“至於我來找你的目的,就那天在酒店門口你問我的問題,我今天想來給你一個答案。”

沈瓷眉頭皺了一下,總算是給了一點反應,但也沒有多說什麼,繼續“嗯”了一聲。

江臨岸也不在意了,徑自說:“那天你說我是胡鬧,怎麼可能,我沒那麼閒,更沒那個時間追着你去蹭一頓飯,至於桂姨的兒子是恆信員工,我在去之前並不知道,所以最後形勢變成那樣也在我的預料之外。”

“……”

“至於爲什麼我要去蹭那頓飯,無非只是想跟你多呆一點時間,雖然這個藉口很拙劣,但是除此之外我根本找不到其他途徑。”

“……”

“另外,我和李藝彤之間並沒什麼關係,那晚我是喝多了,她和司機送我回去,當然,我不否認她有想法,可是最後我從酒店出來了,給方灼打了電話,他帶你過來,之後的事你應該也知道了。”

“……”

江臨岸站在那一條條解釋,用一種很溫和又很自然的方式,說完自己又低頭輕輕呵了一聲。

“不過你有一點倒是說對了,你說這些年我還是沒什麼長進,對,確實這樣,不然何至於你一出現,我好像又一夜回到了三年前,什麼都想要,又什麼都不敢要,反反覆覆,患得患失……”他說着便慢慢走了過來,兩手扶住沈瓷的肩膀。

沈瓷一時有些亂起來,這些說辭來得毫無徵兆,她一點準備都沒有,可下一秒,肩膀上的手緊了緊,她感覺到疼痛,緊接着,聽到他溫柔又堅定的聲音。

他說:“沈瓷,我們重新開始吧。”

你可知這世上最好聽的情話,不是我愛你,不是我想你,而是有個已經分開很久的人,突然有天站在你面前說:“回來吧,我們從頭來過。”

沈瓷聽到了,彼時呼吸都帶着戰慄,可是她清楚地知道三年時間不僅僅是一個量詞,她與他之間的距離也早就變得更加遙不可及。

現如今他是誰?而自己又是誰?

“你真可笑,如果我們之間還有可能,三年前我就不會走,何至於等到現在?…更何況明明已經分開很久了,我對你早就沒什麼感覺,你剛纔說的那些話我也只當你是一時興起,我不會放在心上,但是請你以後別再說了,也別再來找我。”

沈瓷慢慢扯掉江臨岸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搬起地上那箱書進了臥室。

江臨岸那天怎麼走出去的,沈瓷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自己在臥室呆了很久,只傻傻坐在牀邊,直至院子外面響起關門聲,才低頭重重嚥了一口氣。

此後兩天再無江臨岸的消息,沈瓷清楚自己做了什麼,她把話都已經說絕了,自然明白已無“生還可能”。

初十那天約了拆遷辦的人下午來量面積,中午就把行李都收拾好了,也訂了第二天飛西寧的機票。

量完面積她就打算回青海,再也不願多呆一分鐘,一分鐘都是煎熬。

中午也懶得自己做飯,隨便進了一家小吃店。

“沈小姐,怎麼是你啊?”過來接待她的居然是阿彩,沈瓷愣了愣,轉身見那個小男孩正圍着圍兜坐在收銀臺前面自己吃飯。

沈瓷也沒多問,隨意就着菜單點了一碗麪,很快阿彩端了過來,外加一碟分量很足的白切牛肉。

“這是俺送你的,嚐嚐。”

沈瓷自然不肯要,可阿彩堅持,還解釋:“你別不好意思啊,這店是俺老公開的,再說你給俺娃送的書他很喜歡看,以後免不了還得麻煩你。”末了見沈瓷神色有異樣,又關切問,“你是不是這幾天沒睡好,看你臉色這麼差,跟那位先生吵架啦?”

沈瓷:“……”

沈瓷臨走前還是把牛肉錢結掉了,她向來不喜歡虧錢別人,出店門的時候小男孩在她身後追了兩步,吸着鼻涕,她站定,蹲下去摸了摸他的頭。

回去之後沈瓷從打包好的箱子裡又挑了幾本書出來,用袋子裝好,掛到了對面鐵門拉手上。

原本約好下午一點有人過來測量,可沈瓷等到三點也沒個人影,心裡悶得慌,只得出去透透氣,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巷子外的馬路。

此時路上的積雪早就消了,枯葉卻又落了一層上去,沈瓷恍然想起除夕那晚的場景,那個男人從車上下來,一步步靠近摘了她的圍巾。

還是有點難過的吧,沈瓷不得不承認,以至煙癮犯了,她往前走了一段才找到便利店,進去買了一包煙,剛要結賬的時候手機卻突然開始響。

沈瓷坐當天下午最早的火車趕去上海,又買了最早一班航班飛南寧,抵達南寧時已經半夜了,根本沒有大巴再往山裡開,她只得花高價在車站僱了輛私家車往回趕。

她覺得自己已經夠快了,一路從蘇州馬不停蹄地趕回去,可是時間還是沒有等她。

車子開到村口的時候已經能夠聽到嗩吶聲,此時天光乍亮,山裡霧氣沉沉,沈瓷一路,跑到門口,還是很多年前的那棟破爛屋子,門口泥地上已經搭了很大一塊油布棚,棚下人頭顫動,亮着昏黃的燈……

農村喪禮繁複,遺體要在家至少停放兩天,第一天淨身,梳頭,穿衣,哭喪,第二日卷牀,挪位,設靈,入殮,所有環節都必須嚴格按照流程來做。

沈家親戚自沈瓷父親去世之後基本都已經斷了來往,所以這些事只能靠村裡人幫忙,好在謝富貴這次倒是出了許多力,一人衝在外頭張羅,替沈瓷扛了許多肩膀,至於沈瓷呢,那兩日她一直處於渾噩狀態,大部分時間就跪在牀頭前面那方草蒲上,有時候她懵懵懂懂地擡頭,看到牀上躺的那具遺體,穿着棗紅色的壽衣,壽鞋,臉上蓋着紅布,除了露出一點枯瘦的手指之外,她全然可以不相信躺在上面的人竟會是謝根娣,因爲一切實在發生得太突然,她全然沒有準備,而等她趕到之時已經是眼前這番場景,所以那兩日她就一直活在夢裡的,不哭,不問,甚至都很少說話,只是麻木地被人推着往前走。

有人讓她跪,她便跪。

有人讓她燒紙,她便燒。

有人讓她點燈,她便點。

而她大舅媽替她管賬,要了錢,採辦做事,不夠用了就來問她再拿點過去,一千,兩千,三千,沈瓷也不問細節,橫豎她說多少就是多少。

熱熱鬧鬧兩天過去,臨到第二天晚上人才少了一些。

沈瓷依舊獨自坐在靈堂後面,此時謝根娣的遺體已經入殮了,棺材是臨時去鎮上現買的,一個多小時前村裡幾個男人幫她把蓋子釘上了釘。

他在她那裡喝醉了那賤人在哪裡一個認識的男人夙願完成(完結)暗涌將至她還沒回來他很享受掌控她的快感原來命運早有伏筆下山,半路攔他車真想一把掐死你帶她去醫院檢查我們來做場交易深夜歸家帶血的車鑰匙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原來命運早有伏筆積德行善他的過往與於浩見面罪不可恕,且永不得救贖面試,素齋館吉倉去世想不想聽我講個故事應激性精神障礙她已經到了無慾無求的地步她難得一宿好眠共處一室他們是青梅竹馬開庭一切見光死出大事了你要不想呆就回去愛一個人,像愛祖國山川贖罪不是不想見,是不能見他很享受掌控她的快感她醒過來之後除夕夜,要不要許願第二次交談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兩人共度的夜晚她難得一宿好眠替他包紮傷口他每晚都要喝酒遇見,一眼千年他的矛盾心情共度平安夜望你,繁花似錦地遠離他的目的應該沒這麼簡單再度去蘇州你懷疑車禍有問題你對我的興趣,只止於身體陪我吃頓飯臨終前的婚禮醍醐居偶遇溫漪回來了他們是青梅竹馬我們結婚吧李家背景他與溫漪重歸於好高處的風景才漂亮糖炒栗子一個認識的男人那個雨夜,冥冥中早有伏筆我要搬家了他突然造訪你已經是一枚棄子第二次交談我願意負擔你的後半生調查她的背景過來,離我近一點想不想聽我講個故事我情願你是女鬼李玉秀可能不行了偶遇檢查報告一身湛藍,深如海城裡來人了帶她去醫院檢查噩夢初醒陪我吃頓飯愛一個人,像愛祖國山川齷齪任意滋長我不是救世主你回去吧結尾彩蛋一起吃頓飯塵埃落定他不想再經歷“失去”何需忍痛削骨,時間自會爲你執刀共處一室千古罪人醒了她是判官,趕盡殺絕你懷疑車禍有問題請你不要卑微地被別人踩在腳下我是他的懸崖,而你卻可以成爲他的捷徑我要他的底片她的本能反應地塊背後的幕後操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