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出了事故,按照常規,沒有找到事故原因之前,是不能飛行的。空中發生的事故,原因不好找,可是在地面,在衆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事故,原因也不好找。
爲了查找事故原因,工廠成立了事故調查組,空軍工程部,七機部也派來了工作組,大家組成一個班子,認真查找原因。可是飛機已經燒成灰燼,有用的部件都燒燬了,真是無據可查。
因爲結論的作出,都影響到生產廠家了利益,沒有充分的證據,他們是不能承認的。有人分析是飛機進氣道爆炸引起的大火,但是生產飛機機體的廠家認爲,進氣道的強度是沒有問題的,設計是有科學根據的,自從這種型號的飛機投入使用以來,還沒有聽說過進氣道出問題的。
又有人分析是油箱壓力過大,使油箱爆炸引起失火,因爲開始起火的位置正好是主油箱的位置。生產油箱的廠家和生產油箱安全活門的場家都不同意這個觀點。飛機試車時,有一個工人專門觀察油箱的壓力,他證明油箱的壓力沒有超過規定的指標。只要油箱的壓力不超過規定,油箱是不會爆炸的。
提出一條理由,否定一條,分析事故的會變成了馬拉松,20多天過去了,仍然沒有結果。
來接飛機的部隊的空、地勤人員都乾着急,沒有辦法,成天往厂部跑,打探消息。離安順比較近的部隊的人員,已經放棄,先回部隊了,等有了結果,再來接飛機。
張志宏的部隊在東北,到西南來接飛機,橫跨整個中國,來一趟不容易。不說來往的花費,就是長時間的坐車,也是很辛苦的。
後來駐工廠的軍代表考慮到事故的結論一時半會也作不出,再加上天氣也不好,不如大家都回去,等到事故有了結果,五月份天氣也好了,大家再來。
張志宏已經出來50多天了,身上帶的錢也快花完了,特別愛人的身體怎麼樣,一直也沒有聯繫,都不知道。但是要想回去,得部隊領導的同意,自己不能擅自做主。要請示領導,只有打電話了。這期間張志宏打了四、五次電話,都因等得時間太長而自動放棄了。這回有重要事情要請示,就是等一天也得等。
爲了避開電話的高峰期,張志宏選擇晚上10點以後,因爲是晚上,有的領導也可能不在辦公室裡,所以他決定把電話打給長期住在部隊的祝耀祖政委,他的愛人沒有隨軍,一般都住在飛行樓的宿舍裡。
張志宏先向電信局的總機掛了長途號:
“我叫張志宏,要東北珠海市的87253部隊,電話是3782654轉232。”
掛了長途號以後,張志宏就守在電話機旁耐心的等待。工廠招待所的房間裡,剩下爲數不多的一些像張志宏這樣堅持到底的人員,還在玩着撲克牌。熱鬧的呼喊聲、逗趣聲一陣陣傳來。張志宏真想和他們去玩一會兒,但是這個電話必須得等,等到天亮也得打通。
一會兒,電話鈴響了,張志宏以爲是他的長途接通了,拿起話筒一聽,不是,是找別人的。當那爲同志接電話時,張志宏生怕他接電話的時間過長,因爲佔線而使自己的電話打不進來,一再央求他簡短一點,我有一個長途。
一會兒,電話鈴又響了,拿起一聽,還不是。如此反反覆覆多次,時間也在一分一秒的過去,張志宏又有點耐不住性子了,但是這時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每隔20多分鐘、半小時,張志宏都要問一次電信局的總機,說還在聯繫,讓耐心等待。
11點多的時候,電話鈴又一次響起,本來沒有希望的張志宏拿起話筒一聽:
“張志宏,長途。”
果然是他的電話,終於等來了,可真不容易。
“喂,我是張志宏!”
對方沒有任何聲音。
“喂,我是張志宏!”張志宏有加大了音量。
“……”
還是沒有回答。
“喂,喂,我是張志宏!請講話!”
張志宏近乎喊了起來。
“距離太遠,對方聽不見,有什麼話,我們給你傳吧。”電信局的接線員聽到張志宏的喊聲,知道雙方都很着急,就想到了由她們逐站傳遞的方法。
“好。你告訴他,我叫張志宏,現在還在安順。”
爲了便於接線員傳遞,張志宏只能一句一句的讓她們傳,不能講多了,怕講多了她們記不住。就像和外國人對話,要等到翻譯傳達完了,才能再往下講。
十幾秒鐘過去了,張志宏只覺得等了很長時間,才傳來了電信局接線員的聲音:
“他是祝政委,他知道了。”
再接着往過傳:
“現在工廠出了事故,飛機接不回去了,工廠讓我們都回去。我要回去,行不行。”
又是長時間的等待。
“他明白了,讓你回來。”
目的達到了,不能再講了。真是費勁,就像兩個星球上的人在通話。光電的速度是每秒鐘30萬公里,怎麼能那麼慢呢?真是不可理解。這中間不知道經過了多少人的傳遞,才溝通了兩地的信息。當時的通訊狀況就是這麼落後,誰也沒有辦法。
離安順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黃果樹大瀑布,據說是中國數一數二的大瀑布,非常壯觀,很多到安順來接、送飛機的人都去觀看。張志宏來此50多天,一心只想着趕快把飛機接回去。早一天回去,就能早一天看到可愛的小兒子,就能陪愛人去看病。他不願放棄任何可飛的天氣,所以成天處於待命狀態,也就沒有機會去參觀。現在要走了,更沒有機會了,真是一大遺憾。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向工廠請兩天假,去看一看呢。
有了領導的指令,張志宏只好收拾好自己的行裝,告別自己的地勤人員,他要回去了。地勤人員不願意回去,他們維護的飛機在這裡,回去也沒有事幹,還要過緊張的集體生活。反正他們也都是光棍,結了婚的,愛人也沒有隨軍,愛人也不在部隊,無牽無掛,樂得在這裡逍遙自在。
張志宏買了回去的火車票,又風塵僕僕的回到了珠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