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叔昀是文官出身,不會武功,聽得女捕快言語,瞬時面色大變,緊張驚恐,“劫獄?”
見楊叔昀這般神情,長生猜到劫獄這種事情平日裡應該極少發生,不然楊叔昀不會如此驚慌。
“二位大人在此稍候,我們出去看看情況。”其中一名女捕快衝二人拱了拱手,轉而拔出佩刀與另外一人疾衝而出。
楊叔昀雖然緊張害怕,卻不曾亂了心智,很清楚自己目前是什麼處境,對方既然來劫獄,目標肯定是重犯,而二人目前就在重犯監區,這裡沒有別的出路,等同是個死衚衕,劫獄之人如果衝進來,一定會與二人遭遇。
就在此時,外面的普通監區傳來了打鬥呼喝之聲,與打鬥聲一同傳來的還有犯人的尖叫和呼救。
大理寺的大牢都在地下,普通監區傳來的聲響是帶有迴音的,這說明入口處的大門已經被闖入者給關上了,細聽打鬥之聲,闖入者貌似不止一人。
楊叔昀嚇的面無人色,滿頭大汗,“今晚女牢只有六名捕快值夜,賊人有備而來,這幾個捕快怕是攔他們不住,這可如何是好?”
“楊大人,有我在,你怕什麼?”長生隨口說道。
聽得長生言語,楊叔昀這纔想起一旁的長生是武功高手,瞬時轉憂爲喜,“是極,是極,李大人乃武舉狀元,這些賊人當真背時,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了這麼個時辰前來劫獄,當真是飛蛾撲火,自投羅網。”
重犯監區與普通監區之間有道木門阻隔,此時那道木門是虛掩着的,長生也沒有急於出去察看情況,只是站在原地側耳細聽,外面的打鬥雖然頗爲激烈,卻並無重傷或是瀕死的尖利慘叫,這能說明兩個問題,一是劫獄之人武功不俗,始終沒有被捕快傷到。二是劫獄之人只想劫獄,沒想殺人。
雖然知道長生是高手,楊叔昀仍然很是緊張,“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李大人,他們既然敢來劫獄,勢必都是些亡命之徒,咱們應該如何應對?”
長生沒有回答楊叔昀的問題,而是隨口說道,“外面只有女犯的叫聲和捕快的呼喝,始終沒有聽到劫獄之人開口說話。”
楊叔昀不是蠢人,但事發突然,他有些發懵,一時之間沒明白長生是什麼意思。
長生也沒有賣關子,“劫獄之人始終不說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擔心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前來劫獄的應該是日本人。”
聽得長生言語,楊叔昀恍然大悟,“言之有理,不過這裡關的女性遣唐使並不都會武功,他們就算闖了進來,也不可能將六十多人全部救走。”
長生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接話。
外面的打鬥聲逐漸靠近,長生耳目清明,聽的真切,根據打鬥聲來看,闖進大理寺大牢的應該是三個人,他們雖然沒有說話,出招之時卻會吐氣助力,根據吐氣之聲來看,來人應該是兩男一女。
此外,這三人的靈氣修爲貌似都不高,不然的話外面那六個女捕快不可能拖延這麼長時間。
沒過多久,外面的打鬥聲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腳步聲。
楊叔昀也想努力保持鎮定,但情況危急,他還是多有擔心,“糟了,李大人,他們衝進來了。”
長生沒有接話,而是拉着楊叔昀躲到了木門之後。
二人剛剛藏好,木門就被人自外面推開了,三道人影疾衝而入。
待三人衝進重犯監區,長生反手關上了重犯監區和普通監區之間的木門。
到得這時,三個闖入重犯監區的劫獄之人方纔有所察覺,紛紛轉頭回望。
三人突然回頭,嚇的楊叔昀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激靈,本能的想要轉身逃走,卻想起木門已經被長生關上了,這一刻他心裡對長生是有幾分埋怨的,原因也很簡單,長生會武功,他可不會,長生將木門關上,將他也給堵在了重犯監區。
這三個劫獄之人確是兩男一女,三人穿的都是黑色的夜行衣,以黑巾蒙面,渾身上下捂了個嚴實,只露出兩隻眼睛,所用的兵器也是極爲常見的單刀。
在長生打量三人的同時,三人也在打量長生和楊叔昀,楊叔昀嚇的抖如篩糠,自然不足爲懼,長生敢關上木門,且皺眉冷視毫無懼意,說明他胸有成竹,乃是勁敵。
逐一打量過三人之後,長生的視線集中在了那個女人身上,他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個女人的身形有些像武田真弓,但他也不是非常確定,因爲這個女人貌似比武田真弓高了寸許。倒是能看到對方的眼神,但是如果其他五官全部矇住,單看雙眼,很難確定對方的眼神是如臨大敵還是震驚意外。
短暫的對視之後,其中一個男劫匪率先衝了過來,另外一人緊隨其後。
大理寺雖然主管刑律,但楊叔昀是個文官,何曾見過這等場面,眼見兩個黑衣人手持利刃疾衝而至,竟然雙腿一軟,癱軟倒地。
長生見狀急忙伸手扶住了他,與此同時那兩個黑衣男子也衝上前來,雙刀齊出,聯手圍攻。
由於分出一隻手臂攙扶楊叔昀,長生出招便多有不便,但這並不影響他在一招之內將兩個對手同時擊退。
俗話說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長生並不知道日本的武功都是什麼樣的,但是在擊退二人的同時,他便察覺到二人的招式與中土所用的招式大不相同,這說明自己先前不曾猜錯,闖入大牢的的確是來自日本的遣唐使。
楊叔昀只是雙腿發抖,不得站立,卻並沒有被嚇暈過去,長生逼退二人之後扶楊叔昀坐下,騰出手來,迎戰二人。
那兩個蒙面男子受挫之後多有氣惱,對視過後再度揮刀而上,這兩個蒙面男子都是深紅靈氣,升玄修爲,長生以一敵二,甚是從容,不過他也只是見招拆招,並沒有急於拿下二人,他始終感覺那個蒙面女子很像武田真弓,與二人動手之時也一直在分神打量此人。
眼見長生武功高強,其中一名蒙面男子有些急了,回頭發現蒙面女子一直站在原地,便急切的衝其說了句什麼。
此人說的應該是日本話,長生聽不懂。
聽得蒙面男子呼喊,那蒙面女子方纔回過神來,轉身疾行,四顧尋找的同時急切的呼喊着什麼。
蒙面女子一開口,長生瞬時熱血上涌,相隔一年多,身高可能有所增長,但聲音卻不會有所變化,來人竟然真是四師姐武田真弓。
長生此時除了激動,還有滿心的疑惑,武田真弓先前雖然一直在盯着他看,卻並沒有發聲確認。武田真弓不直接詢問很可能是顧忌癱倒在地的楊叔昀,也可能是顧忌自己同行的兩個遣唐使,她不希望外人知道二人之間的關係。
長生擋住了出口,那兩個蒙面男子拼命搶攻,想要將其拿下。
長生有把握在一個回合之下將兩人同時拿下,但他卻沒有那麼做,因爲此時除了楊叔昀,重犯監區的女犯也都在監舍內旁觀,如果拿下二人,接下來就要對付武田真弓了。
此時其中一處監舍已經有人高喊接話,聽得那人召喚,武田真弓疾行前往,那女子隔着鐵柵欄將一件事物遞給了武田真弓,武田真弓快速接過,納於腰囊。
長生雖在迎戰兩個蒙面男子,卻一直在留意武田真弓的一舉一動,對方遞給她的是一根髮簪。
武田真弓得了髮簪之後立刻揮刀砍向柵欄上的鎖頭,砍了兩刀不曾砍斷,又嘗試砍削另外一處監舍的鎖頭,如此這般試了四五處監舍,最終長刀崩刃斷裂。
武田真弓的舉動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長生,武田真弓等人此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爲了救人,只是爲了拿走那根髮簪,武田真弓得到髮簪之後砍削鎖頭只是爲了製造假象,掩人耳目。
長刀斷裂之後,武田真弓邁步走向正在混戰的長生等人。
眼見武田真弓一直盯着自己的雙腿,長生恍然大悟,在二人分別的時候,他還是個瘸子,武田真弓盯着他的雙腿說明武田真弓並不知道他近段時間的境遇。
分別多日,他不但長高了許多,腿也不瘸了,還入朝爲官,這也是武田真弓不敢完全確認他身份的原因。
既然武田真弓不敢完全確認,那就幫助她確認,想到此處,長生高聲喝問,“大膽狂徒,不知四五,竟敢前來劫獄。”
不知死活和不知四五隻有一字之差,旁人聽到只會認爲他情急之下發音不準,但這足以讓武田真弓知道他是老五,同時也能讓武田真弓知道他已經知道她是老四。
高喊喝問的同時,長生開始搶攻,搶攻的目的不是爲了拿下兩個蒙面男子,而是爲了遠離身後的楊叔昀,目前這種情況想要讓三人全身而退而不惹人起疑,只能讓武田真弓挾持楊叔昀,對外造成他投鼠忌器的假象,如若不然,無法合理解釋他一個堂堂的武舉狀元竟然連三個遣唐使都拿不下。
眼見長生搶攻之下逼的二人連連後退,武田真弓瞬間會意,墊步疾衝,自三人身側疾衝而過,拿住楊叔昀,斷刀架上了他的脖子,“住手。”
聽得武田真弓呼喊,長生立刻收手,“不要傷害楊大人。”
眼見武田真弓抓到了楊叔昀,監舍的犯人驚呼譁然,兩個蒙面男子趁機跑到了武田真弓身前,與她一同拖着已經嚇暈的楊叔昀急退而出。
長生跟隨在後,連連發聲,只道千萬不要傷及楊大人。
不多時,三人退到了普通監區的大門處,長生正色說道,“我乃御史大夫,主政御史臺,你們若敢傷害楊大人,本官讓你們看不到明日的夕陽。”
武田真弓自然不會傷害楊叔昀,想必是領會了長生明天日落時分往御史臺相見的言外之意,便微微點頭,轉而即將楊叔昀推向長生,三人趁機疾行離去……