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偉小夫妻得知葉建國的死訊後,頓時愣住了。
一個好人死後會讓人惋惜、懷念、傷心、哭泣。而葉建國平日爲人也正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好人作風,他的死讓顧偉小夫妻傷感不已。當胡靈峰將自己昨夜在城隍廟中鬼市奇遇的所見所聞說出時,顧偉夫妻又添一愣。
顧偉的三分醉意,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給徹底“震”醒了。顧偉和他老婆聽完了胡靈峰的“奇遇”和“分析”,心裡面也都起了疑,按說葉建國一直都是笑臉迎人,很少很少冷面相的,他之所以冷麪…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的心裡不痛快。
“所以,我今天才來打聽下,晚上我還想再進去城隍廟見見葉爺爺,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助他的。”胡靈峰看了看顧偉夫妻,幽幽的說着,其實胡靈峰這話只說了一半,還有一半是爲了調查城隍所說的話是否真實。葉家三老也說了一切照舊進行…按照他們的意思,城隍的話根本就是屁話不是嗎?既然如此,那這個城隍肯定就是在耍自己,所以胡靈峰這次的真正目地是調查城隍老爺來了。
“鬼市,正常人是絕對進不去了。”顧偉搖着頭說:“胡老闆,鬼市不是什麼人想進就可以進去的,如果沒有陰人引路,你根本就別想進去,除非有陰人帶你進去才行。不過,陰人帶路幾乎是不可能的了,咱們現在只有等葉爺爺自己出來,這樣才能和他談。”
“鬼市的事情,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譚龍疑問道。
顧偉面容冷淡的回答道:“這些都是聽我老婆說的,她是四川豐都人,對鬼和鬼市可是懂得不少,包括城隍爺瞭解的比我多,不信你們問她…”
胡靈峰和譚龍面面相視,隨即一起朝顧偉的老婆看去…
顧偉的老婆邵蘭月,四川豐都人,十八歲出來杭州打工認識了顧偉,後結爲了夫妻。四川豐都乃是著名的“鬼城”,詩人李白遊覽豐都名山“鬼城”之後留下的詩句:“下笑世上士,沉魂北豐都。”
如今,李白的詩句成了豐都名山“鬼城”的一幅名聯。向世上之人昭示一個關於生與死、來與去的人生道理。豐都名山林木幽勝,風景如畫。古木掩蔽的翠綠叢中,石徑曲回,廟宇重疊。歷朝歷代的人們在滄桑的歲月積澱中,憑着豐富的想象和心中的奢望在名山之上,日積月累修建了陰陽界、奈河橋、十八層地獄等,並根據道、佛、儒教的學說,塑造了大量的人、鬼、神的形象,同時把人世間原有的機構和設施一一搬到了陰間,構建了一個完整而龐大的“陰間政府”,充分發揮“陰間政府”的職能,把人不能在陽間實現的願望和理想以及種種恩怨都放到陰間解決,用自己心中的理想鬼神去懲惡揚善,使理想的鬼神成爲人們生存的精神支柱。因爲在他們心中相信善惡之人是存在因果報應,生死輪迴的。傳統中國迷信頗多,傳說人死之後陰魂不散,都要到長江北岸的豐都“鬼城”這個地方來報到,在這裡接受“閻羅天子”的審判,判定功罪善惡,安排來世去向。這些遊動的亡魂手持蓋有“陰司”、“城隍”、“豐都縣府”三枚大印的“路引”(通行證),匆匆趕到豐都“鬼城”轉世昇天,不敢耽擱,否則來遲一步就會成爲孤魂野鬼,永無寧日。奈河橋是豐都鬼城中一個蘊含中國傳統文化意味的地方。它位於豐都名山寥陽殿前,由三座大小、形制完全相同的石拱橋並列而成。橋面窄小,青石鋪砌,略成弧形,每次只能行走一人。橋的兩側石欄雕花,橋下爲一方池塘。橋頭設有關卡,由陰間厲鬼日遊神和夜遊神晝夜把守。民間傳說,奈河橋是人死之後,到陰間報道的必往之路。如果人活着的時候品行端正、行善積德,那麼就有神靈保佑平安過橋;如果人活着的時候品行惡劣、行惡積怨,那麼亡魂就會打入橋下血河,被池中銅蛇鐵狗狂咬。橋分三層(或三座),善人的亡魂可以安全地通過上層的橋,善惡兼半者的亡魂可以通過中間的橋,惡人的亡魂則過下層的橋。惡人過橋時,都會被守橋的厲鬼識破攔住,並推往橋下“波濤翻滾、血水橫流、腥風撲面、屍骨滿布”的血河。
邵蘭月幽幽說道着:“我從小在豐都長大,知道很多關於城隍的故事。不過我也不敢確定說的就對,如果你們想聽的話,我可以和你們說說,我姐是做導遊的,她知道的我也知道一些。”
胡靈峰想了想,對着邵蘭月說道:“行啊,說得詳細一點也好,我們多瞭解一下有關於城隍的資料,也好想想辦法。”
“你們要聽詳細的…那好,我就跟你們說說吧。”邵蘭月高中畢業,口齒伶俐、記憶力特好,只見她微微頓了一下,便詳細的說道:“凡是縣級以上的城市都有城隍廟,供奉着代表一級陰曹地府的地方官,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城隍爺。因爲城隍爺與百姓日常生活的關係最密切最普及。這城隍廟是從蜡祭的八神中和社神信仰中轉化而來的。”
“蜡祭的八神是先嗇、司嗇、農、郵表、貓虎、坊、水庸、昆蟲。其中坊是房屋的後牆,水庸是小水溝,這兩種信仰正是城隍的前身。大概在古代尚無比較完整的城市結構,在從村鎮到城市的發展過程中,房屋的牆和排水溝與城市的建設最爲密切。從外表看,除了交通用的道路,城市建設的內容也就只有牆和水溝了,所以城隍廟的出現,正是城市建設發展的結果。其神職,大概最初也只是保佑牆的堅固、水溝的暢通,因此在城隍爺的大堂上方懸有“護佑城池”之匾,足以爲證。至後來才逐漸演化爲陰間城市的地方官。據迷信的說法,城隍爺是督管城市中居民的官司、處理民間善惡貧富之糾紛和生老病死等事,人死了首先要到城隍爺那裡報到,然後再去陰界。”
這時,胡靈峰突然打斷,說道:“護佑城池的匾,這個城隍廟裡面怎麼沒有?”
“這破廟是沒有,不過杭州城裡還有其它的城隍廟裡面都有。”顧偉隨手從桌子抽屜裡面拿出一張杭州市旅遊地圖來,指着地圖上的幾處說道:“這杭州城大的小的城隍廟有四五處,最大的就是這個樂老城隍廟、又稱吳山城隍廟,還有幾個區都有城隍廟,雖然小了些,但那些廟裡面都有護佑城池的匾,而我們這邊這個什麼也沒有,和他媽的黑市差不多。
“黑市這個比喻很確當,我看也像黑市。”譚龍附和道。
胡靈峰皺眉不解:“怎麼會這樣?”
顧偉搖了搖頭:“誰知道呢,不過我們這裡的這個城隍廟連地圖都沒上,政府連個名都沒給起。”
邵蘭月看了看胡靈峰,問:“胡老闆,關於城隍廟的事,還有一些,你們還聽不聽?”
“哦!你說,你說吧…”
邵蘭月點了下頭,繼續說道:“相傳,城隍的職能是與人溝通,助善除惡。一般情況下,大小城池都有了城隍廟,城隍爺必須是有功之臣擔任,如古時候的肖何、范增、灌嬰都做過城隍爺。到了現代,信奉城隍的人少了,大家都在學科學,沒空弄這些神神怪怪的,就算有的話也是信佛的多,現在的城隍廟大多數沒有什麼人供奉,都變成國家文物保護機構了,只有我們這裡的破廟,沒人管也沒有問。”
“奇怪奇怪…”胡靈峰直撓頭說:“我覺得吧,現在有兩個可能,一個是這世上沒有地府,也沒有真的什麼城隍,我們所見到的這個只不過是一些精怪盤踞破廟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第二呢?”邵蘭月急着追問道。
胡靈峰無聲的乾笑了一下,說道:“第二就是什麼都有,這個城隍可能有着什麼特殊的後臺,沒人敢招惹它們罷了。不過,我覺得精怪盤踞破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邵蘭月點了點頭:“這個想法我贊同,因爲我小時候聽老人們說過,只要是城隍,就沒有不掛匾的,可我們這個偏偏就沒有掛。”
顧偉突然嘆氣說:“就算這城隍廟是精怪盤踞,我們這幾個凡夫俗子又能把它們怎麼樣?弄不好又要自找苦吃了…”
的確,如果真的是精怪作祟,胡靈峰也沒有任何辦法對付它們,這樣的精怪別說對付,就連聽說都很少聽說,況且還牽扯到了城隍,這關係到了陰間的事。胡靈峰可對這種事情可是一竅不通。胡靈峰所瞭解的無非就是精怪一些什麼的存在,比如狐黃之類的、還有家居風水學方面的一些知識罷了。
就在衆人沉思想辦法的時候,邵蘭月突然想到了什麼,一句撥雲見日般的話脫口而出:“我看只有請大城隍治小城隍了。”
隨後,胡靈峰和譚龍離開了顧偉家,此時天已大黑。
城隍廟門口,胡靈峰和譚龍正在左右爲難,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這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若是真的按照邵蘭月所說去吳山城隍廟告狀的話,一是證據不足,二是實在太費事,而且這個城隍說的話,胡靈峰畢竟沒有去證實,一切皆是胡靈峰在猜測,所以胡靈峰也不至於去做那冒失鬼。
可是胡靈峰又疑惑不定,既想證實城隍所說的話是真是假,又不敢去靈隱寺面對城隍所說的赤炎魔君…思慮再三,胡靈峰終於想到了一個法子。
“小龍,我怕有危險,你先回去吧。”胡靈峰一邊燒着紙錢,一邊說道。
譚龍抓起一把紙錢丟進火裡,“師父,我譚龍是貪生怕死的人嗎?”
胡靈峰看了看譚龍,繼續燒紙錢…
一會兒之後,胡靈峰自言自語的念道:“葉爺爺,請您出來一下,我有事相求。”
如此念道了數遍,突然颳起了一陣邪風…這風裹着人,吹得胡靈峰和譚龍皆睜不開眼。
不多時,風停了,胡靈峰睜眼一看,地上紙灰豁然擺成兩個大字,“快逃。”
胡靈峰剛剛看完那兩個字,那紙灰就飛了…
譚龍也看到了這兩個字,兩人一愣神的功夫,城隍廟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退了兩步,胡靈峰和譚龍並沒有跑…城隍廟的門口,白影晃動,腳步聲不斷,只是不見有人,那白影只在門口一閃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景象很是怪異。
如此,三五分鐘以後,白影停止晃動閃出。
胡靈峰和譚龍都不是膽小的人,他們互相看了一眼,正納悶的時候,一個熟悉且刺耳的聲音在他們兩人身後響起…
“你們怎麼沒去靈隱寺?在這幹嘛?”
轉過頭,胡靈峰和譚龍頓時被嚇了一跳,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在兩人面前的是上百個形態各異的怪物,牛頭馬面之類的形象也在其中,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傢伙,有的生就一副豬臉、有的長了一個狗頭、只有少數十幾人是正常人模樣,而那說話的傢伙正是昨晚跟胡靈峰說赤炎魔君答應妥協的那個傢伙。
到了這個時候,一味的恐懼是辦不成事的,胡靈峰深吸了一口涼氣,平穩了一下心境,很禮貌的對那怪人鞠躬道:“不知怎麼稱呼尊駕?”
那鬼差沒有想到胡靈峰不但不害怕,還很從容,“小子,我的名號不重要,喬老爺讓我問你爲什麼沒有去靈隱寺,跑這裡來幹嘛?”
胡靈峰眉頭一動說:“我來這裡只是想見見葉爺爺,僅此而已。我沒去靈隱寺是因爲我暫時還不想去,也不相信赤炎魔君會這麼好說話,不知喬老爺爲什麼這麼急?”
那鬼差聽胡靈峰這麼說,頓時大怒道:“好大的膽子,連我的話你也敢懷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胡靈峰蔑了那鬼差一眼,冷冷的說:“你好臭的脾氣,你只不過一個鬼差而已,憑什麼對我大呼小叫的?我懷疑你的話難道也犯法嗎?那赤炎魔君又不是三歲小孩,就憑你這個不敢報名號的鬼差,他憑什麼聽你的?”
那鬼差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凡人敢對他這樣說話,只見他氣得哆嗦了起來,手中也變戲法似的多出了一根白棒棒來…而胡靈峰卻發現這個鬼差的身後,那些奇形怪狀的跟班卻在偷偷發笑,興許是胡靈峰頂撞那鬼差、頂到了他們的“癢處”了。
“想打架?”譚龍見那鬼差步步緊逼,突然抽出兩把砍刀來,譚龍這砍刀曾經被胡靈峰畫過血符,陰人鬼怪早殺不誤。
意識到情況不妙,胡靈峰當即咬破手指,在掌心畫了一道天罡五雷咒,並對那鬼差嚴肅的警告道:“我們今天不是來找麻煩的,但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你再咄咄逼人,休怪我們師徒不客氣。”
那鬼差見譚龍手中砍刀散發着純陽之氣,胡靈峰手掌心的血符咒也散發着純陽之氣,那鬼差有點兒害怕了…話說,童男子身上纔有純陽之氣,而胡靈峰和譚龍皆是童男子,兩人不懼生死,胡靈峰又會道術符咒,這使得那鬼差不得不考慮一下自己的進退問題。
那鬼差後退幾步,突然開口大叫道:“給我上,抓住他們兩。”
聽到這話,胡靈峰和譚龍相對一視,準備開打。
意外的是,那鬼差身後諸多小鬼差都沒動,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沒聽見似的。
“牛二,馬四,你們給我上啊?”那鬼差急着喊道。
一個高大的牛頭和一個壯實的馬面對視了一眼後,馬面對那陰差說道:“老驢,老爺讓我們過來問話的,又沒讓我們來抓人…況且這小兄弟昨天送老爺那麼大的禮,咱們可不能亂來,被老爺罵是小事,丟了飯碗可就不值了。”
“是啊是啊。”牛頭也走出來甕聲甕氣的說道:“咱們可不能亂來,再說這小兄弟的身上有塊馬真人的令牌,要是招惹了馬真人,也就等於害了咱們家老爺了,所以老驢啊,你就消消火吧。”
胡靈峰和譚龍聽到牛二和馬四的話,心裡也有了點譜,這個叫老驢的纔是壞人,似乎是個存心挑撥是非的傢伙。
那老驢被牛二和馬四一提醒,心理也掂量出了深淺,不過這老驢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正左右爲難的是不是該單挑這兩個凡人的時候,牛二又開口說話了:“我說老驢,你今個可不大正常啊,平日裡沒見你有這麼大火啊?”
馬四也附和道:“老驢,你小子今天不會喝多了吧?沒犯驢瘟吧?”
別看這次領隊是老驢,但牛二和馬四的地位不比這老驢低,相比之下,牛二和馬四的本事都比這老驢要高得多,只要馬四和牛二齊心,喬老爺也要讓着他們倆三分,就更別提這個只能跑腿打聽事的老驢了。
那鬼差老驢見牛二和馬四一唱一和的,也只好強行壓下心頭怒火,“哼”了一聲說道:“這事我不管了,你們倆管吧,我還有別的事,先走一步了…”
老驢走後,牛二和馬四相對一笑,那馬四對着胡靈峰和譚龍說道:“兩個小兄弟收起傢伙吧,我們也是你們葉爺爺的朋友,我們不會害你們的。”
牛二接着馬四的話說:“你們師徒放心,有我和馬四在,你們的葉爺爺不會有事的,天也不早了,你們快點回去吧。”
聽了牛二和馬四的話,胡靈峰放下了手,譚龍也收起了砍刀。
胡靈峰對牛二和馬四笑了笑說:“兩位大神,我想見見葉爺爺,有點事想問他,不知可不可以勞煩兩位幫這個忙?”
馬四走到胡靈峰身前,搖了搖頭說:“他現在不方便見你們,你們有什麼事就問我吧,你們葉爺爺知道的,我也知道。”
胡靈峰眼睛一亮問:“我想請問下,剛纔那個老驢,他昨天和我說的有關赤炎魔君的事,我不敢相信…”
馬四伸出馬蹄子擺了擺,“不敢信就對了,你們就當這事沒發生過,也別再問爲什麼了,總而言之就是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就行了。”
這時,牛二過來對馬四說:“老馬,時間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馬四對牛二“嗯”了一聲,又提醒胡靈峰道:“你們回去的時候可要小心那個老驢,他的心眼可不大。”
胡靈峰對着馬四點了點頭,輕聲問道:“大神,請問你爲什麼肯幫我呢?”
聽到胡靈峰這話,馬四和牛二都嘿嘿一笑,馬四小聲迴應道:“你昨天送的那些錢,你葉爺爺也給了我們幾份…”
“…”胡靈峰很無語,不可思議的愣住了,這難道就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嗎?”
經過這麼一折騰,胡靈峰的心裡總算有了底,真正的壞人是那個老驢,那個喬老爺好似也不怎麼管閒事的,葉爺爺有牛二和馬四暗中相幫,應該沒什麼苦頭吃。只是讓胡靈峰納悶的是,自己應該和老驢沒過節纔對啊,他爲什麼要害我呢?
隨後,胡靈峰和譚龍攔了輛出租車,回家。
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