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活人明明好好的剛剛就在此處,怎麼轉眼之間又不見了?!夏進此時方寸大亂,想起了廣陵那時遇見王長清時候的場景,雖說如今知曉是付建文茅山一脈的武功,將王長清一個活人變成了活死人,但是回想起來,還是不住地脊背發涼,冷顫連連,畢竟當時真是太過詭異了。
雖說現在是下午,但是天氣陰沉,烏雲密佈,陰風連連。夏進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如今此等狀況下不要失了分寸,鬼神只是無稽之談,小葵只是先自己一步進去查探了。
夏進稍稍冷靜了下來,仔細地觀察起這門後的小院,小院不大,跟鄭參府上一般無二,院中一塊正方小地上植了棵槐樹,槐樹旁出多植,樹幹有些地方樹皮已經掉了,猶如一根麻花一般,樹幹糾結在了一起,從斑駁裸露的木紋來看其應是有些年歲了,樹高三丈,密集的樹枝樹杈猶如一把大傘,將陽光擋得一乾二淨,整個小院因這棵老槐樹,略顯昏暗亦有一種陰冷之感。
槐樹樹前則是一方石桌,只有一張石凳,桌面和凳面光滑發亮,想來是劉侍郎常年坐於此處,摩擦所至。夏進挪着步子,慢慢靠到石桌前,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番,未見有何端倪,眼角餘光卻瞟見小院角落處,雜草叢生之地,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地面上露出一方佈滿苔蘚的石井,四周的雜草有被壓伏的痕跡,看到此處,夏進不禁一陣頭皮發麻,若不是……小葵掉進了這井裡!
想起此井的傳說,夏進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能勸自己,小葵定是沒掉這井裡,只是陰風吹倒的陰風吹倒的……心中向前去一探究竟,但是雙腿一直在打轉,愣是一步沒有邁出去。夏進此時腦中一片混亂,心中不知道想這些什麼,慌亂無比。
忽然此時耳旁幽幽傳來一聲:“進哥……”夏進連忙回頭,只見身後正式劉侍郎生前十年來住的屋子,屋子不大,黑瓦白牆,牆上斑駁的石灰粉已經一塊塊地脫落了下來,露出青灰色的石磚,剩下的白色牆面則是黴跡斑斑,老槐樹的樹杈影子落在斑駁的牆上,影子就像一個個莫名的怪獸,無聲地衝夏進咆哮着,黑色的房瓦,上面佈滿了青苔,潮溼滑膩。屋子未開一扇窗,房內漆黑一片。
這劉夫人果然是善妒,如此一個陰森潮溼的小院竟讓那個異族女子住了一年,劉侍郎也真是藝高人膽大,在此種屋子住了十年,如是自己在這屋子中住那麼一日,怕是早嚇瘋了。夏進心想到。
如今小葵指不定身在此中,也不得不前去了。夏進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前挪着步子,那黑洞洞大開的房門,猶如一隻巨獸的之口,等着無辜的人上鉤,待人步入其中,便一口吞噬下去,連屍骨都絲毫不剩。
此時一陣風吹過,風吹迷了夏進的雙眼,眼前一片模糊,風聲中夏進彷彿又幽幽聽見了小葵來自那個屋子裡的呼喊:“進哥……我在這裡……你快些來……快些……”夏進心中暗想,如今卻是不得不進了,若真是小葵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只怕後悔終身,這扇門進也得進,不進也得進。
夏進深吸一口,鼓起勇氣,往前買了幾步,踏佈滿青苔的石階之上,溼滑黏膩,一個不慎就會一腳踏空或是滑了一跤,則會摔得頭破血流。兩階石階之上,便是那洞開的房門,夏進貼着門往裡探了探,眼前漆黑一片,只覺得一股腐爛和屍臭氣傳來,夏進聞着味道先是腦袋暈了一暈,心頭煩躁胸口一陣陣煩悶,噁心欲嘔。
此中房內緩緩步出一人,夏進只覺心中一緊,整個人卻是聽不到其他聲音了,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隨着那人的腳步,一下一下,痛苦無力地跳着。“進哥……是你麼……進哥……”夏進聞言大喜,鬆了一大口氣。一隻手向前探來,夏進一把拉住,將那人影拉入懷中,雙手細細地摩挲着那熟悉的小臉。
“進哥……”
這一聲進哥彷彿咫尺天涯,夏進心中又是一緊。
夏進低頭一看懷中人影,長長的頭髮上有一滴滴水珠,滴到了自己的手上,一滴接着一滴。
夏進只覺得腦袋一炸,腦中一片空白,頭皮一陣發麻,回想起先前看到院子陰暗角落裡佈滿苔蘚的石井旁壓伏的雜草,定是踩出來的痕跡,若不是……小葵……這院中只有我和小葵二人……若不是……小葵……若不是……小葵……夏進腦中飛速轉動着,一遍又一遍地過濾着自己最不可置信的答案,若不是小葵……那會是誰……看着人影長髮一滴滴落下的水珠緩緩地滴在自己的手上,夏進擡起手來,看着水滴漸漸愣住了。
霎時間,夏進面容猙獰,張着一張血紅大嘴,露出森森白牙,雙眼血紅,雙手一把抓住了人影的脖子,尖聲咆哮道:“你不是小葵!!!你是井中女鬼!!!!你把小葵藏到哪裡去了!!你說啊!!!”兩隻手臂猶如鐵鉗一般,死死夾住了人影的脖子,夏進面色癲狂,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心頭怒火中燒,彷彿只有一個念頭,掐死她……掐死她……彷彿耳邊有無數人在低聲耳語……掐死她……掐死她……夏進張大的嘴中慢慢滲出唾液,一滴滴地滴在人影臉上,夏進猶如要噬人的野獸一般瘋狂。人影未做任何抵抗,像是一個破布偶般任其擺佈,原先輕輕搭在夏進雙臂上的手,緩緩垂下,夏進喉嚨發出咕嚕咕嚕聲,低聲咆哮着,連夏進都不知道自己在咆哮些什麼……良久良久……夏進用力掐了良久,那個人影也無了聲息良久。此時烏雲稍稍褪去,太陽露出了一些,陽光透過老槐樹的枝椏,滲透入了房門內。
夏進驚恐地看着手中的人,那身翠綠色的衣服,那頭烏黑的長髮,雙眼血紅瞪起,彷彿在傾訴着疑問和不甘,原本白皙嫩紅可人的小臉如今變得浮腫發出陣陣青紫色,一條猩紅的長舌耷拉在了夏進的雙手上,此人不是小葵是誰!!
柯小可一路飛奔趕離了鐵律衙,心想終於脫離了這份苦差事。到了京畿府,取出了令牌,跟主簿說了聲,便讓人領着去了進了內衙,見着四人並排躺在衙門在地上鋪好的席子上,兩名佩刀壯漢一看身上服飾胸口皆有細小劉字,想來這兩人便是那劉府侍衛了,剩餘書生打扮的兩人則是仵作,這四人盡皆面色紅潤,鼾聲四起,不像是傳聞中被女鬼**奪陽的樣子,柯小可招了招手問主簿道:“這四人看來是無什麼大礙,爲何不叫醒這四人?”
主簿聞言苦笑一聲:“這四人睡到現在了,皆無醒轉的跡象,先是試了冷水,擊鼓,敲鑼,鞭打這四人,這些人猶如死人一般,毫不動彈,一點反應都沒有。之後又請了京中幾位名醫,鍼灸,艾草,火燒,溴草,仍是如此……”
柯小可摸了摸下巴,這四人倒也奇怪,如此都不醒來,這些方法齊上,死人都能像活人一般醒轉過來了,這四人毫不動彈。於是盤腿坐在下,拿了四根紅線各拴在了四人左手脈搏之上,一把抓住紅線另一頭,來個四脈齊號,主簿看了看柯小可的樣子,心想這鐵律衙的大人真不識貨,早些便說了,京畿名醫都試過了,如今你再號脈,不是多此一舉麼!於是婉言說道:“大人……這四位,京中名醫全都是號過脈的……”柯小可冷哼一聲:“那些庸醫怎麼跟我相提並論?!老爺可是多金閻王柯小可!”主簿翻了翻白眼,誰知道多金閻王是何人,多金我知道是沈萬三,閻王我知道是秦廣王,這兩人現在都在地府,你這多金閻王誰人認識!嘴上卻是不得不討好:“久聞大人大名!如雷貫耳……”柯小可一聲喝斷:“少拍老爺我馬屁!沒見着老爺我正忙麼!”主簿又氣又惱,好你個多金閻王,油鹽不進啊你,又不能發作,只能憋着氣在一旁默不作聲。
柯小可號了半天,發現這四人身體並無大礙,可是爲何就是不醒轉過來,這是爲何?將一人扶起,雙掌探出,頂住此人後背,暗提內力,以內家祖拳內視之法來窺探此人身體中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氣運周身,行筋走脈,將此人的血脈一遍遍的用內力細細查探了一番,發現並無病變之處,柯小可不禁有些氣惱,自己多少怪病沒見過,卻是治不好你了!又是再提了幾口真氣,一根根經脈按照血液流向精細地排查了過來,只見此人頭部一條細小的經脈中,藏着一顆白色小顆粒。柯小可頓時睜開雙眼,眼中一道精光閃過,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